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到底還是有些吃驚。

她腹誹道,我非但知道那女人是柴氏,我甚至還知道那男人是哪個!

然而,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並不記得長孫煜表現得有多麽吃驚和不自然。一方麵覺得他實在是隱忍功夫極好,另一方麵也是他對柴氏隻怕早就無有情愛了。

長孫煜動了動,卻是不小心扯了傷口,忍不住咧著嘴嗤笑了一聲:“她當初費勁心思嫁給了大哥,到最後居然又輕易的和別人通奸,我真是看不明白這個女人了。”

孟慧茹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長孫煜稍微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麽多年,五皇子都是深藏不露,借著久病纏身而輕易不肯出現在人前,可是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從來不曾犯過錯,也不會得罪人,所以在百官心目中,他反而最是個毫無瑕疵的。早先,皇帝每每找我過去交談,明裏暗裏的意思就是讓我將來一定要忠心輔佐他選定的繼承人。彼時我一直認為,這個人應該是六皇子,因為畢竟淑妃在皇帝跟前地位不同。可是如今看來,竟然是我太過天真了。”

文景帝自己就是經曆過慘烈的奪嫡之爭的,最是明白這天家的勾心鬥角是根本不會顧及什麽兄弟親情的。在至高無上的權利麵前,一切的情感都變得蒼白無力。

他若是真心器重六皇子,就不會對他多加寵愛,讓他成為眾矢之的,讓他每日提心吊膽被別人暗算。

“若是我是皇上,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我最心愛的兒子,讓他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慢慢成熟,慢慢長大,直到他可以獨當一麵的那一天!”長孫煜的聲音很低沉,“帝王,本就是天下最薄情寡性、虛偽自私的人。”

孟慧茹心中也是早就懷疑,文景帝對於皇後、淑妃、德妃,乃至於整個後宮中的女人都是無情無義。

他若是但凡心中有皇後,那就不至於讓淑妃做大,處處與皇後作對。

他若是真心喜愛淑妃,又不可能憑著皇後的幾個計策,就輕易的讓淑妃出宮守靈。

他的目的無外乎是保持後宮的平衡 ,不讓任何一方輕易的掌控全局——所以,他才會在感覺到皇後過分順風順水的時候,將淑妃給接回宮。

正是因為,他對這個女人都沒有幾分真情,所以孟慧茹很難相信,他會對她們的兒子有多麽的真心。

至於德妃,這位卻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她既是先皇後的堂妹,又是和先皇後容貌相似……

“難道繞到最後,還是因為先皇後嗎?是因為五皇子和先皇後容顏相似,皇帝才愛屋及烏嗎?”孟慧茹有些難以置信。

若是真的如此,那麽文景帝端的是世間最長情,又最無情的男人!

他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將整個後宮的其他女人都當作工具,的確是對先皇後有情有義。

然而,他同時又辜負了後宮所有其他女人對他的真心,這又豈不是最大的無情。

誠然,長久的宮廷生活,讓這些本來愛慕文景帝的女子都變得有些不再那麽單純,甚至是利欲熏心,為了皇權和地位不擇手段,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何嚐不是文景帝自己呢?

長孫煜搖了搖頭:“雖然如今是皇後棋高一著,打了個措手不及,將皇帝控製在手裏,可是卻並不見得有多少勝算。”

“這話怎麽說?如今皇帝都 已經是中風了,自然是不可能在有什麽大作為了,為何還說皇後沒有勝算?”孟慧茹雖則聰慧,然而對於朝堂之事到底還是不甚了解。

“你且想想,若是皇後果真勝券在握,又何苦到現在都不敢公布皇帝的實際情況?她這麽隱瞞著,無非就是為了拖延時間,以做萬全之策。”長孫煜倒是看得明白,“現在六皇子不過是肘腋之患,而那個深藏不露的五皇子才是心腹之患。皇上培養了他這麽多年,到底給了他什麽,誰都不知道。”

孟慧茹點點頭:“我明白了……皇後是擔心皇帝暗地裏給了五皇子什麽死士或者部隊,可能會突然發難?”

“所幸的是,而今淑妃和德妃都已經命喪黃泉,無人向宮外傳遞消息。而五皇子和六皇子畢竟是成年的皇子,不可能日日夜夜呆在皇宮之中,所以皇後才能暗中布置。她之所以讓我去做什麽太子少傅,就是為了讓我好生保護八皇子的安全!”長孫煜歎了一口氣,“我實在是不想去趟這渾水,然而若是我不就範,隻怕依著皇後的性子是勢必要嫉恨在心的。”

兩個人正有些相對無奈的時候,卻有人不經通報直接闖了進來。

“煜兒,你的傷勢無礙吧?”

原來竟然是端親王,因為擔心長孫煜的安危,所以進宮來了。

昨天的事情,雖然宮內刻意隱瞞,然而那些死了親眷的人的嘴卻是堵不住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端親王礙於自己的親王身份,已經很是隱忍了,沒有即刻入宮,然而當他聽說長孫煜重傷、世子妃死亡的時候,就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這不,一大早上,他就匆匆入宮了。

孟慧茹見是端親王來了,也就不便留在屋裏了,就將空間留給了父子兩個。

她退出來之後,就看見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端王妃。

端王妃臉色鐵青,似乎是有些不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又在極力的壓抑。

此刻宮裏剩下的女眷已經不多,基本都是受了重傷不方便移動的。然而伺候的宮女卻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孟慧茹到底是顧忌幾分顏麵,雖然明知王妃不會有好話,但是還是走過去請安。

“王妃,您沒有大礙吧?王爺來了,此刻正在和郡王說話。”

端王妃冷笑了一聲:“有勞郡王妃關心了。隻是我竟然是福大命大,沒有死在宮裏,倒是讓你失望了。”

孟慧茹眼珠一轉,估摸著她可能是隱約知道了淑妃的死因,所以才會是這副模樣。

想到這裏,她反而是想開了,挺直了腰杆,似笑非笑的說道:“王妃說的是。就算是有人不幸身亡了,一方麵可是意外,要麽就隻能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王妃一向做事光明磊落,當然不怕什麽報應!”

王妃聽了這話,氣得倒仰:“賤人,你如此囂張,難道不怕佛祖懲罰你嗎?”

“王妃說笑了。佛祖保佑的自然是好人。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卻從來不怕懲罰!倒是有一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以為什麽事情都能瞞得過別人的眼睛,其實不過是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