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參謀也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道:“那就更好了。秀寧姑娘的事,本應該由她自己做主。就請司令官讓秀寧姑娘出來,我們聽聽她的意見好了。”犬養崎搖頭道:“不行。我連讓安倍秀寧和你們見麵的權力也沒有。”陳參謀咳嗽一聲,熊孝先叫道:“那就沒得談了。你也甭留我們吃飯。我們要趕回紹德看煙火。”犬養崎道:“看什麽煙火?”熊孝先做了個兩臂往上捧的姿勢:“放火燒紹德啊。來之前我們師長在紹德城各個角落裏澆了老多的汽油,還埋了大堆用不完的炸藥,說活著見不到日本小姑娘就當點煙花辦冥婚了。回頭一點火,保證賊好看了,半邊天都得燒紅了。”

犬養崎淡淡道:“我可以把這理解成威脅嗎?俞萬程和我都是軍人。軍人就應該坦誠麵對自己的輸贏。用焚城這種卑鄙手段來毀滅得勝者勝利的喜悅,不覺得是對軍人榮譽的侮辱嗎?”熊孝先嗤笑道:“三萬打八千,平下來四個人摁一個,拖了一個月還進不了城,還有臉說軍人的榮譽,隻有你們日本人拉得下這個臉!”犬養崎道:“如果你們堅持這樣無賴,我就收回答應安倍秀寧給俞萬程一條活路的承諾,紹德東門將不再有缺口。”

陳參謀和熊孝先對望一眼,陳參謀笑道:“司令官閣下,在我們中國話裏,說到做不到的提示叫威脅,說到做到的提示那叫警告。究竟為什麽你會給51師撤離紹德的機會,大家心裏清楚,沒必要說得好像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人情。至於安倍秀寧小姐進城是不是對雙方都有好處,大家心裏應該更清楚,不用我多說吧?”

犬養崎沉吟道:“原來你們已經知道這麽多了。軍人沒必要在詞字考究上浪費時間。如果你們執意要見安倍秀寧,我帶你們先去見兩個人,隻要能說動他們,我想你們的目的可以達到。”熊孝先搖頭道:“我不信。軍隊裏還有人能大過司令的?”犬養崎麵露尊敬之色:“不要說戰區司令,就是參謀本部的陸軍大臣也是為天皇閣下效命的。”陳參謀目光閃動:“那兩位想必和秀寧小姐一樣是和日本皇室有關的人吧?”

犬養崎不再多說,做了個請的姿勢。果然在軍營裏有一間比犬養崎的指揮所還要寬敞得多的帳篷。掀開帳簾,裏麵卻是用木架蒙著牛皮隔著幾間小屋,陳參謀等人掀簾而進的是帳篷裏最大的正屋,裏麵四根生鐵鑄就的一人多高的滿堂紅燭台上燃著牛油巨燭,照著一張巨大的太師床,**躺著一名全身贅肉垂掛下來的老者。

老者的身形看著就和相撲運動員一般,起碼有一米九出頭。下巴疊成了四五重,把脖子都遮住了,像是實在穿不到合身的衣服,索性就係著一條寬大的武士兜襠褲(一種前麵隻有一根布條一直係到後麵的屁股,兩邊又綁在腿上的日式**)。估計脂肪太多擋寒,在這初冬天氣裏依然全身冒著騰騰的熱氣,一個勁兒地對著熊陳二人嘻嘻地笑,旁邊放著一隻不大的布袋,活像彌勒佛下凡。

而和老者並排盤膝坐在地上的卻是一名瘦小精幹的男人,穿著日本浪人的和服木屐。膝前橫放著一把日本武士刀,奇怪的是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黑布上繡著一個白色的心字。看不出知不知道有人進來,神色木然,不言不語。

犬養崎低聲對二人說話,胖老者邊笑邊搖頭,顯然是不答應。犬養崎對熊陳二人遺憾地攤攤手:“沒辦法,這兩位都不同意你們見秀寧姑娘,隻有請回了。”陳參謀看熊孝先沒說話,便笑道:“讓我猜一猜,這兩位應該就是七福神裏的布袋和尚和戰神毘沙門天吧?”

瘦小精幹的男人忽然抓住膝前放著的武士刀,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問道:“你滴怎麽知道七福神滴?”他看著瘦小聲音卻極為響亮,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發響。胖老者的中國話倒是純熟,嘻嘻笑道:“想必壽老人落到你們手裏多話了吧?”陳參謀微笑道:“話不多,就一句,願賭服輸。一個小時前壽老人和我在紹德城裏比針術,輸掉尋了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