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正軟語溫言的勸說著明鳳,卻見她突然不言語了,就抬頭去瞧。

“呀,慧茹啊,你過來啦?正巧,我這正要讓人去請你呢!”

王妃說話很是客氣,就像是一個真正和藹可親的長輩。

孟慧茹知道這位是個慣會演戲的,自己也免不得要入鄉隨俗,便就掛上了比對方更加真摯更加溫馴的笑容。

“怎麽敢勞煩王妃大駕?媳婦兒是必定要過來請安的!哎呦,這是誰啊?怎麽哭得這麽傷心?”

她故意奇怪的問道,卻又在看到明鳳的臉孔的時候,大驚失色。

“這不是明鳳姑娘嗎?才剛明凰還說你病倒了,沒法起身呢,怎麽這一會兒跑到王妃這裏來了?你這就太不懂事了,既然病了,隻管找我就是,難道我還能不給你找個大夫瞧瞧?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跑到王府跟前,難道不怕過了病氣給王妃?”

孟慧茹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篇子,讓王妃和明鳳壓根就沒法插話。

明鳳的臉色發青,越發顯得尷尬非常。

孟慧茹這麽一說,倒是讓她變成了那不知好歹,不識大體,不顧王妃的小人了。

她急忙求助般的去看王妃,一再的用懇求的眼神說明,自己並不是那不懂事的人。

王妃等到孟慧茹說完了,這才笑著說:“你也別生氣。她這不就是怕你生氣,所以才跑來和我訴苦。生怕你要攆了她呢!”

“這話怎麽說的?我可不明白了。還請王妃明示。”孟慧茹表現得十分驚訝。

王妃拿不準她這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糊塗,隻能是說得更加透徹一些:“她說她年紀輕,不懂得管賬,因此將賬目弄得有些混亂,還讓那些個小人趁機渾水摸魚,貪墨了銀子。所以,她十分的自責,就主動過來和我請罪。”

孟慧茹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冷到了極點。

若是真的有心認錯,何不直接找她這個郡王妃?為什麽要這副德行跑到王妃這裏來哭訴?

這不是擺明了說她刻薄寡恩,以至於這些丫鬟們都聞風喪膽,連句請罪的話都不敢說?

她不過是來了一日罷了,這賤婢就敢到王妃跟前來搬弄是非,看來還真是小瞧了她呢!

孟慧茹立即做出驚恐的模樣,手足無措的說道:“這,這話從何而來呢?我進門不過兩日,就算是有什麽,也不會在這大過年的發作啊?姑娘這話實在是讓我惶恐。這滿院子的奴婢昨兒都看見了,我對姑娘是敬愛有加,何來的要攆你出去呢?”

明鳳弄這一出先發製人,本來就是怕孟慧茹發作她。倒是沒有想到,對方非但沒有提起昨日夏氏告狀的事情,反而還做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昨日的那些雷霆手段和玲瓏心思,倒像是她的幻覺了!

“哎呦,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孟慧茹見有人插嘴,一錯眼,卻是世子妃含著笑走了進來。

她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交給一旁的丫鬟,就走到王妃身邊站好。

“這是怎麽了?”她看了看明鳳,又看了看孟慧茹,方才笑道:“明鳳可一貫是個懂事體貼的好丫頭,怎麽哭成這副樣子?可是受了委屈了?”

孟慧茹心道,她是個懂事的體貼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這個當主子的讓她受了委屈?

“大嫂來得正好。趕緊幫我勸勸明鳳姑娘,不要大過年的給王妃添麻煩。”孟慧茹也不客氣,直接堵了回去。

世子妃一愣,轉而又說道:“王妃,到底是怎麽了?我怎麽都糊塗了?”卻是不肯正麵麵對孟慧茹。

王妃便將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

世子妃皺著眉頭說道:“原來是這件事情。正好我也有事要提點弟妹呢。那夏氏既然犯了這等大錯,那萬萬不能再留下了。否則將來人人有樣學樣,豈不是亂了規矩?我聽說你居然依舊讓她在廚房裏當差?這可實在是太荒唐了!”

明鳳連忙接口道:“正是正是!奴婢也是這個意思,無奈昨日郡王妃受了夏氏的蠱惑……哎,奴婢也是好心辦壞事……這都怪奴婢的不是……還請郡王妃不要怪奴婢……奴婢不想離開郡王……妃……”

孟慧茹盯著世子妃,驚訝的說道:“這是哪個殺千刀的胡說八道?誰說我要把夏氏留下了?”

“奴,奴婢……今天明明看見……她,她在廚房……”明鳳頓時傻眼了,連哭都忘了。

她是聽明凰說的夏氏還在廚房,自然就以為她是“官複原職”。

“你真是糊塗,怎麽能以訛傳訛,就憑自己的猜測胡亂傳話?還讓世子妃也跟著想錯了?”孟慧茹淡淡看了世子妃一眼。若不是明鳳告訴她的,她又如何能知道別人院子裏的事情?

世子妃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訕笑著說道:“我不過是早起聽別人說了一嘴。許是我聽錯了,也未可知。”

“我依舊留著夏氏,不過是因為眼瞅著過年了 ,現在突然換人,難免會手忙腳亂,若是不小心出了紕漏怎麽辦?我可是知道的,每當過年的時候,各院兒的小廚房裏都要抽調人手去府裏的大廚房幫忙!這種時候,我怎麽能給王妃添亂?”孟慧茹說得義正詞嚴。

明鳳心裏卻是不信。

若不是讓夏氏依舊回廚房,她怎麽會那麽消停,既不找人疏通,也不到處訴苦?

依著她對夏氏的了解,這是不可能的!

她真是摸不透這個郡王妃了……怎麽每件事情的發展都和她想的不一樣呢?

王妃眼珠子微微轉動,笑著說道:“好孩子,你嫂子也是提醒你。沒有別的意思。你剛進門,不知道這些個刁奴最是可恨的!她這是怕你被人哄騙了!還有明鳳,素來是個好的,又是打小跟著煜兒的,情分不一般。若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可要多擔待,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就冤枉了好人。”

孟慧茹低著頭,心中卻在算計時間。等到王妃說完,她就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王妃的麵前,哽咽著說道:“媳婦兒剛進門,當然是什麽都不懂,都的王妃幫著**。可是我當真不是那心狠手辣的人。郡王院子裏的都是老人,我哪裏敢輕易動誰呢?而且明鳳姑娘都是王妃特意送回來的,我就更加不敢造次了!這真真兒是誤會啊!王妃,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啊!”

端王妃哪裏想到孟慧茹會來這麽一出?

這又哭又鬧的,要是被人看見,豈不是變成她這做婆母的欺負新進門的兒媳婦了?

她急忙伸手去拉扯孟慧茹,可是無奈孟慧茹卻是如同腿灌了鉛一般,動也不動,隻是不管不顧的委屈的啜泣。

世子妃也瞧出孟慧茹這是故意要把事情鬧開呢,她也跟著去拽。隻可惜,她也是身體孱弱不堪的,扯了半天,除了一頭汗之外,孟慧茹卻是紋絲不動。

“這是怎麽了?大清早的哭哭啼啼的,眼瞅著過年了,忌諱不忌諱?”

王妃費了半天力氣,沒有將孟慧茹弄起來,卻反而把端親王給招來了。

端親王板著臉,一看這架勢,頓時麵色十分難看。

王妃氣得倒仰,再低頭去看依舊暗自啜泣的孟慧茹,心中幾乎是認定了,這小賤人是故意要讓王爺看到這一幕。

她隻好苦笑著起身迎上去說道:“王爺來了?”

“今天本王是肯定要來的!隻不過,你們這娘兒三個鬧的是一出?”端親王見孟慧茹默默抹了抹眼淚,乖順的站到一旁,心裏反而愈發的懷疑。

王妃見她裝模作樣,恨得不行,卻又不能當麵嗬斥,隻好解釋道:“沒什麽,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用不著王爺操心。”

孟慧茹聽了這話,卻是衝出來走到端親王麵前,行了個大禮:“王爺,媳婦兒無能,連個丫頭都管不好,還要王妃跟著操心!是媳婦的不是,請王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