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季半夏才悠悠醒轉,旁邊的枕頭是空的,廚房裏有輕微的響動,空氣中有煎雞蛋金黃的香氣。
季半夏伸個懶腰,嘴角情不自禁輕輕揚了起來。這就是人生的幸福時刻吧?擁抱著床單上戀人殘留的氣息,等著他準備好一頓豐盛的早餐。這幸福如此單純又如此濃烈,讓她覺得很踏實。
聽見門口有腳步聲,季半夏趕緊閉上眼繼續裝睡。
男人輕輕走到床邊,床墊下陷,他在她身邊輕輕坐下,卻半晌沒有任何舉動。
搞什麽鬼?難道不是該叫她起床了嗎?季半夏在心裏暗暗嘀咕。本來準備等傅斯年叫她起床,她再撒撒嬌跟他膩歪一下的,結果這廝竟然不按牌理出牌!
季半夏又等了一會兒,傅斯年還是沒動靜,她按捺不住了,偷偷將左眼睜開極小的一個小縫,朝傅斯年看去。
一雙放大的眼睛倏然出現在她麵前,離她隻有幾厘米!
“啊!”季半夏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連滾帶爬的躥到床角,用毯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傅斯年!你幹嘛偷看我!心髒病都快被你嚇出來了!”
男人一臉詭計得逞的燦爛笑容:“有本事繼續裝睡嘛。眼睛睜一條小縫是怎麽回事?”
“我喜歡,你管的著嘛!”季半夏心有餘悸:“你一動不動的趴在我麵前盯著我又是怎麽回事?幸好我沒心髒病,不然今天就要英年早逝了!”
“不會的,你會長命百歲的。”傅斯年很深情地祝福她。
季半夏白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種爛梗就不要再拿來說了,隻會暴露你的年齡。”
“哦?你連我要說什麽都知道?”傅斯年表示不信。
季半夏表示不屑:“你不就是想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所以我不會英年早逝,我會長命百歲嘛!”
“你誤會我了。”傅斯年很誠懇的解釋:“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是嗎?那你剛才什麽意思?”季半夏好奇心爆發。
“我想說的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刁蠻丫頭萬萬歲。你會萬萬歲的。”
“你!”季半夏被噎得說不出話,掄起拳頭就往他胸口亂打一通:“我跟你拚了!”
一通拳打腳踢,最後以季半夏的慘敗告終,不僅慘敗,還被傅斯年上下其手,亂吻**了一通。
“嗚嗚嗚……我不想活了,割地賠款,喪權辱國,我對不起刁蠻丫頭這個評語!”季半夏做痛哭流涕狀。
傅斯年一把把她抱了起來,笑的那叫一個得意:“好好好,在下伺候您洗漱用餐,讓您挽回一點尊嚴。”
刁蠻丫頭被長腿歐巴伺候得舒舒服服,洗得幹幹淨淨的坐在了餐桌邊。
餐桌上,麥片粥,蔬菜沙拉已經擺好了,牛奶也倒好了,碟子裏還並排放著兩隻煎得金黃的雞蛋。
“哇,這個你怎麽弄的?”季半夏驚奇的盯著碟子裏的煎蛋——它們竟然是心形的!
她家裏沒有這種心形的煎蛋模子啊。
“我用手捏出來的。”傅斯年故意逗她。
“真的假的?你的手指鍍金了還是鑲鑽了?這麽會弄?”季半夏信以為真了,拉過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哈哈,傻丫頭。”傅斯年笑了起來,用力捏捏她的臉:“你怎麽這麽容易相信別人呢?這是我用洋蔥圈做的。”
“洋蔥圈?”季半夏完全沒聽懂。
傅斯年從沙拉裏扒拉出一個洋蔥圈放到碟子上,演示給季半夏看:“你看,這個是圓的吧?煎蛋的時候,你先把洋蔥圈放平底鍋裏,然後把雞蛋倒進洋蔥圈裏,不要溢到洋蔥圈外麵,等雞蛋凝固了,形狀就很好看了。”
“不是吧?那樣做出來的應該是圓形的,這個是心形的啊!”季半夏傻乎乎的看著傅斯年,她強烈懷疑他又在逗她。
“唉,智商有待提高啊。”傅斯年高姿態的藐視她:“等雞蛋凝固的時候,用鏟子將洋蔥圈往裏頂出一個凹陷來,不就成了心形嗎?”
“還能這樣!被華臣老總這麽盡心伺候的感覺還真不錯啊!”季半夏由衷的感歎:“你這招哪兒學的?”
“自創的。”傅斯年喂她吃一個小番茄:“藍星年度钜獻,傅氏愛心煎蛋。”
“藍星?”季半夏又呆了:“你是外星人啊?”
傅斯年拍一下她的頭:“在人類能接觸到的星球中,隻有地球看上去是蔚藍色的。所以藍星=地球。傻丫頭,懂了嗎?”
“好吧。”季半夏很遺憾:“我還以為你是來自星星的總統,原來不是。真是失望。”
“不用失望,總裁又不是滿足不了你……”傅斯年笑得很邪惡,很內涵。
季半夏的臉唰的一紅,趕緊端起牛奶猛喝,懶得接這種惡劣男人的話茬。傅斯年變了,徹底變了。以前的他高高在上,冰冷陰沉,臉上寫著我不好惹,現在的他……唉!季半夏長長的歎了口氣!
“斯年,你打算什麽時候對公眾披露顧氏那些齷齪事?”吃完早餐,季半夏終於想起這件正經事。
“等查清曉芙的死因再說吧,過早披露,會打草驚蛇,引起顧家人的警惕。”
“嗯。曉芙的死,顧家絕對脫不了幹係,現在我們缺的就是直接證據。”季半夏點點頭,又道:“那顧淺秋對你下藥和顧啟正蓄意製造車禍的事呢?他們的故意傷害罪是鐵板釘釘的事吧?人證物證都在,他們根本翻不了案。”
“現在的麻煩是物證牽涉到曉芙的死,所以隻能再等等了。”傅斯年看著手中的杯子,語氣低沉可怕:“害死曉芙的凶手,我絕對不會放過的!”
顧家的臥室裏,顧淺秋正死死盯著電腦上的屏幕。
屏幕上的畫麵裏,季半夏和傅斯年正在忘情的親吻愛撫。
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畫麵,像一把鋼刀狠狠戳進顧淺秋的心窩裏,那是傅斯年嗎?那個熱情如火的男人怎麽會是傅斯年?
傅斯年是高傲的,冰冷的,節製的,喜怒不形於色的,屏幕上這個熱情,性感,狂野的男人,怎麽會是傅斯年?
愛了他二十年,原來她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眼淚順著臉龐緩緩滑落,明知虐心虐肺,顧淺秋還是死死盯著屏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她看著傅斯年親吻季半夏汗濕的頭發,看著他滿足的抱著熟睡的她,深情地凝望她的臉龐。一整夜,季半夏都被他緊緊摟在懷裏,一整夜,她都枕著他的手臂,他艱難而緩慢的調整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卻不舍得將她的頭放回枕頭。
她看著天亮,看著傅斯年躡手躡腳的起床,看著他欣賞季半夏的睡顏,臉上浮出那麽溫柔的笑容。她聽到他們嬉戲打鬧,聽見他親昵的叫她傻丫頭,他還說要伺候季半夏洗漱用餐……
原來,他早起那麽久,是為季半夏準備早餐去了。
在一起這麽久,傅斯年何嚐為她做過一頓早餐?從來都是她伺候他的份!
顧淺秋好恨,她從來沒有這麽妒忌過,憎恨過季半夏。
傅斯年禮貌周到,風度一流,他怎麽會是一個愛說笑打鬧的男人呢?結婚五年,傅斯年從來沒有跟她逗笑調侃過……
自古紅顏多薄命,刁蠻丫頭萬萬歲。原來他說起俏皮話來,也這麽別出心裁。隻可惜,是對那個賤女人說的!
顧淺秋狠狠抄起手邊的護膚品瓶子,用力的朝屏幕砸去!
她真恨!!恨到了骨子裏,恨到了血肉裏!
“淺秋,馬上就要吃午飯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呢?”顧家的客廳裏,白慈心看著匆匆走下樓的顧淺秋,不滿的說道。
她穿了外出的衣服,拿了手包,很明顯是不打算在家吃午飯了。
“我不餓,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和爸爸吃吧。”顧淺秋腳步都沒有停頓,徑直朝外走。
“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連飯都不吃了?”白慈心十分不滿,在她背後嘮叨:“鬧什麽離婚,孩子扔家裏不管,整天窩在房間也不知道在弄什麽!現在好了,飯都不吃就到外麵去野!”
剛出顧家,顧淺秋的手機響了。
“喂?繼平,東西弄到了嗎?”顧淺秋有點急切的問。
“弄到了。淺秋,你要硫酸幹什麽?”
“這你就別管了。你在哪兒?我過來拿。”
“你不會是想幹什麽傻事吧?淺秋,到時候惹出事來,你爸爸找我我可兜不住啊!”
“放心吧,就是朋友要做實驗托我買的。純度這麽高的,外麵不好弄。你別亂想,我還沒傻到那個程度。再說了,萬一出什麽事我一力承擔,絕對不會牽扯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