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小姐隻覺得自己渾渾噩噩,仿佛整個人躺在雲端。她奮力的想要回到地麵,找尋那種踏實的感覺,卻偏偏四周無著落。
她隻好不停的揮動手臂,卻是碰的一聲撞到了什麽堅硬的物體上。
劉三小姐手臂吃痛,卻是神智驟然清醒,整個人也感覺明白了許多。
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她依舊是在那間房舍之中、她扶著額頭,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可是隨即,她又發現了一個極為可怕的事實!
她下身穿著的那條淺黃色的八幅留仙裙居然不見了蹤影!
她的兩條雪白而修長的長腿就這麽luo露著,而隻要一條翠綠的褻褲可以蔽體!
怎麽會這樣!
劉三小姐頓時驚慌了起來。
如今這府裏裏裏外外不下百人!更何況還有好多過來做客的各府的夫人小姐,若是被人瞧見她這副模樣,她哪裏還有臉麵在這世上活下去?
最可怕的是此處離那園子並不遠,又是一處可以歇息更衣之所,隻怕是隨時都有可能有人闖進來!
怎麽辦?
她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
劉三小姐的雙手握拳,鮮紅的指甲狠狠的插進了肉裏,手心幾乎滲出血來。
什麽人如此的卑鄙,居然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來整治她?
這是存心要她無顏苟活於世間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左顧右盼,想要找找這室內是否有東西能讓她暫且遮擋一下。
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就連那本來鋪在貴妃榻上的軟墊子和放在椅子上的坐墊都被帶走了。
一股風突然從門縫之間吹了進來,讓劉三小姐感覺到陣陣的涼意。可是這卻比不上她寒得如同千尺深潭水的內心。
門沒鎖。
可是她卻根本沒法走出去這裏半步。
隻要有一個人看見她這幅衣不蔽體的模樣,不到下午,這個醜聞就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她就是這個永安城裏最大的笑話!
就連他們劉府的名聲也會毀於一旦,變為市井之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可是,難道要在這裏坐以待斃?呆這裏,或者此刻是安全的,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可能有人進來!
劉三小姐幾乎絕望了!
原來人家是算計好了的,就是要讓她左右為難,進退不得!
她狂亂的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
因為,她聽見有腳步聲漸漸靠近。
雖然聲音很輕,可是她可以斷定,那的的確確是人的腳步聲。
劉三小姐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的木偶,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從臉頰上滑落——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的名譽,她的未來,她的親事——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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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兒姐姐,你慢點。你且也等等,這幾位小姐。”孟慧芯跟在鄭夢兒的身後,不停的說著。
走在後麵的幾位小姐,都是平日裏和鄭夢兒交好的,也大多是翰林院的編修家的小姐們。她們都是自幼耳濡目染,成長在書香門第,性情頗為清高的。
這兩位本來是不樂於和孟慧芯區區一個庶女交往的,但是因為看在鄭夢兒的麵子上,所以便也不曾太過苛責譏諷。
再加上最近孟慧芯想出了“芙蓉妝”的點子,令得益陽郡主都忍不住大讚“心思靈巧”,所以她們也便愈發的接受了孟慧芯的存在,甚至也開始對她和顏悅色起來。
“孟家妹妹,你又何苦攔著鄭姐姐?她一向就是這麽個急性子!你既說了那邊的玉蘭花盛放,她又是最喜玉蘭的,哪裏有不著急的道理。”開口的小姐姓馮,性子開朗,最是愛說笑。
鄭夢兒停下腳步,後頭瞪了馮小姐一眼:“偏你多嘴!難道你不愛玉蘭?這劉府的玉蘭乃是孤品,整個大順都難找出第二株!否則我又何至於這麽眼皮子淺?”
馮小姐掩了口笑道:“是是是!姐姐是惜花愛花的風雅之士,我們都是牛嚼牡丹,大煞風景的俗人!要不姐姐自己去吧,我可不敢再去,免得一會兒站的地方不對,你又嫌棄我玷汙了你的玉蘭!”
鄭夢兒雖然性格急躁,為人粗心,偏偏就好侍弄花草。她對於收集各類珍品、奇品、孤品都是樂此不疲。因此,方才一聽孟慧芯提起這劉府裏居然有少見的品種——寶華玉蘭,她也顧不上繼續咒罵孟慧茹了,便立時心癢難耐,非要一睹為快了。
“你這死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鄭夢兒知道馮小姐是取笑她“花癡”的性子,氣惱的扭頭回去,兩個人就笑鬧起來。
孟慧芯見兩個隻顧著嬉鬧,卻是耽擱了不少時間,心裏有幾分著急,便笑著過去,拉開了兩個人。
“姐姐們快別鬧了。那邊眼看著就要開席了,若是一會兒少了咱們這許多人,隻怕煞是紮眼。依小妹愚見,咱們還是快些去看了花,便回去吧。”
眾人見她說的有道理,便不再說笑打鬧,一行幾人加快腳步往那寶華玉蘭所在的地方去了。
等到拐過一個假山,又走上一條直路,複又拐入了一個角落,方才能看到在那一處空地之上,精細的圍起了矮矮的柵欄,而那柵欄之中正是立著一株高達三十尺的玉蘭花樹。
“虧得你能找到這個地方!真是夠繞的了。”鄭夢兒不以為意的說道,卻是讓孟慧芯臉色有些尷尬。可是當眾人的目光都沾上那棵玉蘭之後,便再也沒有人關心這些了。
這株玉蘭與尋常品種大大的不同,既不是常見的白色,也不是珍貴的黃色,而是極其罕見的複色。
花中部以下是紫紅色,中部則是淡紫色,而到了上部則就又是白色,真是格外的美麗。
而那花朵的香氣更是馥鬱濃厚,飄散開來,沁人心脾,令人許久不能忘懷。
“聽說這寶華玉蘭,隻生長在西南的寶華山,沒想到今日能夠得見……”
鄭夢兒如癡如醉的盯著那棵淡灰色樹幹的寶華玉蘭,真恨不得立即將樹挖走帶回去!
可是人家的終歸是人家的,她雖然喜歡,可也不至於蠻橫到奪人所愛的地步。
再者說,就算是她真的不要臉麵,她的父親也是絕對不能同意的!
不過,她想了想,到底還是決定,回府之後一定要讓父親來求著劉大人想辦法與她或是分枝,或是嫁接,總之務必要得到這寶華玉蘭。
她拿定主意之後,方才舍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然而,也不知道是她走路不注意,還是孟慧芯走的太慢了,鄭夢兒居然一腳就踩在了孟慧芯的羅裙上,卻又拌得自己跌了一跤。
這塊地方為了培育寶華玉蘭鋪的都是花土,鄭夢兒立時就弄得滿身髒汙。
眾人連忙過來查看,見她雖然沒有受傷,可是那身衣裳卻是沒法再穿了。
“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走路不注意。”孟慧芯十分內疚的自責。
鄭夢兒擺擺手:“這又關你什麽事情?是我不小心。”她左右看了看,“這附近可有能讓我暫時歇腳的地方?咱們也可吩咐了劉府的丫鬟,幫我把替換的衣裙取來即可。”
眾人都是點頭稱是,便都各自起身去找是否有可以暫時停留之處。
“呀!姐姐們快看,那邊可是有一見房舍?”孟慧芯驚喜的指著一個方向,那綠樹掩映之下,果然是露出了房簷的一角。
“到底是你眼力好。我們竟然都沒有看到。”馮小姐趕忙過去和別人一起扶著鄭夢兒慢慢起身。
她方才到底是跌了一跤,雖無大礙,可是身上也是多少有些疼痛。
眾人簇擁著鄭夢兒就往那房舍慢慢走去,沒有人看到走在最後的孟慧芯,嘴角突然溢出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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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房門怎麽推不開?”孟慧芯聽了馮小姐的話,哪裏肯信,急忙過去跟著又推了一下。
居然真的推不開。
“這怎麽可能呢?明明……”孟慧芯禁不住自言自語。
“啊?你說什麽?”馮小姐有些沒聽清楚。
孟慧急忙改口:“我是說,這裏明明應該是給女眷們更衣休息的地方啊,怎麽反而鎖著門?是不是裏麵有人,或是睡著了,沒聽見?”
馮小姐歪頭一想,也覺得有道理,便伸手拍門,還大聲說道:“裏麵有人嗎?麻煩開門!這裏有人需要立即休息一下!有人嗎?”
裏麵還是沒有回應。
可是此刻,即便是粗心的馮小姐也聽見了裏麵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分明就是有人!
難不成是故意為難她們,就不想讓她們進去?
馮小姐也不是個能受氣的主兒,立馬帶了火氣,拍得門“砰砰砰”亂響:“快開門!這裏有人不舒服!你們怎麽這麽自私啊!開門!開門!”
還是沒有動靜。
馮小姐在家裏也是千嬌萬寵的被捧在手心,什麽時候受過這等輕視?
她氣得也顧不上禮儀了,直接伸腳去踹那扇門!
誰知道那門居然應聲開了!
馮小姐措手不及,一個踉蹌,就直接跌進了門裏。
“啊!怎麽是你在這裏!”
馮小姐聲音驚訝慌亂,外麵的人聽了,二話不說,立馬都跟著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