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參謀長歎一聲:“陳某死不足惜,隻可惜51師戰死的兄弟們的清譽,和剩下弟兄們的性命,都這般輕輕葬送在熊營長手中。”熊孝先又氣又急:“姓陳的你死到臨頭還含血噴人,你說,我怎麽對不起兄弟們了?!老子殺了你這個騙子怎麽就對不起兄弟們了!”

陳參謀輕輕坐下,掂起棋子:“熊營長你想知道嗎?想知道就先把槍放下。陳某人沒有對著槍口說話的習慣。”熊孝先惡狠狠地對著陳參謀看了又看,忽然鬆開左手啪啪地打了自己幾個耳光,怒道:“操他娘的!明知又要被你套住了,但就是不能不聽聽你到底要放什麽屁!憋死我了!”用力地把槍砸在地上,吼道,“你說!我怎麽就對不起51師的兄弟們了!”

跟進來的勤務兵連忙把槍撿走。陳參謀不理暴跳如雷的熊孝先,掂起棋子對俞萬程笑道:“師座,現在熊營長放出來了,我們可以繼續專心下棋了吧?”熊孝先大吼道:“棋?下棋?我被冤枉被關押的時候難道你們就在這兒下棋玩兒?!不行,姓陳的你得給我說清楚,否則老子立刻掀翻了你們的棋盤。”俞萬程連拍桌子輕喝道:“孝先你不要吵!”隨即對陳參謀道:“不過孝先說得在理。如果陳參謀你還不把事情說清楚,我心裏也堵得慌亂,不能凝神下棋。”

陳參謀點頭道:“好吧,既然師座和熊營長都這麽堅持,那我就從宏一之死說起。確實,正如師座所料,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熊營長絕對不是凶手!”

熊孝先立刻跳了起來:“他娘的,敢情姓陳的你開始就存心冤枉我啊!”陳參謀點頭道:“不錯。不過熊營長你不要衝動,聽我把話說完。我所以先定你的罪,是為了要讓真正的凶手放鬆警惕。也就是說,現在能揪出真凶,第一功正是你熊營長立下的!師座,這裏我建議給熊營長記上忍辱負重、引蛇出洞的頭功。”

俞萬程“唔”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熊孝先摸摸頭上纏著的繃帶嘿嘿笑了:“是嗎?嘿嘿,不就被關了會兒嗎,就算我立功了?這樣不好吧,要不這頭功還是讓給你陳參謀……不對!我被關半天你這麽輕描淡寫地一說就算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俞萬程不耐煩地打斷熊孝先:“孝先你不要鬧!陳參謀,當時宏一身死,身邊隻有孝先,但陳參謀你卻說從開始就知道孝先不是凶手,不知是何緣故?”

陳參謀朝熊孝先一笑,從軍衣袖中掏出一樣東西:“因為昨夜我曾在方丈室床下搜出此物,隻想不明白是做什麽用的。今日聽到宏一大師兩句遺言,才明白此物就是問題的關鍵。”俞萬程低聲回憶道:“唯願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賜濟世金針,度人間悲厄,解人世憂慮。原來宏一死前這句遺言,是想告訴我們解開一切疑問的最終線索,就在你手裏的這根針上。隻不知最後一句‘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又作何解?”

陳參謀手中撚著的,正是一根針。但遠比在作戰畫板上定紙的細鐵針來得細,有的部位還依稀帶有金色光澤。陳參謀見俞萬程目露好奇,索性將針放在手掌上攤開。這時俞萬程才發現,原來這根細針本是被陳參謀折在手中的,一攤開就恢複了原來的長度,比定紙針長出太多,且質地異常柔軟,不像鐵質。大部分針體已經日久暗淡,隻隱約閃著金色的斑駁部分像是鎏過金,隨著陳參謀呼吸在掌心微微顫動。

陳參謀收針回袖,搖頭道:“大師每句話都有深意,我等俗人也不見得能句句揣摩出玄機。但熊營長占據方丈室後,直到昨夜之前,我日日搜索也從來沒發現過這根針。而有方丈室鑰匙的隻有我、熊營長、宏一三人。所以看來宏一大師今天要對我們說的話,早在昨夜就已經安排下了伏筆。”

俞萬程沉吟道:“這麽說,宏一早就看穿了你和孝先演的雙簧,在努力想把什麽信息透露給你。但他有很多和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們呢?”陳參謀低聲道:“這正是我們要解開的謎啊。師座剛才問我為什麽能確定孝先不是凶手,是因為我知道這根針有可能關係到宏一死亡真相的時候,立刻回憶從昨夜這根針出現在床下,到今天晚上宏一身死之間,宏一可曾有異於往日的穿著、打扮、舉動。然後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宏一屍體右邊太陽穴貼的膏藥上。”

俞萬程愕然道:“怎麽?狗皮膏藥這種東西有什麽異常嗎?”陳參謀笑道:“師座可能沒注意到,宏一今天早上終於換新膏藥了,而換藥時間,也是昨天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