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萬程搖搖頭,一時倒想不出話來反駁對方。陳參謀看著俞萬程的眼神,隨即重重地加了一句:“不過這也無妨,反正宏一大師死前把八仙圖親手交給了卑職,卑職隻需稍緩片刻,定能參詳禪意,給師座個交代,到時候八仙圖就送給師座裱掛又如何?”

說不出的惱怒湧上了俞萬程的心頭:陳參謀的言下之意分明在說宏一把八仙圖交到他的手裏而不是給自己,足以說明在宏一的心裏,對陳參謀能力的估評比對自己更高一籌。雖然俞萬程心裏也對陳參謀以往表現深感佩服與忌憚,但第一次有人這樣在自己和陳參謀之間做出了天平的傾斜,而陳參謀敢在自己麵前暗示這個問題,更是一種**裸的挑釁。作為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俞萬程覺得自己無法忍受這種侮辱。

但俞萬程不得不承認,在對宏一死前遺言的領會上,陳參謀的推敲似乎更深入、更合乎情理。但俞萬程覺得這並不能說明能力高低,而是因為陳參謀對宏一的注意和研究早在自己之前,就像下棋的時候被陳參謀執了先手,又搶了五子,以至於自己處處被動。

雖然陳參謀掌握著一些不能為自己得知的秘密情報。可直覺告訴俞萬程,這盤棋離勝負結束還早得很。因為它不像一盤界限分明、你死我活的象棋,更像一枰層層疊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圍棋。俞萬程清楚地記得,在陳參謀約自己賞畫,自己沒有興趣要離開去電報室的時候,是宏一有意無意地擋住了通往三樓的梯道,才留下了自己。

如果真如對手所說,宏一對陳參謀完全相信的話,宏一不會有留下自己的必要。而宏一會這樣做,就說明他留下的線索裏,藏著一些隻有自己才能解開的秘密。然而對手是真的忽略了當時宏一的這個舉動,還是裝糊塗用激將法逼自己應戰呢?俞萬程覺得最好的辦法是拒絕眼前這個看不見的棋局,直接告訴對手,我沒有時間陪你玩兒,我也不會被你牽著鼻子走。我有更簡單直接的方法,既然說不清你和熊孝先誰是凶手的嫌疑更大,我就把你們兩個人都關起來。

但俞萬程還清楚地記得當初自己回塔的目的,正是為了尋求麵前對手的幫助。關了熊孝先已經是如失一臂,再關了陳參謀,自己就真的如敲斷雙肢的廢人,仗不用打就已經自殘了。同時俞萬程也相信,陳參謀和自己一樣,在謙和的外表下,一樣有一顆桀驁不馴的心。而隻要自己能在宏一留給對手的八仙圖上找出對手所參不透的線索,就是一個折服對手,讓他心甘情願幫助自己的好機會。正好陳參謀雖然嘴上強硬,到底還是把八仙圖在作戰指揮室的會議桌上慢慢展開了。忽然盯著圖看的俞萬程心頭一驚,低聲道:“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