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纖的殺手鐧果然有用,後麵一連十幾天陸明緋果然沒再闖什麽禍事,一直乖乖聽話,與齊雲開和和睦睦相敬如賓,也不曾再去見過關在掖亭獄的那個人。

但是沒親自去見,不代表沒有背地裏照顧他,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她拿錢買通了專門給掖亭獄裏燒飯送餐的廚子。想著專門給那人送好菜好飯太容易被發現,想著裏麵的人也都可憐,幹著最累的活吃著最差的飯,就大手一揮直接讓他改善了所有人的夥食,還讓他記得幫忙看看那人過得好不好,身上留下的傷都好全沒有。

廚子當然特別樂意,要知道膳房雖是個能撈油水的好地方,但是也分是誰,像他這種隻能給比最下等宮人還次一等的掖亭獄奴隸做飯的,那就一星半點都撈不住。

本來上邊撥下來的米麵菜蔬就少,有時候看掖亭獄裏那些人一個個麵黃肌瘦的,他心裏不忍,還得倒貼些錢給他們添菜弄飯。這下有了陸明緋這小千金支持,事情一下就變得簡單了。

一天陸明緋跑來膳房問他情況如何,廚子熱情歡迎並告訴她:“緋姑娘您要我照看那人,他好著呢!前些日子我看他還有些呆呆地,這幾天再看,哎呦小夥子可精神了。您不是囑咐我去的時候揣倆茶葉蛋,沒人注意的時候就給他吃,剛好今兒就上了,悄悄的沒一個人看見。”

陸明緋聽見他這麽說就放心了許多,又給了他二十兩銀子,讓他日後接著多費心。廚子接過銀子千恩萬謝的走了。

看他走遠了,她也轉頭正想走,不想麵前出現了一雙靛藍色棉靴,抬頭見著一張幹淨清爽的臉頂著一幅陽光四射又十分欠揍的表情。

陸明緋剛辦完“私密之事”,回頭冷不防撞上這張臉,驚的倒退半步。

“齊思書!”她剛站穩腳跟又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想嚇死我?”

“誒,還真沒這種想法,你死了我多孤單啊。”

齊思書心情愉快的顛顛轉過身,陸明緋走到他身側,兩個人默契的並肩在狹長無盡的宮道裏慢行。

“你剛才和誰說話,幹嘛呢?”

陸明緋不告訴他,“少打聽閑事。”

“哦,不肯分享是吧?”齊思書側頭看著身邊又奶又凶的小丫頭。

“那我也不與你分享我聽到的閑事了。”

陸明緋一臉不屑,“切,不分享就不分享。”

齊思書眉飛色舞,“嗯,不分享。”

兩個人並排走了老遠,終是陸明緋忍不住,幹笑兩聲清清嗓子,“書書呀,什麽閑事?說來我聽聽?”

齊思書故意賣關子,把她的話原原本本還回來,“別,少打聽閑事。”

“嘖。”陸明緋毫不客氣的朝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威脅道:“你說不說?”

“哎哎我說!”齊思書扒開她手捂著自己胳膊,抱怨了兩句,隨後壓低聲音小聲跟她八卦道:“就那個楊倫,死了。”

陸明緋聽到那個名字時頓了一下,“怎麽死的?”

“就他幹那惡心事被你發現之後,陛下不是顧念舊情沒殺他也沒把他關內牢,隻是驅趕出宮了嗎?然後就今天一大早,被出宮采買的宮人發現死在離皇城不遠的大雪地裏,看樣子是活活凍死的。嘖嘖,真是天道好輪回啊,他把那個你口中的絕世美少年鎖在溫泉池裏,他自己凍死在茫茫雪地中,誰看見不說一聲造化弄人啊?不過我實在弄不明白,你說他在禦前伺候,要錢有錢要威風有威風,幹嘛非要做那種髒事?主要他也做不到啊,他那下麵……”

齊思書伸出手掌在她麵前比劃了個剁下去的手勢,“哢嚓一下,一刀沒,幹幹淨淨嘛也不剩,最多隻能臆想臆想,何苦呢?真是搞不懂,你說會不會有什麽隱情苦衷?”

陸明緋白了他一眼,“禽獸的心思你懂了,不就也成了禽獸了?有什麽隱情苦衷?就算有,那也不是傷害一個無辜之人的理由。”

齊思書點著頭,“說的也是。哎對了,還有個好消息。”

“什麽?”

“韓先生又升官了。”

陸明緋驚訝的啊了一聲,“又?”

“是啊,自打科舉那事兒,一些官員陸續被查辦之後,韓先生就一直再升,連升三階,現如今也算朝廷三品大員了。看來以後是不會再回到清風書屋教我們嘍,估計等年節都過完了,就會安排新先生來了。”

“韓先生升官是好事,朝廷就需要像韓先生這樣兩袖清風,剛直敢諫的人。”

“是嗎?”齊思書垂眸輕聲沉吟道:“恐怕朝廷最不想要這樣的人。”

陸明緋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事。”齊思書擠出一笑,“還有個好消息。”

陸明緋不禁驚詫笑道:“怎麽,好事都往一塊兒趕?又是什麽好消息?”

“我那從不把我這個庶出兄長放在眼裏的妹妹,齊心堯,說想去宮外民間逛元宵燈會,皇後和陛下都準了,還準世子、芸姑娘和你一起去看。”

“真的啊?”陸明緋一聽這消息眉開眼笑,興奮勁退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麽。

她看向齊思書,“那你呢?你不去嗎?”

齊思書自嘲的一笑,“也沒人叫我去啊。”

陸明緋想都沒想,一口決定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聽到她毫不遲疑的說出這句話,齊思書落寞眼睛裏亮了亮,“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元宵節的花燈嗎?”

“燈再好看幾眼也就膩了,得和有趣的人一起看才好玩啊。”

齊思書感動的不行,“陸緋緋……”

陸明緋故意調笑他,“要是沒有你在一邊欠欠兒的惹我生氣,那該多無聊。”

齊思書立刻收起眼中感動,無語道:“其實後麵那句你可以不用說的。”

“好啦!”陸明緋拍了他後背一把,“出不了宮我們就去找陛下申請去城樓上看,到時候俯視萬家燈火,肯定別有一番風景。”

齊思書也挺興奮,迫不及待問她:“那你去找陛下說?”

陸明緋歎了口氣,“不是我說你,陛下是你爹啊,你怎麽連這點小小的訴求都不敢找他去說?你們是父子,生疏客氣成這樣你覺得合理嗎?”

齊思書歎息重她十倍,“你以為我想?我們母子被輕視、被忽略,甚至被狗仗人勢的奴才欺負,你以為我想?生而卑微,我隻能做小伏低,謹慎生活。”

陸明緋雖不願看他頹廢,但確實知道他心裏的苦,大過年的,也不想揭他傷疤讓他難過,於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聊了些別的東西,直到不得不分手的岔路口,才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