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塔的樓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熊孝先罵了一句,這群和尚忒娘的煩,轉向陳參謀道:“這牆上老壽星咋得罪你了?下手真狠,看這臉上得被紮了多少針?”陳參謀笑道:“才六針。這是我在師座麵前誇下海口,要施法拘拿躲藏在紹德城裏的日本妖孽壽老人。”

熊孝先“啊”了一聲:“拘神捉妖?我說陳參謀你怎麽這麽處處透著邪門呢,敢情你是道士出身!那抓來的妖孽在哪兒呢?我怎麽什麽也沒看到?”俞萬程皺眉道:“孝先你不要再鬧了,捉鬼拿神什麽的隻是笑談,我願賭服輸,不用渾岔。”熊孝先急道:“師座你也忒老實了!你想,打賭就是做生意,哪有一點兒不討價還價的。姓陳的答應你的事情做不到,你幹嗎非要做到答應他的事情?”

俞萬程一怔,暗想熊孝先雖然是個粗人,這番話倒是細理。抬頭看向陳參謀。陳參謀笑道:“熊營長的話好在理啊,隻是,誰說我答應師座的事情沒做到呢?”熊孝先催道:“做到了就要讓我們看到才行,看到妖神才算你給了交代。”陳參謀聲音低了一些:“說得是,如果捉不到壽老人,怎能給自己,不,給師座一個交代。”

俞萬程看著陳參謀臉上的神情忽然心裏一動,低聲問道:“那北鬥第七星,可是瑤光?”陳參謀手起第七針釘入七神圖中的壽老人的口竅,緩緩道:“知我者師座。不錯,這北鬥七星最後一星正是天關破軍瑤光星,拘邪神壽老人最後一魄雔飛魄。”俞萬程頓時心頭雪亮:“原來你演這出戲的目的就是為了給瑤光報仇!”陳參謀笑道:“北鬥主死,南鬥主生。卑職能力不足,既不能請南鬥星君讓瑤光複生,隻能借瑤光之靈請北鬥星君送元凶妖神歸天償命,也算得償所願。”熊孝先茫然道:“什麽瑤光?什麽報仇?你們說的日本妖神在哪兒呢?我還是什麽也沒看到啊!”

此時室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臉,一眼看到作戰板上紮滿針的壽老人畫像嚇得一愣。

陳參謀陡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七星聚華,北鬥追魂,妖孽壽老人還不服罪!”死去的宏一和尚最小的聾啞徒弟福平推門而入,發愣間被吼聲驚得慌忙後退,卻被後麵一群急匆匆的和尚給擠了進來,七嘴八舌道:“師座,原來我們真冤枉了熊營長!剛才福圓聽說你們要抓殺我師父的日本奸細,便偷了你的馬想逃,卻被棗紅馬摔下踢死了,看來他才是真凶!”

俞萬程一驚站了起來:“福圓是奸細?!棗紅馬有沒有傷著?”眾和尚看向福平,福平搖搖頭。俞萬程心係愛馬,正要推門而出下塔去現場看個究竟,陳參謀已經站在門邊擋住了出路,笑道:“且慢,不知各位大師為何說話前都要詢問福平?”

眾和尚對望一番,有口舌靈便的繪聲繪色說道:“早前勤務兵在樓下說師座已查出真凶是日本奸細,要放熊營長出來派人抓捕,福圓的臉色便變了,說是怕熊營長出來報複他,要去馬廄躲一躲。誰知道一去半天沒回來,我們想著師父死後寺裏沒人主持大局到底不行,不放心的就隨過去看看。”

“半路就聽見棗紅馬在嘶騰。跑近一看,福平驚慌地躲在角落裏,棗紅馬打著響鼻刨著蹄。福圓躺在地上,腦袋上印著兩處馬蹄印,一處在腦門上,一處在左邊太陽穴,七竅流血眼見活不了了。福平比畫了告訴我們,福圓跑到馬廄就要牽馬走人,福平上前詢問阻攔,兩人拉扯間情急中福圓忽然一腳踹翻了福平,拽馬時卻惹怒了棗紅馬,被騰起的馬蹄刨翻在地又踩踏了一下,福平正要去喊我們,可巧我們已經到了,結果在福圓身上翻出了這個。”

和尚們從福圓身上拿到的確實是一份日本字信,陳參謀打開翻譯道:“三日內紹德當破,恐槍炮無眼,有傷尊體,盼毋留相關知情人士。落款是犬養崎。”俞萬程望向福平,瘦小的孩子受了驚嚇瑟瑟發抖,雖然聽不見眾人說什麽,但想是明白在複述當時的情況,隻知道拚命點頭,俞萬程歎息一聲,正要走上前安慰幾句,卻被陳參謀一把拉住,笑道:“看來福圓的真實身份真不簡單,居然需要犬養崎親自寫信將他召歸。其實哪裏需要這麽麻煩,也許犬養崎學我在城外一聲吼,沒準兒城裏的奸細就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