荊荷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乖乖走了過去,坐在茶幾側邊的單人沙發上。
“離那麽遠做啥,過來。”孫陸笑容不減地拍了拍身側,示意荊荷坐到他旁邊。
荊荷抿了抿唇瓣,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鹿鹿哥哥好像在生氣。
她的遲疑讓孫陸直接長歎了一口氣,隨即便是一個起身,男人三兩步跨到單人沙發前。
他身子下壓,長臂一撐,直接將荊荷困在了沙發上——那個由他身子圈出來的狹小空間裏。
“鹿、鹿鹿哥……”
荊荷後腦勺死死貼著沙發靠背,驚愕地瞪大了眼。
光線昏暗的客廳裏,男人琥珀色的眸子如墨一般漆黑,卻在荊荷恍神之間反射出一閃而過的螢光。
這畫麵荊荷無比熟悉,她曾不止一次親眼見到過。
荊荷怔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內心不斷地在否認。
不會的……鹿鹿哥哥他,不會的……
“小荷包何時學會撒謊了?”
孫陸嘴角微勾,不斷壓縮著自己與荊荷之間的空隙,直到和她氣息交纏。
“我……”
危險的距離讓荊荷腦中混亂,她支吾著,猶豫半晌隻想出了唯一一句狡辯的話:“鹿鹿哥哥就沒有對我撒謊嗎?”
這一句反問直接戳到了孫陸的痛處,男人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立刻從荊荷跟前退開。
他的舉動無疑是最有力的證明,他有事瞞著她。
形勢一下子反轉了,突然變成荊荷把握住了主動權。
她瞪著眼前的男人,問出了她一直以來隱隱想問卻又沒能問出來的那句。
“你真的是鹿鹿哥哥嗎?”
男人眼神裏一晃而過的驚慌被荊荷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曾經那麽多年都坐在輪椅上的孫陸,怎麽可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就站起來了。
荊荷心裏頓時湧上害怕。
眼前這個和孫陸有著相同樣貌,相同記憶,相同性格的男人,如果不是孫陸的話,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接近她又有什麽目的?
以及……他真的是人嗎?
荊荷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可離開了這個“家”,她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
下意識地,荊荷又回到了李舟的寵物診所。
其實她對孫陸隻撒了一半的謊,她確實有來李舟這裏,隻不過是在淩晨時分,帶著變成橘貓的邢正一起。
為了方便照顧留宿的病號們,李舟幾乎每天都睡在診所裏,荊荷知道她這一習慣,於是一大早就敲響了她的鋪門。
荊荷本是打算讓李舟暫時先給邢正管口飯的,現在看來可能要再加一張嘴了。
“好家夥,你這一家老小是想來吃垮我麽?”李舟笑著打趣,卻是又給荊荷添了一副碗筷。
荊荷歉意地笑了笑,心裏十分過意不去,“等我安頓好之後,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李舟睞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得了,我這廟小供不了大仙女,你還是趕緊吃完趕緊和好吧。”
說著,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外,荊荷轉身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玻璃門外的某人。
高大的男人像座望妻石一般立在那裏,久久不肯挪動一下。
是孫陸。
十一月的清晨,哪怕是地處南方的榕城也不暖和了。
孫陸身上還穿著那件單薄的家居服,站在店門口呆呆地立著。
荊荷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假裝不在意,“我不認識他。”
“行啦,滿眼裏都寫著心疼,唬誰呢。”李舟失笑地衝她打趣,“你不是就剩他一個表哥了麽?隻要不是原則問題,把態度擺正了,該原諒的就原諒吧。”
荊荷搖了搖頭,並不認可。
現在她連他是不是孫陸都要打一個問號,怎麽可能說原諒就原諒?
李舟也沒再多說什麽,正準備埋頭幹飯,晃眼間看到門外的男人好似在哭。
“哎呀,小荷,你表哥都哭了,你快看。”
荊荷蹙了蹙眉,回頭望去,心下一陣好罵。
他哪兒是哭了啊,他擺明就是在糟踐自己。
荊荷氣不打一處來地衝去開了門,“你怎麽不戴墨鏡就出來了?!”
孫陸的眼睛還不能適應強光,他急衝衝地出門,結果這下被光線刺激得整個眼眶都紅了,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荷包,我——”
男人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荊荷一手蒙住了眼睛。
“少囉嗦了,好不容易治好的眼睛,不是你這樣糟蹋的!”
荊荷又氣又惱地拽著孫陸進了診所,給他找了張消毒毛巾罩在了頭上。
“把眼淚擦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荊荷像個操碎了心的老母親,倒是把一旁全程圍觀的李舟給看笑了。
瞧瞧,什麽叫刀子嘴豆腐心啊?
訓完男人,荊荷回到桌邊夾了個包子,三兩口解決掉後,跟李舟道了個歉。
“不好意思啊舟舟,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多大點兒事兒,別再鬧了啊,我還想圖個清淨呢。”
想著荊荷帶來的那隻橘貓李舟就頭疼。
摸不得碰不得,稍微靠近一下就齜牙咧嘴嘶嘶叫。
這麽凶的貓,也就隻有荊荷這樣的人型貓薄荷才能降服得住,李舟給它喂個食都害怕會被撓。
聽出李舟話裏的無奈,荊荷沉思了一會兒,閃身進了住院室,把關在小單間裏的胖橘給抱了出來。
“貓我也帶走了,今天真的是打擾你了,改天請你吃好吃的哦!”
於是乎,荊荷一手抱著貓,一手拽著男人,風風火火地趕回了家裏。
鎖門,關窗,拉上窗簾,一氣嗬成。
隨手將胖橘扔在了沙發上,荊荷又去砸阡玉瑾的房門,把剛入睡的阡玉瑾給叫了起來,三人一貓齊聚客廳開大會。
“行了,咱們今天就把所有問題都講清楚吧。你們最好一五一十地老實交代,要是還想著隱瞞,哼哼……”
荊荷瞧著兩個男人冷笑了一聲,未說完的話語不言而喻。
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阡玉瑾還一臉懵逼,他看了看孫陸,又看了看突然多出來的一隻橘貓,慫慫地抱起雙腿,縮在了沙發裏。
“我……要我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