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司雨就在公司幹了一個禮拜。這天公司接了一個大單,時間還很緊,所以主管就要求全員加班。司雨怕雷耀擔心,一早就給雷耀發了個短信。雷耀當時沒什麽反應,等到下班時間過了打電話來抗議了。

“你怎麽還不回來?”

“呃?”司雨很是驚訝,轉頭瞥見大家都在看著她,麵對新來的同事,大家總是無比八卦,趕緊溜到角落壓低聲音對他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要加班嗎?”

“那也不至於加到現在吧!”

“啊?”司雨哭笑不得,“現在才幾點啊!”

“那就是說你還要加很久了?不會要加到九、十點鍾吧?”

“十有八九……”

“那你怎麽回來?你又沒車,我叫人來接你吧!”

“呃,好,我掛了。”司雨趕緊掛斷電話,回頭就看見主管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誰?男朋友?”主管擠眉弄眼地問她。

司雨沒有回答,隻是含混地應了一聲。她知道自己恐怕又要被損,因此心裏有點兒憂慮。

“哦——”主管故意將聲音拉長,“聽起來黏得像個牛皮糖啊。哎喲,別怪我多管閑事,男人就要以事業為重,天天纏著女人打電話,是不會有前途的。”

司雨聽了表示不屑,但是又不能太過明顯,隻好低頭忙起來。因為主管布置了很多工作,大家一忙就到了十點。就在這時,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座位靠門的趙曼看到後竟然低低地驚叫了一聲,接著聲音就全變了:“請問您找誰啊?”

她的嗓音有些中性,平時說話也是粗聲粗氣,此時用的竟是那種從喉嚨裏擠出的假聲,柔得令人發暈。

司雨有些驚訝,朝門口一瞥,頓時驚呆了,雷耀怎麽來了?

主管正坐在空桌邊看大家幹活,看到雷耀後也站了起來,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她早已練就了一雙富貴眼,一眼就看出雷耀身上的衣服不是平常貨,氣宇也不像尋常人。

“我是來接我妻子的。”雷耀朝她微微一笑,“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你們的工作。”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看到雷耀對她笑,主管的魂兒都要飛了。一來是因為雷耀太過英俊、光彩奪目,二來是因為她看到了雷耀的手表竟然是超過一百萬元的瑞士名牌!

聽雷耀說是來“接老婆”的時候頓時一陣**,大家紛紛用駭然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同事,最後都把懷疑的目光集中到了司雨身上。雖然她看起來不太像,但是隻有她的背景還不完全清楚。

在一片懷疑的目光中,雷耀旁若無人地走到了司雨的麵前,笑嘻嘻地挽起她的胳膊說:“走吧!”

司雨下意識地掙脫了他的手,大家的目光讓她感覺非常窘迫,她用嗔怪的語氣說:“你這是幹什麽啊?”雖然是嗔怪,她依然沒敢拉下臉,態度還是曖昧的。

雷耀還沒有回答,幾個女同事就露出了義憤填膺的神情,大概在她們看來,司雨這樣簡直罪無可恕。司雨被她的眼光刺得難受,感到更加難堪。

“我來接你啊,已經很晚了。”雷耀笑嘻嘻地說。

聽到這麽不著調的話司雨哭笑不得,她下意識地看了主管一眼:“可是工作還沒結束啊?”

“沒事兒,你先走吧!”此時的主管竟然非常親切,甚至還有些諂媚,“你老公來一次也不容易,看樣子你們是新婚吧?多聚聚也是情理之中。”不管是哪個商人都無法預知自己的生意日後會發展到什麽程度,也就是說一切皆有可能。因此不管是哪個行業的貴人,他們都會盡量結交,因為保不準哪天會需要和他合作。主管已經從雷耀的身上嗅到了利益的氣味,自然會下意識地開始討好雷耀了。

司雨不好再說什麽了,隻好紅著臉跟雷耀走。雷耀微笑著挎起她的胳膊,忽然看到她的胳膊上套了一個護袖,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

“護袖啊?”司雨感到匪夷所思,雷耀還能不認識護袖?殊不知雷耀的意思不在這裏。

“這東西看起來又髒又破,以後別戴了。”雷耀竟把她的護袖擼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哎呀……”司雨又急又窘,因看到雷耀拉著臉,不敢多說什麽,下意識地朝孫翔遞了個歉意的眼神。雷耀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孫翔一臉憤怒,頓時明白了,冷笑一聲拉著司雨就往外走。

出了部門,剛到大廳,司雨就小聲抗議起來:“你剛才有點兒過分啊,那個護袖是同事借給我用的,你這麽做太傷人了。”

“就是要傷他!”雷耀憤憤地說,“難道你沒看出來嗎?那家夥覬覦你。”

“呃?”司雨呆住了,她盯著雷耀看了幾眼,一陣緊張一陣歡喜。雷耀是在吃醋嗎?這麽說她在他心裏很重要嘍!可是她沒看出來孫翔對她有什麽不軌之心,他是不是誤會了?

“我跟你說,千萬要遠離那條小狼狗。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不是好東西。別看他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都是有目的性的……以後不要再跟他說話,也不要接受他的任何東西,明白嗎?”

因為他的語氣有些嚴厲,司雨有些發怵,但還是小聲地抗議:“可是我看孫翔不像那麽壞啊,你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又怎樣?”雷耀竟輕蔑地一笑,“不管他有沒有不軌之心,你都不能再理他!”

“你這渾蛋!”身後忽然傳來孫翔的怒吼。

司雨駭然回頭,赫然發現孫翔一臉怒火地站在他們身後。糟了,孫翔大概是在意雷耀會說他什麽,跟了出來,結果正好聽到雷耀那傷人的話。

“你這渾蛋!憑什麽瞧不起人?有錢了不起啊?!”孫翔衝向雷耀,揮拳要打他。見到這種情況雷耀既不驚慌,也不驚訝,冷笑著擋住孫翔的拳頭,另一隻手把司雨推向一旁。

他並不是故意要推搡她,隻是讓她遠離戰團而已。他用的力道也恰到好處。其他跟在後麵的同事看到這種情況連忙跑了過來。他們聚集得如此迅速,以至於司雨再想去勸架時已經擠不進去了。

孫翔又跳又吼,看起來很犀利,實際上卻落於下風,他根本打不過雷耀。主管怕孫翔傷了“貴人”,拉架也格外賣力,卻不慎遭到誤推,孫翔這一下本來是想推雷耀的,卻不巧推了主管,力道相當大,把她推倒在另一邊。

司雨正巧看見主管要倒在地上,趕緊拉她,卻因為差了數厘米,隻拉住了她的衣服。

“嚓!”司雨先是感到一大股力從手上傳來,接到手中卻輕了。

大家忽然齊齊地抽了一口冷氣,連雷耀和孫翔都不打了。司雨趕緊往地上看了看,頓時嚇得連驚叫都忘了。主管嘟著一身肥肉撲倒在地上,而她的上衣,竟然在司雨手裏!

主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茫然地爬起來,忽然感到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頓時抱著胸口尖叫起來。她這個動作像極了被非禮的少女,周圍立即爆出一陣哄笑。

主管慘叫著把衣服從司雨手中奪過來裹上,臉紅得像火炭。

“趕緊走吧!”雷耀不失時機地把司雨拖出公司,一邊走一邊笑。司雨呆呆地跟著他走,腦子已經亂成了糨糊……

司雨一回家就癱倒在**,把身體埋進被子裏。很多職場書裏記載了各種職業自殺的方式,而她這種方式絕對是最登峰造極的一種:在眾目睽睽之下扒了主管的衣服,簡直可以上頭條了!

她就這樣躺到了第二天早上,雷耀瞥見她把自己裹得像個大蟬蛹,被逗笑了:“你這是幹嗎?有那麽嚴重嗎?”

“當然嚴重了。”司雨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我現在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已經幫你解決了。”雷耀不以為然地說。

“什麽?”司雨驚訝而又期待地坐起來。

“是啊。我已經幫你向那位主管辭職了。她還挺爽快,直接就同意了。”

“什麽?”司雨差點兒從**跳起來,“你怎麽可以幫我辭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

“沒什麽吧。”雷耀竟還是不以為然,“你又不靠那份工作吃飯。”

“我是不靠那工作吃飯,可是……”說到這裏司雨噎住了。因為她發覺雷耀對她的工作的看法和她的根本不一樣。

雷耀見她的臉漲紅了,趕緊換了一副態度,用半是撫慰半是勸說的語氣說:“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扒了主管的衣服。”說到這裏雷耀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都擔心你要繼續去上班的話,那個主管會不會暗殺你。”

司雨啞然了。

雷耀看著她,目光開始變得複雜:“還有那頭小狼狗,你要相信我,我是男人,知道男人心裏在想什麽。我告訴你,不管男人送你什麽東西,其最終目的都是要占你的便宜!”

他這話說得損,司雨笑了笑,卻更覺沉重,苦著臉不再說話。雷耀知道她還是想出去工作,便寬和地笑了笑:“我不是不想讓你出去工作,隻是覺得以你的才幹,窩在那種小公司,實在太屈才了。這樣吧,我介紹你到我朋友的公司。他現在是設計界備受矚目的設計師,你在他那裏工作遠比以前的公司好。你先在家休息幾天,我下周就介紹你去,好嗎?”

司雨趕緊笑了笑,表示答應。如果再不理睬,就顯得不識時務了。雷耀不僅支持她出去工作,還好心介紹她去大公司,她隻能同意。但是,不管雷耀做得多麽周全,新公司的前景多麽良好,她心裏都有些不舒服。她能感覺到,雷耀昨天是故意到公司惹事的。也許他是想弄壞她和同事的關係,讓她無法再幹下去。現在即使要給她介紹工作,也是要把她置於他的控製之下。難道他是對她關心過度,怕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欺負嗎?司雨真的希望是這樣,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他似乎就是不願意讓她離開他的掌握,似乎想要徹底操控她。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忽然湧起一陣迷亂: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對她似乎並不怎麽在乎的。司雨接著便對自己充滿了鄙視,把最愛的人徹底束縛在自己的操控範圍,似乎隻是言情小說裏的男主角的做法吧!她怎麽這麽不長進,二十七歲了還是這麽幼稚的想法。可是如果不是這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司雨忽然感到了一種異樣的寒冷,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肩膀。她竟開始懷疑和雷耀的婚姻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這個想法很可怕,以至於司雨自己都不敢繼續想下去。她找了杯茶大口喝下去,把自己剛才的想法也隨著茶水吞咽了,接著便開始憧憬自己未來的工作,或許很不錯呢!

實際情況與想象總是背道而馳,雷耀給她找的工作,竟是一個白拿薪水的閑職。她一來公司,雷耀的朋友就把她帶到一間辦公室“供”了起來,每天隻是讓她喝茶、看報紙、上網、打遊戲,還許諾她可以隨意離開。麵對這份工作司雨簡直欲哭無淚,卻又不敢說什麽,這份工作是雷耀給她找的,而且是很多家庭主婦很青睞的工作。雷耀已經做得這麽周全了,她要是再說什麽,豈不是太不識抬舉了?她對雷耀不僅感到隔膜,甚至還有些害怕。

司雨在辦公室待了半天便覺得閑得發毛。隻好看公司精英們的設計,也看到了老板淩思杭,也就是雷耀朋友的作品。

果然如雷耀所說,淩思杭是個設計天才。他設計的服飾式樣簡潔、線條樸拙,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魅力。那感覺就像《紅樓夢》裏的一句詩:淡極始知花更豔。曆來能返璞歸真、大拙之中顯大巧的都是大家。司雨不由自主地對他萌生了崇拜之情,很想向他求教,卻一直不敢開口。一來是因為她和他不熟,二來是因為他的工作太忙,三是因為他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也許藝術家們的情感太豐富細膩,情緒也容易波動,淩思杭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容易被激怒,甚至有點兒喜怒無常。司雨經常看到他對著下屬大吼,不敢輕易造次,雖然她知道憑雷耀的關係,淩思杭不會對她怎麽樣,但若是憑此去騷擾人家,就有些無恥了。司雨每次看到他臉色凝重時總會下意識地讓到一邊。

今天淩思杭的臉色異常凝重,像是在苦思。司雨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想“平靜”地和他擦肩而過。淩思杭卻猛地停住了,拿起一張紙放到窗台上,竟就在窗台上寫寫畫畫起來。

司雨嚇了一跳,苦笑著走進了不遠處的辦公室,抬起頭偷偷地看他。雖然她經常聽說,真正的藝術家創作時是不管時間和地點的,但還是第一次真看到有人這麽做。淩思杭表情冷峻地在紙上寫寫畫畫,表情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就在快要電閃雷鳴的那一刻,動作戛然而止,就像一個快速運轉的機器人忽然斷了電一樣。

司雨下意識地吸了口冷氣,知道他下一步肯定要發瘋,果然見他猛地把紙揉成了一團,狠狠地擲到了地上,瞬間轉身就走,鞋底把地麵撞擊出巨大的聲響。

等他走遠了司雨才敢走出來,她朝淩思杭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他已經走遠了才把那個紙團拿起來。即使知道可能是失敗的作品,但她仍想看看是什麽樣子。

這是個戒指的設計圖,出乎司雨的意料,這個設計並不失敗,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麽大發雷霆。司雨撇了撇嘴,仔細地欣賞他的設計,忽然覺得他的設計有幾處似乎可以再改動一下。她完全是出於好玩的心態,把設計圖拿回屋子裏捋平,思忖著在上麵慢慢地改動,她絕不敢認為自己能在設計上勝過淩思杭,隻是單純地想把這個戒指設計圖改得更好看一點兒而已。即使改好了之後,她也不會拿出去給別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