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傅斯年遲疑了一下問道。
這枚小金鎖,就是民間常見的給小寶寶帶的長命鎖,章淩芳是要把這枚金鎖,送給顧淺秋肚子裏那個孩子嗎?
章淩芳盯著盒子裏的小金鎖,語氣有點感慨:“斯年,這是媽當初給你買的。”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當初,把你放在孤兒院門口時,本來想為你戴上這把鎖的,但又怕路人見財起意反而害了你的性命。所以才一直留在身邊。這麽多年,也成了念想……”
念想?章淩芳對他有念想?傅斯年臉頰的肌肉微微的**,沉默地從盒子中拿出那枚金鎖。
“斯年,你現在也有孩子了,這把鎖,就送給我的孫子,就算奶奶的一份心意吧!”
傅斯年看著手中的金鎖,一麵刻著“長命百歲”,另一麵,歪歪扭扭地刻著“壯壯”兩個字。
章淩芳見傅斯年盯著鎖上的字,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是我自己刻的,是不太好看。不過,戴的時候放在裏麵就看不到了。”想起往事,章淩芳臉上有了溫柔的笑意:“斯年,你出生8斤多,壯實的很,所以才給你取了這個小名。那時候8斤多的嬰兒可不多見,我疼了兩天兩夜,還挨了一刀才生下來。想來也奇怪,懷你的時候苦的很,肉都很少能吃到,哪兒知道你還能長這麽重……”
傅斯年陪顧淺秋上過孕婦產前課程,女人生產時那些痛苦血腥的畫麵,讓他都心生寒意。此時聽見章淩芳提到他出生時的險象,心頭不禁一軟。
懷胎十月,九死一生將他產下。這就是最大的愛。
傅斯年抬眼看著章淩芳,輕聲道:“媽,我收下了。謝謝你。”
一聲“媽”,讓章淩芳徹底呆住,這是傅斯年第一次叫她媽。她嘴唇顫抖,難以置信的看著傅斯年。
生而不養,三個月大的時候就把他扔到了孤兒院,她從來沒奢望傅斯年能叫她一聲媽。
坦白的說,她跟這個兒子不親。當初,她對傅冀中的恨意全轉嫁到這個孩子身上了。這個孩子,是傅冀中強暴她結下的惡果,她恨傅冀中,也恨肚子裏這個孽種。
她沒有想到,聽見傅斯年一聲“媽”,她會這麽疼,疼得像有人在用刀割她的心。
“天!傅總,你竟然喊‘媽’了!”靳曉芙也驚訝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瞪大眼睛地看著怔怔對視的母子倆。
章淩芳的目光太驚喜,傅斯年轉開視線,他有些受不了她眼中的柔情和慈愛了。
他從來沒得到過的東西,現在突然從天而降,他真的有些不習慣。
察覺到傅斯年的不自在,章淩芳慌亂的擦去臉上奔湧而出的淚水,朝廚房走去:“斯年,曉芙,你們也餓了吧?媽媽燉了雞湯,煎了牛排,趕快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就是嘛,搞那麽悲情幹嘛?跟電視劇裏的場景一樣,肉麻死了!”靳曉芙習慣性的嘲諷兩句,趿拉著拖鞋去衛生間洗手準備吃飯。
一頓飯吃的還算融洽,雖然傅斯年基本沒怎麽說過話,但章淩芳一直在講靳曉芙小時候的趣事,中間穿插著靳曉芙的不滿和抗議,飯桌上還是比較熱鬧的。
傅斯年靜靜的喝湯。血緣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來之前,他根本沒想到會留下來吃飯,更沒想到,章淩芳的飯菜,竟然出乎意外的合他的口味。
他從來沒吃過章淩芳做的飯,但她煲的湯,她炒的菜,她煎的牛排,幾乎樣樣都對他的胃口。
傅斯年吃的香甜,章淩芳也很開心。看著傅斯年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她心中對這個淡漠疏離的兒子又親近了幾分。
好好的吃著飯,靳曉芙開始玩手機了。
“曉芙,好不容易跟哥哥吃頓飯,你就隻顧著玩手機?這麽大的人了,還一副小孩脾氣,難怪嫁不出去!”章淩芳開始絮叨了。
靳曉芙剛才給顧青紹發了兩條短信,顧青紹都回了,雖然不是很熱情,但至少都回複了。靳曉芙心情正好著呢,聽見章淩芳這麽說,得意的一偏頭:“誰說我嫁不出去?我說不定能嫁個好人家呢!”
章淩芳眼睛一亮:“曉芙,你有男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說給媽聽聽。”
章淩芳混跡聲色場合多年,A市有點名氣的人家,她基本都知道。
“暫時保密。反正絕對是個靠譜的好男人。”靳曉芙把手機一收,臉上的笑容很甜。
顧青紹確實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型,但隨著交往的加深,她慢慢發現了顧青紹的好。他單純善良,體貼包容,雖然對她不夠熱情,但真的是個沒得說的優質男人。
靳曉芙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喜歡上顧青紹了。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就到了華臣年中慶典的時間了。這個時候,行政部和總裁辦是最忙的。
終於將年中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當了,就等著明天晚上的慶典開幕了,季半夏終於鬆了口氣,揉揉發麻的腦袋,約趙媛到二樓的平台花園坐一會兒,稍微放鬆一些。
二人端了咖啡杯坐在遮陽傘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半夏,你的衣服選定沒?我現在還沒想好到底穿什麽禮服呢。穿黑的穩妥,但太老氣了,穿別的顏色,又怕出錯。唉,行政部那邊為什麽非得要求女員工穿禮服啊,真是麻煩死了。”趙媛歎氣道。
禮服!聽趙媛這兒一說,季半夏才想起來還有禮服這碼事!
“糟糕,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沒買禮服呢!”季半夏迅速在心裏算賬,一件像樣的禮服至少也得好幾百,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好幾百花出去,她真要捉襟見肘了。”
“啊?那你趕緊買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趙媛也替她著急:“要不是咱倆身材完全不一樣,我倒是可以借一件給你。”
聊完天,季半夏回到工位,就趕緊用手機逛淘寶。
商場的禮服她買不起,趕緊淘寶買一件湊合一下吧。翻了幾頁,季半夏挑了個價格能接受的一百出頭的白色抹胸小禮服,最簡單的基本款,雖然不怎麽亮眼,但勝在穩妥。
這個店家就在本市,除了網店還有實體店,季半夏跟店主約好了下班後自己過去拿禮服。
結果快下班的時候,店家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有事耽擱了,現在還回不去,要季半夏10點再過去。
季半夏鬱悶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等。
隨著時間的推移,辦公室的人幾乎都走光了,隻有趙韋廷還在加班,傅斯年的辦公室也還亮著燈。
“半夏,走啦!你今天怎麽這麽晚?”趙韋廷終於也忙完了,跟傅斯年匯報了一下,便喊季半夏一起下班。
季半夏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便收拾了東西,跟趙韋廷一起下樓。
到了樓下,看到下雨,季半夏才想起來,她剛才走的急,把雨傘忘在辦公室了。
“韋廷,你先走吧,我雨傘忘在辦公室了,我回去拿一下。”
“好,那我先走一步啦!”趙韋廷朝她招招手,撐開傘走進了雨霧中。
季半夏又趕緊回去拿傘。進了電梯,按下樓層按鈕,她的心開始有些忐忑了。
不知道傅斯年走了沒,如果正好撞見他下班,她該怎麽跟他相處?
自從上次親眼看見他和靳曉芙約會後,她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工作上必須麵對他,她也低著頭有事說事,盡量避免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觸。
她對他,已經徹底死心了。
不同於一樓還有員工出入,總裁辦這層樓,燈大多已經關了,寂靜的走廊,隻聽見她高跟鞋敲擊地麵清脆的聲響。
刷卡進了門,見傅斯年辦公室的燈光已經滅了,季半夏莫名鬆了口氣。
傅斯年大概已經下班走了吧。正好和他錯過了,真是太好了。
季半夏順手開了燈,朝自己的工位走去。傘就放在抽屜裏,她拿了傘,正準備往外走,突然覺得有點內急。衛生間那邊的燈還亮著,大概是傅斯年走的時候忘記關了吧。
季半夏心情輕鬆的朝洗手間走去。
華臣的洗手間很豪華。水晶吊燈,大大的落地穿衣鏡,洗手台上免費提供的護手霜都是歐舒丹的。這些區域都是男女洗手間共用的。
季半夏在洗手台上放下傘,正準備朝左邊的女洗手間走,右邊的男洗手間出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正好是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傅斯年。
看見季半夏,傅斯年也很意外。他停下腳步,看著她。
季半夏竭力壓下心頭那點慌亂,禮貌的微笑:“傅總這麽晚還沒下班?”
傅斯年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看著她的眼神,深邃如海,諱莫如謎。
季半夏垂下眼睛,快步朝女洗手間走去。
她在小間裏磨磨蹭蹭,耳朵卻情不自禁偷聽著外麵的動靜。水聲,然後水聲又停了,傅斯年大概已經洗完手走了吧。
季半夏又磨蹭了一會兒,確認傅斯年有二十雙手也早就洗完了,她才從女洗手間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