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是和誰?”杜老夫人聲音低沉到了極點,很顯然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壓抑住了心中的怒氣。

“老夫人,這……絕對不會這樣的。欣玨一向是最聽話的。”杜二夫人焦急的瞪了那跪在地上的杜欣玨一眼,依然毫不猶豫的為她說好話。

老夫人聽了杜二夫人這明顯是敷衍的解釋,再也按捺不住,重重的拍了拍身下的酸棗枝雕刻八仙過海圖案的矮榻。

“你是把我當成了死人不成?我雖然老眼昏花,可還不至於瞎了!”說到這裏,老夫人越發憤怒,竟而咳嗽了起來。

站在她身邊的一個年紀約莫五十歲的端莊夫人,連忙給老夫人撫了撫後背,又倒了一杯溫熱的六安瓜片。

她的模樣很是端麗,行為舉止皆是大家風範,眼角眉梢都是一股子的閨秀貴態。

“老夫人,您別著急,且聽弟妹慢慢說,想必她是有什麽苦衷。”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聽了她的話,說道:“老大家的,你說說,她還能有什麽苦衷?這樣的事情居然瞞著我?而且又鬧到了這等地步!這不是公然打我的臉嗎?”

原來這位明著安撫,暗裏挑唆的正是杜府的大夫人。

杜二夫人分明就從杜大夫人的眼中看到了三分的幸災樂禍。自從杜欣瑜死了之後,杜大夫人很是病了一段時間,根本就無心管家。因此杜二夫人知道這位大嫂一早就不滿她後來者居上,居然從老夫人的手裏接過了中饋之權,而她這個大房的夫人現在卻要仰人鼻息。

“老夫人,您別生氣。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還是好好問問欣玨,否則就連媳婦兒我也是懵然不知啊!”杜二夫人實在是坐不住了,就站起來說道。

杜大夫人心裏冷笑,這個狡猾的弟妹這分明是把責任都推到了那個杜欣玨的身上,可是家裏的小姐出了這種事情,她這個當家的夫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更何況,這位小姐,本就是她們二房的!

卻原來,這杜欣玨雖然是自小養在杜二夫人身邊的,可是其實也是個從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庶出小姐。隻不過因為杜二夫人膝下沒有女兒,所以才假充二房的嫡女在外麵行走。

“也罷,今日不說個清楚明白,我也是不能過好這個中秋了。”杜老夫人真是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

跪在地上的杜欣玨,此刻冷汗直流,抖如篩糠,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哪裏還有能力正常思考?

她如今心中唯一不解的就是——為什麽這玉梳會跑到了那個歌伎的身上?

“咱們也不必廢話,想必剛才你們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從那個歌伎身上掉下來的那玉梳分明就是欣玨之物!”老夫人說完之後又是一陣陣的氣惱。最可恨的是,那玉梳上竟然還明晃晃的刻了一個清秀的“杜”字!就算是她想要自欺欺人,說這玉梳並不是他們杜家女兒的都不行了!

“欣玨,這事情,我看你是不能抵賴的了。這玉梳乃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老夫人送給府裏的小姐們的禮物,不管是出嫁的,還是待字閨中的,一人一個!這種東西是沒法仿造的,更加不可能有外人知曉。這些都是瞞不過人的,更何況還是老夫人的火眼金睛。”杜大夫人居高臨下,把杜欣玨的窘態看了個一清二楚,更是鄙薄不已。

杜二夫人深深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隻怕她的一番打算也都要落空了!

“賤人!快說!你到底是和什麽人有了首尾,居然讓自己貼身的玉梳到了那等汙濁的地方!”杜二夫人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我……我……嗚嗚嗚……”杜欣玨捂著自己的小臉,嚶嚶的哭了起來。

老夫人聽她哭得心煩,狠狠一拍矮榻,嗬斥道:“現在倒是有臉來哭!做下這等的醜事,你還有臉哭!”方才在場的可是有不少是靜國公府的舊交,難保就會有人認出這玉梳的來曆。到時候她們的臉可是真的丟盡了!

老夫人此刻不免有些後悔,剛才不該叫這個什麽如燕過來獻唱,否則也不會鬧出這場麻煩了!

想到這裏,她眼中更是帶了三分的怒氣:“賤人!你趕快給我如實招來!否則我也不再給你機會,立刻拉你去浸豬籠!”

杜欣玨見到平日和藹可親的祖母,此刻露出了這種如同惡鬼般的猙獰表情,嚇得連哭都忘了。她滿臉淚水哭花了精致的妝容,吞吞吐吐的說道:“是……是蕭家的少爺!”

老夫人聽了這話,立刻把頭一轉,對著二夫人厲聲喝道:“這就是你的好姐妹!”

原來,那蕭家的繼室夫人居然是杜二夫人的閨中密友!兩人在各自成親之前就是十分的親密,以至於在婚後還是經常互相來往。

“既然是你惹出來的禍事,你就給我妥善解決了!你趕緊安排蕭家的人早日過來提親,如果有什麽閑言閑語流傳出去,你就等著收休書把!”老夫人可不管杜二夫人聽到這話的時候露出的驚恐表情。

杜二夫人現在恨死了杜欣玨這個小蹄子,又怎麽可能主動將這醜事捅破?她自從丫鬟的口中,知道了杜欣玨做下的好事,就籌謀著要如何解決此事。她剛和想辦法和蔣家那邊搭上了線,而蔣家也送了她大把的銀子。這煮熟了的鴨子,她又怎麽會放走了?

她走到老夫人的身前,行了一個禮說道:“老夫人,媳婦兒有話和您單獨談一談!”

“談什麽?如今解決這樁醜事才是正經!”老夫人現在看杜二夫人可遠遠沒有之前那麽順眼了,自然說話也沒有好氣。

杜二夫人忍下心中的羞惱,繼續說道:“媳婦兒正是想要說一說這件事情。還請老夫人給媳婦兒一個機會將功折罪!”

杜大夫人眼看著杜二夫人這副姿態,心裏簡直是輕視到了極點。可是她又怎麽可能讓自己這一番辛苦謀算都付之東流?

她冷笑一聲,說道:“弟妹,你真是巧言令色,如今你不想著如何彌補你們給靜國公府帶來的羞辱,還要繼續纏著老夫人嗎?”

“老大家的,你先和那個小賤人出去。把她給我看好了!”老夫人卻是一揮手,阻止了杜大夫人對杜二夫人的攻擊。

杜大夫人聽了老夫人的話,就知道老夫人肯定是要聽杜二夫人這一番“將功折罪”的說法了。

她暗恨老夫人到了這個地步,還要把這隻狡猾的狐狸當個寶似的護著,真是活該讓人背後說道!

可是麵上,她還是做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樣,說道:“媳婦明白了。老夫人您還是注意身體,千萬別氣著了。”

說完她就拍了拍手,立刻有兩個粗壯的婆子進來,輕輕一拉,就把癱倒的杜欣玨拽走了。

“說吧!我隻給你一次機會!”老夫人其實已經是下定決心要奪了杜二夫人的掌家之權了。居然弄出這樣有損門風的事情,簡直是家門不幸!她又怎麽可能讓始作俑者繼續逍遙自在的執掌中饋?

“老夫人!我已經給欣玨說了一門親事!是有大大好處的一門親事!”杜二夫人直接進入主題!

老夫人“騰”的一身起身,指著杜二夫人的鼻子說道:“你是瘋了不成!她這個樣子,你還敢給她說其他的親事?你真當我是老糊塗了!她分明是被人破了身子了!”原本老夫人平時見杜欣玨的機會就不算太多,這段時間又忙著安排中秋賞菊宴會的事情,就更是有半個多月沒有見過,所以方才會到了此刻才發現出了不對。

她原本是個年老成精的,這丫頭到底是不是完璧,她還是能看出三分的。否則也不會著急逼著杜二夫人讓蕭府上門求親了!

“老夫人,您別著急!您聽我說!”杜二夫人趕忙上前扶著老夫人坐下。

“我知道,你和那蕭家的夫人情同姐妹!可是如今那蕭遠居然敢私下勾引我們杜家的女兒,這分明是不把我們靜國公府放在眼裏,也是不把皇後放在眼裏!難不成他還打算始亂終棄,糟蹋完了欣玨,就這麽算了!”老夫人一把甩開杜二夫人的手,恨恨的說道。

“老夫人您誤會了,我怎會有這樣的心思!我現在嫁到了杜家,就是杜家的人,自然是事事以杜家為先!我的的確確是為咱們靜國公府著想啊。”杜二夫人趕忙解釋!

老夫人眼珠一轉,突然問道:“你說說,你給欣玨說的到底是什麽人家?”

“是孟府!就是戶部侍郎孟長庭府上二房的長子!”

老夫人心思微轉,立刻反問:“可是前陣子大出風頭那個十四歲就中了舉人的?”

“正是,正是!他如今年方十四,雖然比欣玨小了一歲,可是不管人品樣貌,和咱們的欣玨可不正是一對璧人!”杜二夫人見老夫人的神色鬆動,趕忙回答。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天我瞧見孟慧茹那個丫頭突然來了。”老夫人自言自語,“想必她是得了他們家老太太的吩咐,特地過來相看的。”

杜二夫人一愣,這才聯想起昨天在孟府遇到孟慧茹的事情,就一五一十和老夫人說了。

“嗯,孟長庭在皇帝麵前也算是有幾分體麵。那二房的好歹也是個五品的京官。至於孟府的二房少爺,也是年少有成,倒是比蕭家那個敗家子要強上不少了。”老夫人嘴裏念叨,心裏也在算計。

他們這樣的人家,名聲遠遠要比財富更加重要。

將杜欣玨下嫁給孟府的年輕才俊,世人會稱讚他們惜才愛才。若是將來孟仁成有了出息,也會記得靜國公府的提拔。

相反的,若是嫁到了蕭府,那就是截然相反了。且不說蕭府情況複雜,前頭留下的蕭通不是個省油的燈,後麵生下的蕭遠又是扶不起的阿鬥。難保將來蕭通繼承了將軍府,到時候他們靜國公府還得費力去拉拔蕭遠!

孰利孰弊,簡直是一目了然!

杜老夫人心裏已經默認了杜二夫人的想法。

她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杜二夫人見狀,心裏也不再好像十五個吊桶打水,大著膽子走到老夫人近前說道:“老夫人,媳婦是真心真意為了咱們府裏謀劃啊!”說完她小心的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

杜老夫人臉上陰晴不定,可是心裏卻一陣冷笑。這個老二家的,真把自己當成了傻子不成?她如此的想把杜欣玨推出去,誠然的確是為了靜國公府考量,但是更多的肯定是為了讓杜欣玨一個庶女發揮最大效用,能夠使得她自己獲得最大的利益。

老夫人也懶得理睬杜二夫人的小心思——在她心目中,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蕭遠還真不會放在眼裏。反倒是那個孟仁成,小小年紀就如此本事,她倒是真的上了心。

隻是……那個該死的孟慧茹不像是個好對付的。

這個狡猾的丫頭會不會已經看出了什麽?

如果被她知道,靜國公府居然用破了身子的小姐去敷衍她的弟弟,隻怕……

她沉吟了片刻說道:“你的主意雖然好,可是需要提防那孟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杜二夫人眼見著老夫人是動了心,趕忙討好的說道:“老夫人,還請放心,這事情我是已經和孟府的大夫人說好了的。她一點也沒有異議。”

“什麽?你和對方已經提了欣玨的事情?”老夫人很是驚訝。

“媳婦兒並沒有直說,但是也點了點,對方並沒有拒絕。我本來也有些奇怪,後來仔細一想才明白了——那新任的孟大夫人和二房的少爺又能有什麽相幹呢?”杜二夫人點到即止。

杜老夫人本就是個人老成精的,隨即就了然了。

她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說道:“你倒是個心思通透的,如今和對方把事情攤開了說,反倒是好事。”否則一旦將來孟府的人翻舊賬,她們可就沒法交代了。隻是那孟府的大夫人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居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不過這樣與她們可是好事,正所謂各取所需!

隻不過這一次,杜老夫人可是冤枉了蔣若妍。這事情其實也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可是蔣家的大老夫人是早就提前給她遞了話的——這事情若是成了,那麽大家千好萬好。若是不成,那麽蔣府就不會再資助蔣若妍一分錢!

蔣若妍一介孤女,通州蔣府就是她最大的後盾,若是失去了這個助力,她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因此,別說是杜欣玨並非完璧之身,就算是她生過孩子,她也得想法子把這件事弄成!

更何況,孟仁成和她本來就沒有任何的關係,就算是之後事情敗露,也是二房丟人現眼,和她又有什麽相幹呢?

“這件事情,你去辦吧。”老夫人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道,“隻是你一定要守住風聲。這些天必須好好看住了欣玨,不能讓她知道分毫。而且孟慧茹那丫頭那邊可不能露痕跡。那不是個好相與的,又和皇後關係匪淺,你務必小心。你去吧,繼續招待眾人欣賞**吧。”

“媳婦遵命。隻是,過一會兒這賞菊宴……若是沒有您的出席……似乎有些……”杜二夫人含蓄的說道。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我一會兒自然會過去的。現在……我想歇一歇。”

說完她繼續閉目養神。

杜二夫人知道老夫人再也不想多聽廢話,就慢慢躬身退了出來。

隻是,走出來之後,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得意的笑容。

-----

孟慧茹心裏疑惑,為何靜國公府裏這起子人然都不見了蹤影。

她輕輕給丁香使了個眼色,就借口更衣方便走了出來。

“你方才可瞧見那位杜欣玨小姐了?”孟慧茹輕聲問道。

“奴婢看見杜二夫人在外麵等著她呢,臉色很不好看。然後連拉帶扯的就走了。”丁香一直偷偷盯著場內的動靜。

“嗯,你方才可是仔細看了那歌伎掉出來的玉梳?”孟慧茹分明看見杜老夫人那眼神十分的不對勁。

丁香撓了撓頭說道:“奴婢一直盯著其他人的行動,怕走脫了哪個杜家的人。也沒細心看那玉梳啊。”

“罷了,你於這些東西也是一貫不怎麽在意,即便是讓你看,隻怕你也未必能看出什麽端倪。你還是……”

“你怎麽在這裏?”

孟慧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有一個有些尖利的女聲打斷了自己的話。

她的心中奇怪,什麽人如此無禮?

孟慧茹一回頭,就瞧見一位穿著大紅衣衫頗為高挑的小姐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孟慧茹恍然大悟。

這不是之前杜老夫人介紹的兩位小姐之一嗎?

好像是叫杜老夫人“外祖母”,那就應該是杜府的小姐外嫁之後生下的女兒?

隻不過,自己和她也沒有什麽過往,卻為什麽這人的態度如此的無禮呢?

孟慧茹一時之間也有些不悅。

“我不過是在這裏閑逛罷了。既然小姐有意見,我離開就是!”說完,孟慧茹轉身就要離開。

“你站住!”那位小姐卻是衝過來,擋在了孟慧茹的前麵。

丁香見狀,立即將自家小姐藏在身後,目光銳利的說道:“你要做什麽?”

那小姐見一個丫頭竟然敢如此多的拿大,頓時心裏有氣,直接就去推搡丁香。

隻不過,她身嬌肉貴,怎麽比得上丁香的一身武功?自然是自討沒趣,沒有推動丁香, 反而一不小心自己差點跌倒。

那小姐氣得直跺腳,嘴裏破口大罵:“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賤人!”

孟慧茹聽了這話,眼珠轉了又轉。

她走出來,冷笑著說道:“這位小姐,何出此言?我和你似乎並不認識,你冒出來大吵大鬧,難道是瘋了不成?”

那小姐卻是指著孟慧茹說道:“你不要得意!我告訴你,你以為是你的東西,其實指不定就是你一廂情願!”

說完,她居然氣鼓鼓的就揚長而去了!

孟慧茹一臉的錯愕。

“哎,你可知道她是誰嗎?”

她尚且沒有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卻又有一個人不請自來。

孟慧茹扭頭去看,還好,這次來的倒是個熟人。

“原來是十六姑。宮中一別,許久不見,您可安好?”

來人居然是劉十六姑,也就是劉三娘的親姑姑,同樣在宮中當過令侍並且伺候淑妃的那一位!

孟慧茹口中雖然寒暄,可是卻不知道為何這一位會突然出現。

“你也不用奇怪。是三娘特意叮囑我,讓我一定找機會提點你的。”劉十六姑笑容淡淡的,可是聲音很悠揚,“她還是念著你的好的。也謝謝你上次救了她。隻不過,她也說了,這輩子她是沒福氣和你做姐妹了。隻盼著下輩子還有緣分吧。”

孟慧茹聽了這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是沉默不語。

劉三娘是她認定的第一個朋友,可是卻在某種程度上背叛了她。這樣的傷害,不會是一句半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劉十六姑也約略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心中也認為自家人做事不夠厚道。

她也不多說,隻是將話題自然的轉移:“實不相瞞,方才那位,乃是杜老夫人的小女兒出嫁後生下的女兒。自然了,這位小女兒比之沈夫人和皇後都小了許多。”否則,隻怕輪不到皇後入宮了。

孟慧茹點點頭,表示明白這其中的關係。

“這位小姐姓錢,她的父親卻是……”

劉十六姑的話音沒落,孟慧茹的臉色就變了。

錢?

這大順京城裏唯一姓錢的官宦人家就是衛國將軍錢萬裏!

彼時,護國將軍蕭正,衛國將軍錢萬裏,寧遠侯方致遠,乃是大順國的三大柱石!分別駐守南、西、北三個邊疆地帶,以保大順基業。

如今蕭正早已經回京,而寧遠侯也是亡故,唯有這錢萬裏始終是留在西邊不曾回來。

難怪這位錢小姐從不曾見過,原來竟然是剛剛回京城的嗎?

“錢小姐芳齡十六,待字閨中,又是性格颯爽,很得皇帝的喜愛。而且近來……”劉十六姑故意頓了頓,“都是睿郡王陪伴她到處遊山玩水。”

孟慧茹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令人不解的事情。

難怪近來睿郡王突然沒了音信,難怪沈夫人之前說什麽不要相信別人的傳言。

原來都是因為這位半路殺出來的錢小姐!

“這位小姐又是為何故意針對我?”孟慧茹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問道。

“這個嘛……”劉十六姑冷笑著回答,“自然是因為益陽郡主和錢小姐一見如故,已經成了知己了!”

不用說了,一定是益陽郡主想法子在錢小姐麵前添油加醋說了些什麽。

孟慧茹很快的恢複了正常,躬身行禮:“多謝十六姑提點!若不是你,隻怕我還蒙在鼓裏!”

“嗯,你也是多禮了。還有一句多餘的話,我卻也要說的。今日的事情,隻怕是一切都得著落在那位如燕姑娘的身上!”劉十六姑又加了一句。

孟慧茹如醍醐灌頂,趕忙道謝。

十六姑卻笑了笑擺手:“你別多想了。這也不過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劉府欠你的罷了。這一次過後,也算是扯平了。”

孟慧茹聽了這話,越發的讚賞十六姑的深謀遠慮。隻怕她是嗅出了孟慧茹和睿郡王之間關係匪淺,怕將來孟慧茹飛上枝頭,便要尋了機會找劉府算舊賬。於是乎,她便提前施恩,以免將來受牽連。

孟慧茹仍然還是恭敬的道謝,隨後兩人就分手,而孟慧茹也不肯多留,隻和蔣若妍說了一聲,就提前坐馬車離開了。

-----

京城的青石橋,最是繁華熱鬧的一個區域。三教九流、富商官員都是趨之若鶩。一到了夜裏,這裏就是華燈高掛,彩幟招展。

——因為這裏是京城最大、最繁榮的一條街——秦樓楚館雲集的一條街。

如今不過是剛剛過了辰時,平日裏繁華喧囂的青石橋,如今卻是如同墳墓一般的死寂。

尋常的花魁歌伎都是晚上花枝招展的出現,而白日裏休息。因此這個區域,基本是不在白天營業的。

可是中秋這一日,卻有一輛外表非常普通的青布兩輪馬車,停在了最大的青樓——有鳳來儀的門前。

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快步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就有一個麵色慘白的龜公出來開門。這些人雖然不接客,可是生活作息都和那些姑娘們一致了,所以在白天也是萎靡非常的。

那龜公聽了那小丫鬟的話,隻是不耐煩的打著嗬欠。可是在看到對方手裏那錠閃閃發光的銀子的時候,他的眼睛終於亮了。

“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那小丫鬟也不再門口多做停留,就回到了那馬車之上。

“小姐,話已經帶到了。估計一會兒人就來了。”

“嗯,你做的很好。一會兒你就藏在馬車外麵,不要讓那人看到你的樣貌。”

馬車裏坐著的人赫然就是孟慧茹。

她此刻頭上帶著帷帽,掩住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又故意壓低了聲線。

那個小丫鬟打扮的姑娘自然就是丁香,她聽了孟慧茹的話,點了點頭,就依言躲到了一旁。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輕輕打著嗬欠上了馬車。

她顯然是剛剛被叫醒,臉上未施脂粉,而且眼下也有些一些青痕。

“如燕姑娘,真是打擾了,讓你這麽早起床。”孟慧茹笑著說道。

她看了看眼前這位傳說中“有鳳來儀”的花魁清倌人一眼。

雖然感覺麵色有些蒼白,皮膚也不是太好,但是還是能看出來她的容貌果然是一等一的出挑。

否則隻怕也吸引不了那些王公少爺們趨之若鶩了。

“這位小姐,不知道您一大清早把我叫來,有什麽事情?”如燕覺得很奇怪,眼神中也帶著一絲的戒備。

“你也不必奇怪,我不過是想花銀子買一個消息!”孟慧茹笑著說道,“你不必緊張,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對你造成任何的傷害。反而還有許多的好處!”

說完,孟慧茹就掏出了一張銀票。

如燕本是毫不在意的接過了銀票,可是在看到那麵值的時候,饒是她也算是見過了大場麵,她也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一千兩?”如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小姐想知道什麽消息?居然值這個價錢?我恐怕沒有這個本事拿這筆錢。”她雖然愛財,可是並不想為了錢而惹上什麽天大的麻煩。她把手裏的支票又遞還了回去。

這樣一筆財富,隻怕對方所求的不是什麽小事。

“你不要擔心,我不過是想要知道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孟慧茹笑著又把銀票塞回了如燕的手中。

如燕到底抵不住**,咬了咬牙說道:“小姐請問吧,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燕姑娘,果然痛快!”孟慧茹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我不過是想要知道,那天讓你去靜國公賞菊宴上故意丟玉梳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