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五年來,皇後的容顏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
可是她的心卻變得蒼老無比,千瘡百孔。
她覺得現在,她就如同一個耄耋之年的老嫗。
杜均望著她依舊年輕如少女般的臉孔,一瞬間有些發癡,可是卻又迅速的收回了那顆悸動的心。
“若是有一天,我的真的老了,死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皇後轉過身去,依舊盯著窗外那棵杏樹。
“請娘娘吩咐。”
“你幫我去告訴他,當年,是我負了他。希望他能原諒我……這輩子,我終究還是對不起他。”
杜均心中一痛。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不可能是自己。“他”現在身在漠北,究竟是什麽情況,沒有人知道。也或者,“他”也壓根就不在漠北?
然而,即便是這等虛無縹緲,很是荒唐的要求,杜均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娘娘放心,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小人即便是七老八十,就是爬也要將這口訊傳給他!”
皇後自失的笑了笑,卻又驀然沉默了。
過了很久很久,她方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罷了。我不過是在說笑……他怎麽會原諒我呢?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若是我死了,你就踏踏實實的出宮,找一個踏踏實實的女人,踏踏實實的過完下半輩子吧。”
杜均聽她的話頭,心中隱隱覺得不祥。
皇後不到三十歲,可是言語之間,卻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娘娘這才是真的說笑了。小人還比娘娘大五歲呢。等到娘娘壽終正寢的那一天,隻怕小人都搶先一步進棺材了!”杜均強笑著說道。
皇後沒有回答。
她記得清清楚楚。
在那個可怕的夢裏,就在她入宮十五年的那一年生日,文景帝突然中風。
然而,因為發現及時,太醫就救治得當,所以他很快就複原了。
誠然那個時候,她已經失寵很久,等同於身在冷宮了。
果然,今年的生辰,文景帝真的中風了。
這一次沒有人發現,更加不會有太醫去救治,文景帝自然是不可能恢複如何的。
她就是利用了這“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才能一擊必中,控製了文景帝。
現在,她真的成功了。
可見,那個夢中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實存在過的。
那麽……或者她也即將結束她的生命了?
因為,在那個夢裏,就在文景帝中風的第二年,皇後杜氏,暴斃!
孟慧茹將皇後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了長孫煜聽。
長孫煜果然是一陣沉默。
“其實,你不用顧忌我。你若是有心繼續在朝堂上施展抱負,這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畢竟是皇後有求於你,你也算是握有先機。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天下男子哪有不想出人頭地的?即便是孟慧茹如何的不希望長孫煜卷入到朝堂紛爭之中去,她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廂情願,而阻止長孫煜的抱負。
長孫煜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正當孟慧茹以為得不到他的答案的時候,長孫煜又突然出聲了:
“其實,我很疑心,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是皇上下手。而且,皇後也摻和在中間了。”
長孫煜語出驚人,孟慧茹登時愣在當場。
“六皇子甚至五皇子,都在其中插了一腳!”
他越說越驚悚,孟慧茹簡直要大驚失色了。
這件事情中,有六皇子的“功勞”,她是心知肚明,但是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始作俑者會是文景帝。
“皇上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長孫煜苦笑著說道:“為什麽?自然是為了給某些人鋪路!”
“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孟慧茹也是疑心一些問題。
在繼承人這個問題上,文景帝的處理方式可謂是拖泥帶水。從他平時的態度來看,他是對六皇子最為器重,也最是親切。而對於八皇子,他一方麵喜愛八皇子的聰敏,另外一方麵卻又顧忌皇後,所以總是若即若離。說道最忽略的,恐怕就是五皇子了。他對於五皇子基本是不聞不問了。
“你可知道,這次德妃和劉側妃都死了!”長孫煜告訴孟慧茹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
孟慧茹聽說劉三娘死了,甚是傷心,而且也是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呢?我離開去找你的時候,劉三娘身邊還有劉老夫人和劉十六姑跟著,她們是拚了命也不會讓三娘受傷害的!”
她的肚子裏還有沒有出世的孩子啊!什麽人這麽狠心,居然忍心一屍兩命!
“你且想想,昨日六皇子來了之後那般勇猛的殺敵,從來沒有過問過劉側妃之事,可見他是對此甚為篤定的,篤定劉側妃不會有危險。劉側妃肚子裏的是皇帝的親孫子,正所謂虎毒不食子,皇帝斷然不會下此毒手的。那麽有嫌疑的就是皇後和……五皇子……”長孫煜分析道。
孟慧茹很想說一句,文景帝真的是虎毒又食子!
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皇後和五皇子的嫌疑更大一些。
畢竟六皇子率先生下子嗣,對於尚且沒有婚配的五皇子和八皇子來說,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雖然皇帝選擇繼承人,多是看皇子們的能力和忠心程度,但是其實是否有子嗣,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考慮因素。
曆史上因為兒子優秀,而被選為皇室繼承人的皇帝實在是不在少數。
“那你為什麽非說是五皇子做的?也有可能是皇後啊!”孟慧茹對於皇後的手段是見識得太多了。
長孫煜冷笑一聲:“那是因為柴氏……也死了。”
“你知道了?她……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大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問了問,她死得頗有些不明不白。”孟慧茹知道長孫煜曾經和柴氏青梅竹馬,雖然這不過是前塵往事,但是畢竟曾經美好過,這樣有些狼狽的死亡,的確是讓人心中不舒服的!
“你也還記得,上次在宮裏,咱們遇到一對男女**的事情吧?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聽出來,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