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齊王最後一個出場時,明月已經升在正空,整個承恩閣如鍍了一層銀沙般,水麵煙波浩渺,月光裹著煙波,煙波纏繞月光,你我有我,我中有你,若隱若現,有如仙境。

“父皇,兒臣今日也獻上一份賀禮,恭祝父皇、母後、母妃以及諸位大臣中秋歡樂,再祝母妃生辰!”

“好!難為你有心,你是諸皇子中年紀最長的,剛剛他們呈上的禮物,你母妃都十分歡喜,現在就看你的了!”褚孝仁十分欣慰道。

齊王年紀不小,已經快四十歲,褚孝仁對這個兒子感情很複雜,當年他失去胎死腹中的嫡長子,卻意外獲得了他,故而齊王小時候時,特別受到褚孝仁的寵愛。可隨著齊王年紀越大,褚孝仁卻有些捉摸不透齊王,這是他忌憚齊王的地方。

隻是說來說去,都是自己的兒子,褚孝仁雖然最寵寧王,可對齊王也沒忽視。

齊王便拱手朗聲道:“父皇,兒臣想為父皇和母妃獻上一首歌舞!”

“什麽歌舞?”

“正是失傳已久的《霓裳羽衣曲》!”

“當真?”皇帝十分驚訝,所有人都無比期待地望著他,有些激動的甚至都站了起來。

《霓裳羽衣曲》號稱宮廷樂舞之最,是三百年前一位皇帝親自譜寫,那位皇帝醉心音樂帶著滿庭宮妃樂妓曆時半年排練出這支樂舞,這支舞在一次萬國的宴會上表演,舉世皆驚,被譽為樂舞的巔峰之作。

隻可惜那個王朝亡國後,這支舞便失傳了。

一向不愛音律的齊王既然有本事排練出《霓裳羽衣曲》?皇帝要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舒貴妃臉上終於露出了傲色,她兒子要真把這個樂舞給排練出來了,一定比寧王那個跳梁小醜般的曲目好太多,她等著她兒子驚豔所有人。

“回父皇,兒臣召集了京城各樂坊的名妓,多方探訪,終於尋得了一些殘本樂譜,也找到了一些傳缽之人,經過三個月的研習,補綴成曲,把這支樂舞給排練了出來,今日特地獻給父皇、母後和母妃。”齊王詳細解釋道。

“好!”褚孝仁拍了一下案幾,“快快獻上!”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目睹當年驚豔四國的絕世樂舞。

他話音一落,遠遠的承恩湖水凹處便有樂聲傳來,由遠及近,似一股泓泉從岩縫裏緩緩流出。

伴隨樂聲而來的,是一艘通體發光的兩層畫舫,遊船下一層是劃槳工匠之所,船尾處揚著一片高帆。而上一層卻不比一般的船塢,是一個平頂,無任何遮攔,正是樂坊供樂妓表演特製的畫舫。

此時的畫舫上,列坐著許多樂師,雙邊還豎著鼓,樂師各自抱著不同樂器正在忘情地彈奏,有坐著敲磬,有站著對月吹簫者,還有如行雲流水般彈奏古箏,總之形態各異,千姿百態,一時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不一會,那樂聲如蓄積勃發的泉水般忽然在一個閘口出噴薄而出,霎時,一排衣著鮮豔的窈窕女子湧了出來,水袖飄飄,載歌載舞。

如一朵璀璨的明珠在湖麵上散發出最耀眼的光芒!

等到那畫舫最後停在水榭前,那氣勢磅礴的樂舞也到了最**,十幾個身著粉紅色羅衣的豔麗女子,舞著桃紅長袖整齊劃一,那長袖如雲隨著樂聲節奏一收一放,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弦。有如山巒起伏,煙雲繚繞。

忽然那十幾個舞女湧到正中,一層包裹著一層,狀如一朵盛放的粉牡丹,舞女輕輕舞動長袖搖晃著腦袋,遠處看來,正如花瓣隨風飄動般,簡直豔到極致,真是激動人心,匪夷所思!

“漂亮!”

眾人忍不住撫掌擊歎!

等到那舞女齊齊仰頭往後彎身時,牡丹花正中露出了一片黃色的花蕊。

“那是什麽!”很多人指著那花心驚訝地問著。

然而不消回答,等到那些舞女散開後,正中那頭戴黃色金冠,著藍色羅衣的女子如靈蛇般旋動起身,最後站直的那一刻,她長袖向兩邊的豎鼓揮去,頓時兩聲清脆的鼓聲響起。

“好!”

“妙!”

眾人一時高呼讚歎。

旋即她如蝴蝶般飄身而出,那藍色水袖朝人群這邊舞來,媚眼橫波,眾人的心魂就這樣隨著那長袖被勾了過去。

自那藍色女子一出現,所有人都成了陪襯,她翩翩起舞,翻轉著水袖舞出十幾個輪軸,如夜荷綻放,美得讓人窒息!

“好!”褚孝仁再一次拍案大讚一聲。

一旁的舒貴妃別提多高興了,她兒子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畫舫上樂音時快時緩,旋律緊湊,那女子纖細的身軀從風飄舞,長袖或左右交橫,或環繞周身飛旋,整個人如一隻輕靈的鳥兒在舞台上自由肆意地飛翔,體態輕柔飄忽若仙,激昂的琴聲響起時,她的舞姿更兼巍峨高亢之勢,

柔中帶剛,既有輕盈優美的柔雅,也有鏗鏘昂然的氣勢,撼動了在場所有人。

水榭上的眾人無不為她拍案叫絕,以至於慢慢的,都癡癡地望著那宛若遊龍的嬌姿,連酒都忘了喝。

就在她身旋如蝶,水袖雙雙朝宴席上舞來時,美目流盼,藍珀裏射出一道攝人心魄的眸光,勾得場上眾人心神**漾。

然而蘇玉衡卻在那一刻,瞳孔一縮,抬眼望著那個藍光淩淩的女子,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同時也感覺到一股熟悉感。

這個女子她曾在哪見過?

眾人望著她入天仙般朝這邊翩翩掠來,都凝住了呼吸,半醉半醒中,以為藍仙子下凡。

她輕如羽毛地飛過來,長長的水袖拂過不少侍衛的臉,讓人覺得是一陣帶著幽香的清風拂了過來,沉迷心醉!

好輕功!

蘇玉衡暗暗讚賞,輕功想快容易,可要徐徐如風卻是最高境界。

這個女子不簡單!

然而警醒的不隻蘇玉衡一個人,羽林衛大將軍秋刀在發現那個女子朝皇帝的方向飛來時,大感不妙!

“放肆!”

隨著他一聲斷喝,那女子眸光陡然一變,她尖喝了一聲,一道冷冽的氣息朝夜空噴去,身子在半空一個旋轉,身上的藍衣忽然炸裂開來,電石火光之中,她

射出無數枚暗器,齊齊發向褚孝仁!

“護駕!”

秋刀爆吼一句,揮著他的長矛擋在褚孝仁的跟前,然而還是有幾枚暗器擦著他的衣角朝褚孝仁射去!

“陛下!”

一旁的獨孤貴妃呼救不及,而舒貴妃已經嚇癱了!

褚孝仁驚恐地望著那兩枚向他刺來的暗器,眼珠兒快爆出來!

是誰要害他死!

他還凝滯著不動時,忽然一個身子撲在他身上,“啊…”一聲短促的叫聲響起,喚醒了在場所有人。

場上的羽林衛瞬間出動,朝皇帝這邊湧來。隻可惜那女子的暗器又快又準,眾人忙亂不堪。很快幾個內侍抱住了給皇帝擋暗器的皇後,也通通圍在皇帝身邊,生生為他築起了一片肉牆。

剛剛還如癡如醉的眾人,此刻嚇得腿都發軟,無不驚恐呆滯。

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一個藍衣仙子變成了黑衣刺客?

自那藍衣女子射出那些暗器後,蘇玉衡便死死盯著她,心下駭濤滾滾。

那女子為什麽會有她的暗器?

那可是她杜霄雲的獨門暗器呀!

當年她也隻教給了慕容玦,難不成今夜這刺殺也是慕容玦策劃的?這個女子跟慕容玦有什麽關聯呢?

蘇玉衡撥開擋在她前麵的眾人,站在邊沿處,密切關注著場上的動態。

那女子輕功簡直無人能及,上竄下跳,左飛右掠,場上羽林衛竟然拿她毫無辦法。與此同時,在她出招後,畫舫的那些舞女紛紛亮出兵器朝水榭上殺過來。

一些內侍護著眾王爺皇子和大臣躲在了一塊,而水榭全然成為了殺戮的現場!

誰都沒想到剛剛那窈窕婀娜的舞女,竟然個個出招狠辣,場上的羽林衛壓根不是她們的對手。

隻是這等局麵隻維持了短短半刻中,很快守衛在附近的暗衛飛快地奔了過來,這些都是皇宮的大內高手,個個武藝卓絕,以一當十。

那些女子招式淩厲,殺氣騰騰,可這些侍衛也個個是冷血之人,一旦近身便不給任何機會,幾乎一招斃命。

那為首的女子見刺殺皇帝不成,知道今夜得不了手,便大聲吼道:“撤!”

隻是她這個字剛喊出來,便有兩個侍衛高手朝她圍攻而來,

那女子見狀,往腰間一拍,一柄極細的軟劍閃了出來,霎時銀光閃閃,在這暗夜裏尤為耀眼。

她輕功雖好,可功夫卻不是這些大內侍衛的對手,又何況是以一敵二,那暗衛都知道她是主謀,故而派了武藝最為高強的兩個人來圍獵她。

女子頻頻使出殺招,身上的暗器更是綿延不斷,短時間內雖然二人不得近身,可長久下去她必然被擒拿。心生遁意後,女子軟劍橫掃,一排暗器再次射出,逼退二人後,她飛身朝後撤退。

那兩個侍衛都是個中強手,其中一個先撤下的人迅速提氣以更快的速度欺身上去,眼看他的雙爪就要捉到那女子的腳尖,

一粒石子忽然破空而出,正中他的腋下,那侍衛吃痛一聲手縮了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