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曾深刻怎麽懂 你不必有多抱歉死了就好 10000 3
C城除了八年前轟動一時的夏氏國際貪汙案,牽涉麵廣度涉及到商政兩界人士外,幾乎太平的順風順雨。
然而今天一早便報出,夏華傳媒——沐華茜涉嫌洗黑錢的消息。
夏涼夢坐在車裏看著最新夏華傳媒的快訊報道,股票跌停板,夏涼莉站在夏華傳媒玻璃門外,被圍的水泄不通。網上將沐華茜早年插足夏潤國夫妻間的事,重新翻了出來,炒得沸沸揚揚,罵聲四起。
夏涼夢彎了彎唇角讓司機將車停在地下車庫,便打發走。一個人蹲在後車座裏發呆,直到腿腳傳來酸麻感,才緩緩回了神。
手機在手袋裏不停震動,她卻沒有接的意思丫。
拉開車門,纖腿一邁下了車,上了專屬電梯,直達辦公室。
電梯門一打開,黛米便興衝衝的衝過來,將報紙遞給她:“summer,你看——真是大快人心。看來惡人有惡報這句話,有時還是挺準的嘛。媲”
“這下子好了,沐華茜想翻身都難。”
夏涼夢打開看著沐華茜被帶走時狼狽的樣子,抬手將報紙高甩在半空中,聲音上揚:“晚上開慶祝party,全體員工這月工資翻一番。”
黛米在她身後興奮的手舞足蹈了起來,高呼:“總經理英明。”
夏涼夢笑著拉開辦公室門走了進去,桌上是一大束惹眼的藍玫瑰,手裏的手袋應聲落地。她慢悠悠的走了過去,步伐淩亂,卡片裏是熟悉的筆跡,硬朗有力的寫著。
恭喜。
再沒有多餘的字,夏涼夢眼眶一熱,急忙快步轉身,翻開摔在地上的手袋,拿出手機撥了號碼,那邊很吵的音樂聲傳了過來。
夏涼夢沒有開口,過了很久才安靜了下來,閩京城直接問了句:“什麽時候開庭?”
夏涼夢愣怔了一下:“後天上午十點……”
“嗯——什麽事?”
“你……你……”夏涼夢手指捏著手包。
“什麽時候成了結巴?”閩京城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沒什麽事,就掛了。”
“欸!別!”夏涼夢站起身,深吸了口氣:“判決出來後,你回來嗎?”
“看心情。”
“喂,閩京城,你幹嘛對我這樣!我在和你好好說話誒!”夏涼夢掐著纖腰,眼睛瞪得特別大。
“掛了。”閩京城索性直接掛斷了通話。
夏涼夢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看著漆黑的手機屏幕,心裏有什麽東西直線下墜。拿著手機一下下敲著腦袋,真是糊塗,他若是回答很快回來,她是該高興還是擔憂?
正想著,辦公室門就被推開,鍾殊勾著唇角,笑眯眯的走進來:“怎麽不接電話。”
夏涼夢嫌惡的看了他一眼,繞過辦公桌,坐在椅子上,眉眼都不抬一下:“什麽事?”
“知道我為什麽肯幫你到這兒?”鍾殊湊近她,笑得一臉詭異:“因為就算到了這裏,也達不到你想要的。”
夏涼夢斂了下眉眼,嗤笑一聲:“你知道我想要什麽?”然後微微抬頭,死死的望著他,輕啟紅唇:“我想要——你死。”
鍾殊回望著她,眉眼是掩不住的痞氣:“sowhat?無論是我和她誰死——你都要經過我這一關。”他說著抬起手,指尖勾起她一縷發絲:“你現在最該做的,不就是討好我嗎?”
夏涼夢一把打開他的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鍾殊,你是不是得意太早?——賭注的前提是,如果我願意。”
鍾殊攤攤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現在你出去。”夏涼夢說著抬手指著門口,一臉不屑。
鍾殊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沉了下去,低聲呢喃:“是不是太順著你了?”他說著慢慢從沙發椅上站起身,直直的望著她:“因為我太順著,你就以為——選擇權是在你那裏?”
他說著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針:“我給你五分鍾時間,在這之前,我從未給過人這麽多時間考慮。”
“晚上和我吃飯——要麽,賭注取消。”鍾殊說完還象征性的勾了下唇角,眨了眨桃花眼。
夏涼夢眼神明顯愣住,辦公室裏瞬間靜了下來,仿佛能聽到指針一點點轉過的聲音。她直直的盯著鍾殊伸過來的手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還有一分鍾,小心肝——你隻有這一次的機會,來爭取讓我陪你繼續玩下去的興趣。”
“5—4—3—2……”鍾殊的手指一個個彎下去。
夏涼夢幾乎是本能的抓住他的小拇指,眼眶一下下抽緊:“去,你說地點。不就是吃一頓飯?”說著率先拿起手袋,越過他身邊大步走了出去。
她一路在前麵走的飛快,鍾殊也不急著跟上去,隻是從兜裏拿出一副古舊邊框的墨鏡,慢悠悠的掃了一下房間,嗤笑一聲,慢步走了出去。
夏涼夢坐進車裏時,還不忘四下打量,鍾殊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掀起唇角:“你就那麽怕被他看到?”
夏涼夢眉眼也沒動一下,嘴上絲毫不留情麵:“不是怕他,是怕任何人看到。”
“看到和你這樣的人,同坐一輛車,同去一家酒店,同吃一桌餐。”
“嗯。”鍾殊十分順從的點了點頭,踩上油門發動了車子。
夏涼夢看著眼前的風景一番輪過,從熟悉到陌生,不由反手給了鍾殊一下:“你大爺,你往哪開!”
鍾殊單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也不回頭看看再打,你不怕一個不小心,我們一起死在路上。”
夏涼夢抽出伸臂轉過身輕蔑的看向他:“如果真要有那一天,我寧可先跳車死亡,也不願跟著你一起死在路上——鍾殊,因為跟著你的路都是髒的。”
因為她轉過身而來的欣喜,轉瞬即逝,就像是她給過的每一場甜蜜,附帶的一定是數不盡的嘲諷。
鍾殊麵無表情的盯著路麵:“你不是怕人看到?那當然不能在C城。”
夏涼夢愣了半晌,看著已經陌生的路麵,偏過頭死死的望著他:“鍾殊,你到底想幹什麽?”
鍾殊直接伸過去手,將她的座位放倒:“到了叫你。”
夏涼夢扒著車門,不肯躺下。鍾殊將車子猛然停在路邊,大手伸過來,握住夏涼夢的脖頸,死死的按在車窗上,力道不是很大,能喘過氣,卻偏偏動彈不得。
鍾殊傾著身子壓過來:“我真想動你,你能做什麽?”
“小心肝,到了這時候你還想什麽?”
“怎麽,想要不受一點委屈,什麽便都一一得到?”鍾殊眯起了桃花眼,嘴角勾著:“這點,你早在救夏潤國那天就該知道。”
“天下——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如今肯耐著性子陪你玩,你就該感恩了。”鍾殊說著鬆開手,重新發動車子。
夏涼夢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氣,直直的倒了下去,側著身子硬生生摔在椅背上。
鍾殊險些撞在路麵的欄杆上,急忙停下車,將她扶起來,聲音焦急:“撞到哪了?哪裏疼?”
夏涼夢呆愣愣的望著他,半晌不可抑製的詭笑起來:“你怎麽會不肯?鍾殊,還沒得到我之前,我敢賭,你肯為我做任何事。”
“小心肝,也隻有你敢跟我玩這套。”鍾殊輕笑了一聲,握著她雙臂的大手,垂垂的落下,嘴角難得的抿成直線:“躺好。”說完不再看她一眼,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
鍾殊一路將車開到離市區很遠的一個海邊,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他停下車子,看著身邊女人,睡覺時也一樣不安的眉頭,悵然若失。
他將車窗微微打開,抽出一根煙,點燃。
這些天所有不安分的因子,在見到她後,都能立刻平靜下來。
這樣下去,他一點也不敢想。
他將額頭輕輕擱在車窗上,海風一遍遍在耳邊盤旋。
學著夏涼夢的樣子,將煙圈一個個吐出,卻怎麽也沒有絲毫美感。
這時身邊的女人動了動,手掌不耐煩的揮動了兩下,顯然是膩歪車裏煙味。
他索性直接按滅,同樣放倒車椅,側著身子看仔細打量她的睡顏,半晌不由輕笑一聲:“小心肝,你這算是和我睡在一起了嗎?”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兩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甩開,over。】
嘴角因為緊張而哆嗦了一下,他抬手抹了把臉,將手機重新放在口袋裏。
夏涼夢緩緩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看了眼四周陌生的景色,對著他的臉就是重重一拳:“別讓我知道你又在耍什麽把戲,鍾殊!”
鍾殊反而摸著側臉頰,笑出了聲:“夏涼夢。”
“謝謝你。”
夏涼夢被他謝的莫名其妙,碎念了一句:“神經病。”
鍾殊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謝謝你讓我不再對任何事情,敢到害怕。”
……
夏涼夢拿之前和夏華傳媒簽約而遲遲未得到賠償為由,也申請了參加這次庭審。還沒到十點,她已經站在法院門外,總覺得身後有幾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這兩天類似的感覺頻頻出現,走坐都覺得身後跟著幾雙眼睛,停下來卻什麽也看不到。
她長長籲出一口氣,望著莊嚴的牌匾,這一天她等的有多急,恐怕沒人能理解。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上麵蘇妙安的名字一下下跳動。
她欣喜的接了起來:“我還以為你這狼心狗肺的色友,幹脆和小白臉周遊世界忘,不打算要我了呢。”
“你好不好?我看了消息——就是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說。”蘇妙安的聲音緩緩傳來:“夢夢,我可以回去了嗎?”
夏涼夢聽著她語氣了近乎乞求的語氣,眼裏一熱,纖手一下下在眼前扇著,她可不希望在這個地方掉一滴眼淚。
半晌冷靜了下來:“再等等,妙安,我很快就能和你見麵。”說完下意識按斷通話,她默默的說了句對不起。
這時候她不想要任何一個人——來影響她最後的判斷。她這樣想著將手機按了關機,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沐華茜比之前的報道裏冷靜了不少,發髻梳的端莊,隻是怎麽也不肯說一個字,全由代理律師代答,目光一直死死的望著她這邊。
夏涼夢托著腮,唇角彎彎的回望她,眼裏盡可能的灑滿笑意。
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因為證據確鑿,一審結果很快出來,沐華茜因為公司曾巨額虧空而涉嫌洗黑錢,情節嚴重,被判無期徒刑。
夏涼夢坐在台下,仔仔細細的聽著不肯漏掉一個字。
接受媒體訪問時,沐華茜忽然笑了起來,看著夏涼夢的方向:“活著便好。”
夏涼夢望著她近乎扭曲的表情,手指握著扶手,眼裏迸射出駭人的光。蹭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邁步往廳外走。
經過沐華茜身邊時,她忽然衝出人群瘋了一樣衝過來一把將夏涼夢推倒在椅子上。
夏涼夢順勢磕在左右邊座椅的扶手上,腹部傳來陣陣疼痛,眼前一陣眩暈。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看著沐華茜被帶走,一邊高喊著:“夏涼夢,今天這筆賬,早晚和你算清楚!”
夏涼夢咬著牙想回一句,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腿間流出,垂下眼的時候地上流了一灘血,還沒等張口,身子一軟,倏然倒地。
周圍喧鬧聲不斷,她好像什麽聽不到。眼前隻有一圈圈暈開的血跡。
……
閩京城下了飛機一路坐車趕到醫院時,陳牧拍著他的肩,說:“抱歉,沒幫你們保住孩子。她大概不清楚自己懷了孕,本就寒性體質的身子,沒有好好調理……”
“什麽?”閩京城一把將他推到牆上:“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孩子……沒了。懷孕兩周了——”陳牧仔細斟酌著措辭。
閩京城已越過他身邊,進了病房。
病**的女人蒼白著一張小臉,嘴唇更是幹裂的沒有一絲色澤。閩京城大邁幾步上前,手掌有利的撫向夏涼夢的腹部,眼眶很快變得腥紅,他急忙收了手,別過眼,邁步走到沙發邊的沙發上,靜坐。
陳舒一行人趕過來時,已經是傍晚。特護和醫護人員均被閩京城趕在病房門外。
陳舒抱著雙臂在門口站了半天,聲音不悅的訓斥:“你們一個個呆在外麵做什麽?他一個隻知道投資的商人,還能照顧流產的女人不成?”
“我請你們來,如果是在外麵守夜,那隨便從人才市場撥一個最底層的人員便可可。怎麽,你們現在是照顧不好一個,也要接著把我兒子整垮嗎?”
正說著病房門從裏麵打開,閩京城立在門口,雙手插在褲袋裏,一臉疲倦的神色:“說夠了沒?”
陳舒看著他眼下烏黑的青色:“你們先出去。”說著上前走近一步,拉著他胳膊說:“先和我吃飯,我聽說你一直不肯吃。”
“不餓。”閩京城抽開胳膊,疲倦的退了兩步,跌落在身後的沙發上:“你精神抖擻的話,就請離開這兒,太吵了。”
“她需要安靜。”
“你需要什麽?這下好了,恩怨沒算好,又在沐華茜身上搭了一條命?”陳舒有點譏諷的一笑:“京城,你要什麽?”
……
夏涼夢感覺身子像被洗禮了一樣,輕的像是無法感受到重量。迷迷蒙蒙間聽到爭吵,似乎是陳舒的聲音:“我不管你再給我什麽理由,如果你還是我陳舒的兒子,她調理好身子後,你們立刻離婚。”
然後便是門大力關上的聲音。她愕然的睜開眼,心裏仔細分析著那段話:陳舒的兒子——隻有一個——閩京城?離婚?和她嗎?
特護見她醒過來急忙按了紅色按扭,去外間通知家屬。
夏涼夢慢騰騰的從**坐起來,腹部疼的厲害。眼前漸漸閃現出地上的血跡,雙眸一緊,陳牧進來的時候,急忙請她躺好。
夏涼夢不肯,拉著他的白大褂問:“我怎麽了?”
陳牧笑得一臉平和:“你現在身子弱,該好好調養。”
夏涼夢直接抓過身邊的枕頭朝他那邊砸了過去:“我問,我到底怎麽了!”
門正好打開,閩京城接過枕頭,垂著眉眼,慢步走到床邊:“你出去。”說完待陳牧出去後,將枕頭放在病**,按著她的身子,硬逼著她躺下。
夏涼夢拉著他的衣角,怎麽也不肯鬆開。閩京城站在原地,直直的望著她,目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還要濃黑。
“京城,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很怕。”夏涼夢說著聲音都跟著哆嗦了起來。
“少說話。”閩京城拉過沙發椅,在床邊坐了下來,由著她將手抓的死緊。
眼眸緊緊的閉著,眉頭深鎖在一起。他想起那天問她,給他生個孩子時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眉頭越皺越深。
病房門響了幾聲,陳舒開門進來:“閩京城你出去下,我有話和夢夢說。”
閩京城坐在沙發上不肯動,眉眼都沒抬一下的冷哼:“她要靜養。”
陳舒站在原地和他僵持了半天,將目光望向來回打量著他們的夏涼夢,微微笑了笑,重新打開門,走了出去。
連續三天,閩京城都靜坐在夏涼夢床邊,偶爾上廁所洗澡,也是很快的速度便重新回來坐好。因為他但凡久了點,夏涼夢便會在**大喊大叫。
兩個人多半時候不說話,偶爾夏涼夢問上十句,他回答一句。還是極其簡短的應聲。
入夜後,夏涼夢在**翻轉著無法入眠,這些日子什麽話也聽不進去,隻是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問閩京城,我怎麽了。
每每捂著胸口,既期待著又害怕著。
另一張床有了響動,閩京城翻身的聲音,證明他也沒有入睡。
夏涼夢清了清喉嚨,抬手抹掉眼角濕意,呢喃著問:“京城,到底怎麽了。”
閩京城忽然從對麵的**做起來,迎著月光,睜著漆黑的瞳仁,直直的望向她的眼眸:“還要裝傻到什麽時候?”
“我……”
“夢夢,我寵你,疼你,舍不得你。不是因為我這輩子就非你不可,而是除了你,真的沒辦法愛上誰。”閩京城疲倦的聲音緩緩席卷而來:“但凡有一個人能讓我愛上,我指定不會選你……”
“我有點累了。”閩京城的嗓音忽然濕潤了起來,聲音也跟著斷斷續續:“在專注於你的這麽多年裏,終於敗下陣來——夢夢,你贏了。”
“我可能——沒辦法再聽你說對不起,也沒辦法等到你願意和我吐露心聲的那天了。”
“睡吧。熬夜對身體恢複有影響。”閩京城說完翻身躺下,背對著夏涼夢。
夏涼夢在他背過身後,眼淚終於不可抑製的,一顆顆砸在手背上,生疼生疼。
這些日子死咬住不肯相信的事情,這樣被暴露出來,她那些個隱隱的僥幸,就這樣煙消雲散。
他將話說的這樣絕,連她最擅長的對不起也一並拒絕。
毫無保留又隱晦的在告訴她:夢夢,我們離婚吧。
夏涼夢將身子坐直,手指摸上腹部,這是她這些天連觸碰都不敢的地方。在選擇和閩京城結婚後,她想過很多次離婚的可能,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來的這樣突然,讓她連解釋都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這些日子她已經太過習慣,這個男人,站在身後,隻需輕輕一回頭,便能看到他的發,他的眼,他的唇。
閩京城,怎麽辦。
……
夏涼夢第二天醒過來,身邊的人已經換了張姐。見到她醒過來,第一時間換上一抹微笑,問她想吃點什麽。
夏涼夢閉上眼睛搖搖頭,不肯說話。
陳牧過來勸了很多次,她也不肯動一下身子,說一句話。
隻好吩咐護士給她輸營養液,末了將所有閑雜人等通通遣了出去,除了張姐。
夏涼夢窩在**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過來時,麵色緩和了不少,配合的吃了早飯,隻是還是不肯說話。
張姐多次想說點什麽終究是沒有開口,陳舒親自吩咐過的事,她向來是遵從的。可是看著這兩個年輕人,互相折磨,也有點不舒服。
每每夏涼夢半夜熟睡後,閩京城便回來換她的班,第二天天還沒亮,便走人。這樣下去,就算是離了婚,彼此又能好到哪去?可是有什麽辦法,陳舒現在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沐華茜提起上訴的時間定為明天上午九點,夏涼夢像往常一樣看著張姐入睡,然後一個人掀開被子,悄悄下了床。拿著手袋和換下來的衣服,出了病房門。
沒走幾步,便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嚇得急忙躲進拐角裏,閩京城在不遠處的吸煙區裏,隔著門,靜靜的吸著煙。
夏涼夢心下一片澀然,咬了咬牙,轉身進了電梯。
當她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把梁慕莎敲出來時,自己已然昏倒在地。
再醒來時,早已過了上訴會,判決和一審一樣,無期徒刑。
梁慕莎一邊將水果切成小塊,一邊放到她眼前的水晶盤裏:“夢夢,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說句話好嗎?”
夏涼夢隻是愣愣的捂著腹部,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屏幕裏的報道,眼淚無聲的往下落。
梁慕莎急忙拿毛巾一下下擦拭她的臉,心疼的沒辦法說話。
心裏直罵閩京城,至於嗎?因為一個孩子?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就是了。
那麽多年都耗下來了,怎麽就差這幾年了?
可是偏偏聯係不到,閩京城像是憑空從C城消失了一樣,連京城皇旗也轉交給第二大股東打理。
正想著,夏涼夢的手機響了起來,陌生的號碼,梁慕莎遞過來放在她手裏,退了出去。
夏涼夢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接了電話。
陌生的聲音:“你好,夏小姐,好久不見。時漢軍。”
夏涼夢眼眸一動,聲音不覺冷然:“什麽事?”
“你上次給我的提議,我突然有了興趣——”時漢軍在那邊笑了幾聲:“不過,不需要擄走你。”
“大後天上午十點,我會幫你以故意殺人罪再次起訴沐華茜。你隻需要去那裏等著便好。”
“你有那麽好心?”夏涼夢冷笑了一聲:“說吧,你想要什麽?”
“你這話說的我可當真是有點傷心了——我不過是看你失去了孩子,突發慈悲了而已。聽說是沐華茜不知悔改造成的後果,我理當盡一份綿薄之力。”時漢軍客客氣氣的說道:“那麽,我們準時見。”
夏涼夢身子倏然繃緊,按斷了通話。時漢軍的話,又一次戳中了她的疼痛點,沐華茜,你奪走了我母親,又害我未出生的孩子。
這筆賬,我必須要算清楚!夏涼夢說著將手機狠狠的摔在對麵牆上。
梁慕莎站在門口聽著裏麵的聲響,長長的歎了口氣。
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她轉過身按開耳機,慢慢往廚房裏。
裏麵很久才傳來聲音:“她怎麽樣?”
“你老婆,幹嘛問我?”梁慕莎幾乎是本能的回擊了過去,連她這種沒生過孩子的人都知道,流產的人該細心照顧,他倒好,躲出去求清靜?
“經常囑咐她穿拖鞋,你不說她永遠不主動做;讓她戒掉生冷的東西,最起碼一年內不準再吃了……”閩京城的聲音像夜晚的海浪一樣一排排的襲來,梁慕莎站在廚房裏愣怔了好久,深吸了口氣:“這些話,你幹嘛不自己和她說——閩京城,姑奶奶可沒必要連你一起伺候!”
那邊便忽然掛了電話,梁慕莎頓時恨得咬牙切齒。
……
夏涼夢裹得厚厚的,早早在梁慕莎的陪同下來到法院門口,往樓上走的時候,正好遇到夏涼莉匆匆趕來,看到她,眼睛迸射出火光:“夏涼夢,你還要怎樣!做到這個地步,還不肯收手嗎?”
夏涼夢揉了揉眉心:“真心不想和你說話,若不是有這個免費的機會,我壓根不想再看你們母女任何人一眼。”
她說著由著梁慕莎往樓上扶,忽然停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夏涼莉,你媽毀了我的孩子,你可要悠著點。”
夏涼莉向後退了兩步,她清冷的目光還是一圈圈朝她圍了過來:“你的,我也要同樣毀掉!”
梁慕莎在一旁苦笑了一會兒,扶著她又上了一層:“你每次就逞逞嘴上功夫,她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時候,你不是還逃了晚自習去看她?”
夏涼夢睜圓了眼,清了清喉嚨:“什麽時候?我不記得。”
“別裝了夢夢,那晚你在病房裏,我在病房外。”梁慕莎說完不再和她爭辯,扶著她坐在沙發上休息。
她是不知道夏涼夢這次為什麽執意要來,再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
可是如果這件事,讓閩京城知道?她看了一眼身邊把玩著胸前黑鑽石的女人,夢夢,你還是什麽也看不到。
因為看不到,才不會明白他為什麽那樣疲倦。
因為看不到,才隻會停留在喪失孩子的痛苦裏。
因為看不到,才會這樣隻考慮到眼前的仇恨。
開庭了將近一個小時,夏涼夢坐在原告席上也沒見到時漢軍的身影。可是法官卻難得配合的沒有任何催促,似是也在等著什麽。
沐華茜在漫長的等待裏,終於有點情緒崩潰,扶著欄杆對夏涼夢喊:“夢夢,你說,你要什麽,阿姨都給你,放了阿姨好不好?別再繼續折磨我了。”
那不停轉動的眸子,讓夏涼夢看得惡心,索性直接閉上了眼,正在這時,大門忽然被撞開,聲音巨響。
夏涼夢愣怔的偏過頭去,鍾殊滿身是血的,一步步朝這邊走來,腿一瘸一拐,走的卻比任何時候還要鄭重。
外麵傳來經久不散的警笛聲,夏涼夢看著鍾殊,鍾殊笑著看向她,還痞痞的做了一個飛吻:“小心肝,小爺來晚了。”
法官立即在上麵敲了兩下,讓他肅靜。
沐華茜忽然大喊大叫了起來,指著鍾殊,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夏涼夢整個人僵坐在原地,想起那天飯後無人的海邊。
鍾殊和她並排坐在沙灘上,鍾殊仰頭喝幹一瓶酒,醉醺醺的問她:“小心肝,我現在滿足你的願望,你要嗎?”
“今晚,在這裏,和我上床。”
“我陪你去法院告發沐華茜,她必死無疑。”
“你不是舍不得你那條小命……”還記得她當時極其不屑的反駁他。
“隻要你願意,我舍得。”
夏涼夢眼前漸漸模糊成一片,她當時說什麽了,她說:對不起鍾殊,這個仇我就報到這兒了,比起這個我更不能失去閩京城……
可是現在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失去了。
接下來庭審說了什麽她通通記不得。隻知道鍾殊坐在椅子上,模樣十分狼狽的說著連她都聽不懂的事情,他像是一台老舊的播音機,聲音沙啞,卻聲色動人,將他從加入morphine到現在所經手的上萬起違法活動,一一闡述清楚,連morphine的老窩都一並端了出來。
在場的陪審人員,一度因為他的舉動而咋舌,不清楚他為什麽將事件擴大到如此地步,這樣下來,本該還有的生還的機會,也一並被他堵死。
不禁有人問:“為什麽放棄求生的機會?”
鍾殊忽然沉默了下來,目光重新落在角落的位置,看著夏涼夢驚慌失措的臉,不由掀起了唇角:“為博紅顏一笑,生死亦甘願。”
夏涼夢頓時震得無法移開目光,鍾殊被帶下去前,請求和她說最後幾句話。
夏涼夢坐在原地,看著他被戴上手銬,一步步朝這邊慢步過來,腿一瘸一拐,嘴上卻掛著和以往一樣痞氣的笑容。他手支在桌子上,凝視她:“小心肝,早和你說過,離時漢軍遠一點,怎麽不肯聽?”
“你相信他也不願相信我,這讓我有點小受傷。”他說著大笑了兩聲,直到眼角都笑出眼淚來:“你會來看我嗎?”
“在我死之前。”
夏涼夢咬著嘴唇,搖頭,閉上眼眸,不再看他,手指關節握的發白。
“小心肝,真的抱歉——抱歉讓你這般厭惡。”鍾殊呢喃了最後一句,由著看守人員將他帶了下去。
夏涼夢聽著耳邊手銬發出的響聲,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
她想起那晚鍾殊酒醉後,一雙桃花眼盈滿了淚光,他說了很多情話,她隻是興趣怏怏的應和,完全沒有聽進心裏。
在她看來,鍾殊也隻不過是個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除了這點,他想不到他為什麽會苦苦抓著她不放。
這一刻她忽然斥責不起來,埋怨不起來,可憐不起來。
她想象之前一樣,譏諷他罪有應得,卻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些詛咒他死掉的話,此時一一靈驗,卻不能坦然的開心。
沐華茜因為故意殺人罪,和黑手黨勾結,被判死刑,一星期後執行。
本該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夏涼夢卻怎麽也不肯動彈一下,呆愣愣的坐在被告席,梁慕莎在身邊叫了她很多聲,她才回過神來。
她慢慢的轉過頭,一把撲進梁慕莎懷裏,她搖著頭說:“慕莎……”
因為鍾殊提供的資料,morphine被徹查,時漢軍被緊急逮捕。這場轟動掃黑行動,聯合洛杉磯的人脈,將morphine多年來掌控的老窩,一並端起,連續一星期,橫跨兩國新聞頭條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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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沒完結。你們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