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桐看著宋子墨那英俊的側臉,突然感慨,年輕時奮不顧身地去爭
取的男人,現在雖近在咫尺,卻已如此力不從心。
【1】
睡大床的效果與小床截然不同。李欣桐一覺醒來覺得今天神清氣
爽,心情也格外晴朗了。當然,她的心情是與錢息息相關的。宋子墨給她一張無限額的黑卡,她的小額欠款全部還清了,以前的承諾她也想一一兌現。
一天工作下來,臨近下班之際,李欣桐給表姐蘇珊打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蘇珊似乎提不起精神。
“表姐,你怎麽了?”
“欣桐啊!”蘇珊語氣萎靡,“我今天不小心把Eva的貴賓得罪了,我把那位貴賓送給女友的晚禮服劃破了。Eva大發雷霆,讓我兩天內立馬做一件一模一樣的,要不然賠錢走人。五十萬的禮服啊,我哪裏賠得起?”
“可你不是做珠寶設計的嗎?怎麽跨界去Eva的服裝行做事?”
“服裝行缺人,Eva叫我過去。”
“難怪!”李欣桐知道蘇珊不是這麽馬虎的人,“那你這件衣服怎麽處理?”
說到這裏,蘇珊整個人就帶哭腔了:“我剛才找了裁縫,裁縫說這件晚禮服的剪裁要求很高,沒有二十年做衣服的經驗,根本不行。而且這種布,隻有零花布藝公司有,要特別預訂。我哪裏認識零花布藝的人啊,還要人家趕製,根本不可能。”
“要不賠50萬?”李欣桐覺得這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務。
“不行。那我就不要在A市混了,以後肯定找不到工作。”
“……”李欣桐也為表姐著急,可她根本不認識高級裁縫,零花布藝公司她也沒接觸過。但她不能坐視不管。在她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是表姐一直安慰她鼓勵她,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她隻有試探性地找找宋子墨了。李欣桐把她的想法告訴蘇珊,蘇珊有點擔憂地說:“那你豈不是又要欠他人情了?”
“那你想從此沒有工作嗎?”
“不想。”蘇珊哭喪地說,“委屈你了,欣桐。”
“現在別說這些,我去找他。那款衣服叫什麽名字?”
“森林之女。”
“知道了。”
【2】
李欣桐有些忐忑地給宋子墨打了電話。
“喂。”
“是我。”
“請講。”
還真不是一般客氣。李欣桐深吸一口氣,不想用請求的語氣,她像是閑聊一般:“我看上了一款衣服,Eva設計的。”
“哪一件?”
李欣桐知道宋子墨和Eva有一定的交情,她便說:“Eva服裝旗下的一件晚禮服,叫森林之女。這件已經預訂了,我想要一件一模一樣的。”
“Eva親手操刀的,她貌似隻會做一件。”
看來宋子墨和Eva挺熟。李欣桐說:“嗯,所以我想要,就叫表姐
幫我找Eva買,誰知表姐太激動把衣服扯破了,這件衣服又已經賣給了
別人,Eva要我賠一件一模一樣的還給她的顧客,那件衣服的布料必須
在零花布藝預訂才有,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電話那頭傳來好一陣的沉默,宋子墨說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幫
你?為自己女人擺平麻煩,那是老公應該盡的職責。”
李欣桐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當她有困難的時候,她第一個想
到宋子墨會幫她,如此理所應當。也許他說得對,她可能把女朋友的定
義想得太美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李欣桐以為宋子墨在拒絕她,沒想到宋子墨說道:“衣服什麽時候需要?”
“最好明天早上。”
“誰做衣服?”
“還……還沒找到做衣服的大師。”
“明晚我把成品送過去。今晚我就不回家住了,記得鎖好門。”
“啊!好的。”這是李欣桐意想不到的結果,有點驚喜又有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剛才明明說為她頂天是老公的職責,現在卻在為她頂天,可她又太明白不過,他不會做她的老公,他隻是她曾經最愛的男人,雖然又在一起了,可有些東西回不去了,比如,她就不會再憧憬他們的未來。
李欣桐再打電話給蘇珊,讓蘇珊放心,耐心等明天拿成品。蘇珊還尚有擔憂地問:“宋子墨真的能拿到一模一樣的衣服?”
“放心,他說到做到。”
其實連李欣桐自己都不明白,她哪裏來的信任,覺得宋子墨會說到做到?對宋子墨而言,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算沒有完成,也不過是不能滿足她的需要,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那天晚上,李欣桐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最終拿起手機打給蘇珊。蘇珊似乎也睡不著,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很精神,不像是被吵醒的。
“今晚睡不著。”李欣桐略帶歎息的語氣。
蘇珊說:“我也是,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欣桐,你方便來我這裏嗎?陪我睡。”
李欣桐也知道蘇珊有多在乎這個工作,忙安慰道:“嗯,我過去陪你。”
“快點來啊,我等你。”
李欣桐掛斷電話,收拾一下洗漱用品,穿好衣服便急急忙忙去蘇珊家,陪她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李欣桐照常上班下班,傍晚五點,接到宋子墨的電話。電話裏,他語氣十分冷漠:“你在哪裏?”
“公司。”
“衣服好了,你來我公司拿。你找林秘書就好。”
李欣桐本想道聲謝,宋子墨卻直接掛了電話,沒有給她機會。為此,李欣桐判斷,宋子墨似乎不大高興,至於原因,她覺得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怎麽在意,火急火燎地趕到東嶽集團,乘坐電梯來到總裁辦,找到已有一麵之緣的林小婉秘書。
林小婉似乎也記得李欣桐,見到李欣桐朝她走來,畢恭畢敬地朝她半鞠躬:“李小姐,這是Allen總裁讓我交給你的,並且囑咐我通知你,讓你六點半在水榭樓台A71吃晚飯,請勿遲到。”
李欣桐怔了怔,看著公事公辦的林小婉,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幹笑兩聲,點頭說道:“謝謝你了,那個……宋……Allen先生在辦公室嗎?”
“Allen總裁有事出去了,你有什麽事情,可以打他手機。”
“哦,那沒事了,你先忙,我走了。”
“李小姐好走。”
李欣桐覺得別扭,一向是她對別人畢恭畢敬,禮貌萬分,實在不適應別人對她這樣。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奴性?難怪她對宋子墨總抱有一份小小的局促,她以為這是難以介懷,原來隻是打心眼裏把宋子墨當上帝般的客戶。
她走出東嶽集團,就給蘇珊打了電話。
“喂?”蘇珊說話極其小聲。
“衣服拿到手了。”
“真的?!”蘇珊立即提高嗓子,又馬上意識到自己失態,降了降聲音的分貝,“我那客人就在店裏,我不好出去。”
“那我送到Eva的店裏。”
“真的?欣桐,你對我最好了,我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吧。”
“行了,別貧嘴,我先掛了。”李欣桐哭笑不得,把電話掛斷,直接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開往Eva的服裝店。
其實李欣桐很欽佩Eva,她是個極為勵誌的女人。她家境貧寒,大學都讀不起,十六歲偷渡到美國奮鬥了十年,不僅拿到美國綠卡,還身家數億。但她在美國的曆史一片模糊,誰也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隻知道一個未滿四十歲的女人,身家數億,涉足珠寶服裝業,專門與名流淑媛交往,認識A市所有的上流人士,做媒無數。A市的人傳出一句話:隻要認識Eva,半隻腳已經踏入上流社會。可謂是風流人物。
Eva的服裝店其實離宋子墨的東嶽集團並不遠,李欣桐因為穿了高跟鞋,不宜多走,才坐出租車過來。她剛一下車,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見裏麵有很多人影在晃動。蘇珊的對麵站了個高個子男人,離得遠,李欣桐看不清長相,但從身形來說,已經符合高帥兩大標準了。
李欣桐斟酌了下,要不要現在就進去,最後還是下決心進了Eva的服裝店。
李欣桐進店對上的第一雙眼,竟是蘇珊對麵的那個高個子男人。
他有一雙很深的雙眼皮。眼神不如宋子墨深邃,但很有神,眸子明亮又清澈,毫無城府的樣子。他的樣子很俊,隻是衣著……很邋遢,與Eva這樣高檔的服裝店很格格不入。黑色長袖套頭式T恤,袖子捋在手肘之上,深藍色的牛仔褲,腳踩一雙與季節不符的人字拖。
這位是藝術家?
【3】
他正在看著李欣桐,且用一雙帶笑的眼眸死死盯著她。是的,死死的!片刻未轉移過。李欣桐被他看得發毛,刻意無視他,走到蘇珊旁邊,把衣服遞給蘇珊:“你看看是這件衣服不?”
蘇珊忙不迭打開盒子,裏麵平躺著一件草綠色的晚禮服,過了膝蓋的長度,腰間斜紋剪裁,配有中國式雕花,起到畫龍點睛之妙。這件晚禮服在李欣桐眼裏,並不覺得很突出,可就是這樣一件晚禮服,差點讓蘇珊的人生脫軌。
蘇珊興奮地轉頭看向她對麵的男人:“宋先生,衣服好了。”
李欣桐抬頭看過去,覺得好巧,這個男人也姓宋。隻是與宋子墨給人的感覺差距頗大。她第一次見到宋子墨的時候,隻想到一個詞語:驚為天人。那是初三的夏日,即將中考的氣氛把整個教室搞得很沉悶。不愛學習的她一如既往,趴在桌上睡覺,她睡得正酣,她的同桌拚命地推搡她,嘴裏花癡地喊著:“帥哥,帥哥,好漂亮的帥哥。”
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開一條縫,迷迷糊糊地朝教室門口看去。有一雙冷漠的眼眸也在看她。他站在逆光之中,挺拔的身材,白皙得過分的皮膚與周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不苟言笑,隻是站在門口,冷漠地看著教室裏因他的長相而興奮的女生,還有好奇的男生。
李欣桐雖是外貌協會的骨灰級元老,但她絕對不是花癡,也不會輕易喜歡一個人,可她真的對宋子墨一見鍾情了,並且有著強烈的占有欲。她不喜歡別的女生覬覦宋子墨,她就想把宋子墨獨自收藏起來,她一個人欣賞,一個人擁有。她從沒有如此費心去追求過一個男生,下課坐在他位子旁邊與他聊天,回家時明明是相反的方向也要與他同行。她表白多少次就被拒絕多少次,可她不知疲憊,隻想在他的眼前打轉,怕自己一旦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注意別的女生。宋子墨曾經問她,被她愛上的男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會全心全意去愛那個男人,但其占有欲會讓那個男人痛不欲生。
愛宋子墨讓李欣桐深刻地明白,愛情就像流沙,攥得越緊,失去得越快。這或許就是宋子墨死活不能愛上她的緣故。
“你好。”宋淩對李欣桐友好地打了聲招呼,也順利地召回出神的李欣桐。李欣桐怔了怔:“你好。”
宋淩笑著問:“你是蘇小姐的朋友?”
蘇珊忙不迭幫李欣桐回答:“宋先生,她是我表妹。”
宋淩沉思了片刻,笑眯眯地看著李欣桐,話卻是對蘇珊說的。他說:“蘇小姐,因為你把禮服弄破了,我邀請的舞伴不理我了,我今晚缺個舞伴,你得賠我一個。”
他的目的再明白不過了。他想讓李欣桐當他的舞伴。
蘇珊有些為難,可憐巴巴地望著李欣桐,眼神好似在說:欣桐,你怎麽看?
李欣桐看到宋淩灼熱的目光,心裏也明白,她若不答應,蘇珊這道坎是過不去了。她微笑著對宋淩道:“宋先生,你看我合適嗎?”
宋淩滿意地點頭:“非常合適。”
李欣桐報以微笑。她完全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她哪一點。論長相身材,她算不上極品。若說是隨便抓個應急,作為Eva的貴賓,她不相信這個男人手上沒有貨源。
無論他出於什麽目的,她隻明白,她對這個男人沒有絲毫興趣。宋淩說今晚七點半有宴會,讓她用心準備。李欣桐不明白他所謂的“用心”要到什麽程度,後來才知道,是要她自答應後的下一秒到宴會開始,她必須把所有的時間花在打扮上。
李欣桐知道,她是沒時間赴宋子墨的約了。所以忐忑地打電話給宋子墨推掉這個約會。
“為什麽?”宋子墨在電話裏語氣很疑惑,有種不甘的情緒波動。
“公司有點事。”李欣桐覺得有必要撒個謊,總不能說自己要和別的男人去參加晚會才放他的鴿子吧?宋子墨似乎不滿意她這個理由,但並未發作,而是直接掛了電話。
李欣桐聳聳肩,也不在意。他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發點脾氣也是應當的。
【4】
因時間緊迫,她也沒來得及問蘇珊。李欣桐很好奇宋淩的身份,一個形象如此邋遢的男人,居然帶她去頂級沙龍做頭發,而他也如脫胎換骨一般,從原來的“藝術家”變成富家公子哥。
兩人走出沙龍店的時候,正好有輛車停在他們麵前,一輛黑色的世爵。他禮貌地打開車門,很有紳士風度。李欣桐點頭微笑,坐上副駕駛的位置。
宋淩開車時,總喜歡扯扯領帶,看起來領帶係得不是很舒服。李欣桐問:“不習慣係領帶?”
“是啊,別扭。”
李欣桐撲哧笑道:“看來這場宴會是不得不參加的宴會。”
“是啊,我媽給我舉辦的生日派對,其實就是變相地給我介紹女朋友。”宋淩提起這事就顯得有些煩。
李欣桐也感覺到他語氣的煩躁,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是扮演什麽角色了。她有些想笑:“為什麽拒絕你媽的好意?莫非你有女朋友了?隻是門不當戶不對,不敢向你媽坦白,所以才找我冒充?”
宋淩又扯了扯領帶,掃了她一眼:“哪個女孩願意和我這個隨時都沒命的男人談戀愛啊?我隻是不想害無辜的女孩而已。”
李欣桐聽得不大懂:“隨時沒命?”
“我是刑警。”
李欣桐差點失態,本能地張大了嘴,宋淩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卻做刑警,讓人十分意外。這種富二代本已少見,如此開明的父母更是少之又少。
“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獨子。”
“……”李欣桐抖了抖嘴,“你父母是……”
“我媽是華東旅遊的董事長。”
“……”李欣桐完全被震撼到了。這就是第一女強人的寶貝兒子?華東旅遊的董事長宋寶珠和Eva被稱為A市兩大傳奇。她們共同之處就是出身貧寒,卻逆襲人生,成功轉型成為名流。兩人不同之處是Eva成功的背後有男有女,而宋寶珠成功的背後隻有男人。
宋淩用餘光掃了下李欣桐,淡然笑之:“怎麽?你現在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李欣桐搖頭:“幹嗎瞧不起你?我其實挺佩服你媽的,她有明確的目標,想要的就會努力爭取,並且最後一定能得到。這種謀略,可望而不可即。”如果她有這種本事,或許就不會這麽悲哀,至少不會因為宋子墨這麽悲哀了。
宋淩有些驚訝。他從小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長大。人前他們會捧他誇他,說他媽媽能幹,可在人後盡是冷言冷語說他媽媽的壞話,他知道他媽媽不是個好女人,但她是個好媽媽,她愛他。
這時宋淩的手機響了,宋淩接了電話。
“喂?快到了。待會兒你就看到了,急什麽?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別說難聽的話,要不然我和她私奔去。知道了,掛了。”宋淩的語氣雖然夾雜著不耐煩,但不耐煩的同時也包含著對待電話裏的那人的耐心。
李欣桐撲哧笑了起來:“你媽吧。”
“你又知道?”
“我以前也對我爸這樣。”李欣桐笑著的同時,語氣有點傷感,
“沒大沒小的,即便這樣,爸爸還是對我笑容滿麵。說到底,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是父母。”
“這話說得挺對。”宋淩表示認可。
李欣桐又問:“剛才在電話裏,我好像是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
“你應該不會想臨陣脫逃吧?”宋淩有些緊張地看著李欣桐。他這樣害怕的表情,倒讓李欣桐很驚奇。李欣桐問:“難不成你找了幾個臨時演員,也有臨陣脫逃的?”
“不是也有,是全部。凡是聽到我媽的名字,給多少錢都不願意。”
“為什麽?”
宋淩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我媽要求高,看不上的會惡語相向,若是反抗,直接把人家搞得雞犬不寧,直到放棄為止。”
李欣桐怔了一怔:“言情小說裏典型的富二代男主角的媽!”
李欣桐這麽一笑,反而讓宋淩有點摸不著頭腦。一般情況,不是要死要活地想要罷工嗎?怎麽到她這裏,就成了一個笑話?宋淩覺得李欣桐特別,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看路。”李欣桐提醒他。
宋淩把目光重新歸位到前方,嘴上卻對李欣桐說:“你不怕嗎?”
“你媽能把我怎樣?搞我家人?我家裏隻有病重的老爸,遠在美國;搞我工作?要這樣,你就有義務幫我重新找個更好的工作。”李欣桐泰然處之,宋淩則是驚訝她這種臨危不亂的氣魄。
宋淩失笑:“對了,差點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
“李欣桐。”
“我叫宋淩。淩晨的淩,因為我是在淩晨出生的。”
“呃,我沒法解釋我的名字由來。”李欣桐十分誠懇地回答。
“噗。”宋淩一邊笑一邊搖頭,“你真特別。”
她特別?嗯哼,宋子墨以前總是陰森森地看著她,語氣冰冷地說:“你真特別,讓我特別想死。”她的特別,讓宋子墨十分討厭。她會對一件事情特別認真特別執著著,以至於致總會鑽進死胡同飛灰煙滅或者與他人同歸於盡。
【5】
富人的生日派對,李欣桐也參加過幾次,大部分是開設在自家的大別墅內。當李欣桐看著這山路十八彎,看著道路兩旁一排排名車,看著有人最後不得不在半山腰停下車,步行數十分鍾,來到一個花園就有幾十畝的大別墅後,她才大徹大悟,她以前接觸的富人其實很窮。
燈光旖旎,俊男美女遊走於偌大的花園,自己好比滄海一粟。李欣桐用手挽著宋淩,讓宋淩錯愕不已。李欣桐微笑:“我也可以不這麽投入演出。”
宋淩立馬笑了:“別,到時候給你頒發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
李欣桐笑了。
他們來到別墅的門口,宋淩帶李欣桐朝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婦人走去。大名鼎鼎的宋寶珠,李欣桐怎麽會不認識?隻是對麵與她聊得正歡的那少婦,李欣桐也認識。真是冤家路窄。
“媽。”宋淩喊了一聲。
宋寶珠以及木婉琳都轉過視線。不出李欣桐所料,木婉琳看見李欣桐的刹那,目眥欲裂,分外眼紅。李欣桐心想,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宋寶珠沒看宋淩,而是以挑剔的目光注視著李欣桐。她上下打量李欣桐的著裝,眼神之中未透露出任何情緒。在她審核之際,木婉琳在旁告發:“董事長,她就一個賣珠寶的,專門勾搭有錢人,賤人一個。”
宋寶珠未表態,隻是看著李欣桐。
宋淩反而不大樂意聽到木婉琳語氣之中的輕蔑:“那我這個小小的刑警是不是該自行離開?”
木婉琳有些尷尬,扯著嘴皮笑笑:“淩少,我錯了。”
宋淩沒給她好臉色。
宋寶珠走到李欣桐麵前,笑得很和藹,但語言很紮人:“姑娘憑怎樣的自信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我想是和伯母‘以前’一樣的心態。憑著宋淩愛我的心態。”
這叫作以牙還牙,還是將心比心?宋寶珠顯然未料到李欣桐會如此說,有些驚訝,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女人,很快平複了情緒:“姑娘貴姓?”
“免貴姓李,我叫李欣桐。”
“名字挺好聽的。今兒是淩兒的生辰,我這個做媽的平時太忙,沒怎麽照顧他,以後勞煩欣桐多多照顧他。他的職業很危險,隨時沒命,你有時也勸勸他,讓他別幹了。”
宋寶珠的轉變,不僅讓木婉琳和宋淩驚訝,就連早就做好防備的李欣桐,也有些消化不良。
“喲,這是淩兒帶來的女朋友?”從別墅裏麵走來一位很有氣魄的中年男人。
“爸。”宋淩靦腆地笑了笑。
宋建立看著宋淩慈愛地笑了笑,但當清楚地看到李欣桐的時候,明顯地怔了怔,好像認識李欣桐一樣。不過李欣桐可以發誓,她不認識這個傳說中的企業家,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李欣桐被他看得有些尷尬,笑得很不自然:“伯父你好。”
宋建立也尷尬地點點頭,隨即轉頭問宋寶珠:“寶珠,今兒請的人太多了,車庫滿了,外麵其他的車都排成長龍了。”
“可不是,我車都停在幾百米之外呢。”宋淩略帶抱怨,“媽,你這是給我過生日,還是搞生意的派對啊,來這裏的人,我都不認識。”
宋寶珠看著李欣桐說:“這不是要昭告天下,我的寶貝兒子有個漂亮的女朋友嗎?”
李欣桐不禁渾身一抖,感覺有股寒氣襲來。這種傳奇式的女強人做婆婆是萬萬要不得的,幸虧是在演戲。若真成她的婆婆,她是真心想一頭撞死,這日子沒法過了。
宋寶珠去招呼其他客人,跟屁蟲木婉琳當然也跟了過去。宋淩遇見兒時夥伴,也去一旁閑聊去了。落單的李欣桐則開始無聊地夾著自助餐,打發時間。
宋建立走到她旁邊夾著食物,一邊與李欣桐閑聊:“李小姐是B大畢業的嗎?”
李欣桐很吃驚地看著宋建立:“伯父您怎麽知道?”
宋建立幹笑兩下:“你大學有交過男朋友吧?”
李欣桐又是一怔,有些不解,他這話什麽意思?因為他寶貝兒子宋淩的關係調查她?宋建立似乎早料到李欣桐這種反應,朝她笑了笑:“沒事,你隨意吃。我去別處看看。”宋建立放下手中的夾子,朝另一桌走去,遇見了熟人,兩人開始攀談,有說有笑。
被晾在一旁的李欣桐覺得十分莫名其妙。但她也不笨,宋建立莫名其妙地提起她上的大學,又說起她大學交往的男朋友……她大學裏隻和宋子墨交往過。難不成宋建立認識宋子墨?兩個人貌似都姓宋,這其中有什麽關係?親屬,還是……父子?
李欣桐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從她認識了解宋子墨起,他的家人隻有他的母親,父親從未被提及過。據說是在他兩三歲的時候,父母離異了,他判給了他的母親。
這個假設完全有可能!
【6】
李欣桐忽然覺得事情變得很複雜,她不能被攪進去,腦子開始有點混亂了,一混亂,就想上廁所緩解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美食,抓個過路的問廁所在哪裏。
於是在她尋找廁所的途中,遇見了應邀而來的麥英奇。
“喲!”麥英奇驚訝地指著李欣桐,好似很理所應當在這裏碰見她。
李欣桐古怪地看他:“麥總。”
“子墨呢?”
“啊?”李欣桐一時不理解。
“你身上穿的就是子墨給你準備的衣服吧?我看看。嗯,確實很值。這件衣服可費了子墨不少工夫,這可是LU大師親自縫製的,子墨為表誠意,陪了LU大師一晚上,通宵看他剪裁。”
這就是他晚上不回來的原因?
麥英奇看李欣桐在發愣,又問道:“子墨在哪兒?我去找他。”
“他也來了?”
麥英奇似乎聽出了苗頭,眯著眼說:“你不是跟他來的?”
李欣桐遲疑地點點頭。
“咦?不對啊!我今兒還問過他,他說讓你做女伴。除了你,他也不會帶其他人。”麥英奇沉思了片刻,好像又想到什麽,上下打量李欣桐,“話說,你又是跟誰來的?不會是誰的女伴吧?”
“……”李欣桐有些不敢回答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麥英奇似乎也猜到她是作為誰的女伴過來的,臉色大變:“這是什麽個情況啊?”
正在此時,宋淩找到李欣桐:“欣桐,你怎麽在這裏?”
麥英奇眯眯眼,用一種古怪的神情看著宋淩,宋淩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兩人就這樣對峙,意外地有種情敵見麵分外眼紅之勢。李欣桐連忙圓場,對宋淩道:“他是我的朋友,東嶽集團的副總裁,麥英奇。”
李欣桐再對麥英奇道:“他……”
宋淩微笑點頭:“我是她的男朋友,宋淩,一名刑警。”
“男朋友?刑警?”麥英奇重複,疑惑地看著李欣桐。李欣桐見周圍沒什麽人,忙不迭否認:“假的。我今兒是來演一場戲給他媽媽宋寶珠看的。”
宋淩不滿地看著李欣桐:“喂,哪有你這樣過河拆橋的?”
“麥總不會告訴你媽的,放心。”李欣桐朝麥英奇使個眼色。麥英奇別扭地點頭。
“你怎麽在這裏?”低沉的聲音自李欣桐身後響起,李欣桐頓時背脊發涼,感覺有點惶恐。站在李欣桐正對麵的麥英奇越過她看向來人,扯著嘴皮對李欣桐道:“好好跟子墨解釋,要不然你要吃苦頭了。”
在那一刻,李欣桐的腦海閃過各種畫麵:宋子墨刻意忽視她,或當眾給她難堪。可宋子墨隻是很隨意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老夫老妻的樣子:“你不是說公司有事嗎?怎麽來這裏了?”
宋淩沒阻止宋子墨對李欣桐的親昵,他不是衝動之人,似乎也意識到李欣桐沒有要拒絕的意思。所以他用詢問的眸光看李欣桐,期待她的解釋。
李欣桐深吸一口氣,看著宋子墨,攤手指著宋淩:“我的客戶需要我幫忙,我自然要義不容辭。”
一句話,把她和宋淩的關係及時撇清。此時,她把身子依附在宋子墨身上:“今晚我要假扮他的女友糊弄他媽,可以嗎?”
宋子墨怔了怔,看了看李欣桐,又把目光看向宋淩,幽深而又莫測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李欣桐心想,他應該會答應的。雖然現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她明白,他對她不會有占有欲,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
“可以。”宋子墨不出所料地回答。
李欣桐舒心笑了笑:“謝謝。”然後離開他的懷抱,走到宋淩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暗地裏掐了他一下,讓他趕緊把她帶離這個尷尬的地方。
宋淩會意,朝宋子墨禮貌笑道:“那我帶欣桐去做秀一趟。”
“好。”宋子墨自始至終都在微笑。
宋淩感謝地朝他笑笑,帶著李欣桐離開。
看著兩人漸漸離去的背影,站在一旁的麥英奇把目光移向宋子墨早已握成拳的手。麥英奇陰陽怪氣地說:“明明很不爽,卻假裝淡定給誰看?你這老毛病得改改,你不說誰知道你很在乎她?”
宋子墨橫掃一眼,其目光之冷,讓麥英奇識趣地閉嘴了。
宋子墨說:“他是誰的兒子?”
“宋寶珠。”
“……”
麥英奇笑道:“於是,我很期待同父異母的兄弟爭一女的戲碼。”
宋子墨又一記急凍光掃過去。麥英奇做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不會再說了。宋子墨把目光看向玻璃窗外,李欣桐正挽著宋淩和其他人交談。無論從身高還是氣質,他們真的很配。宋子墨喃喃自語:“還有爭的必要嗎?”
還未開始他已經輸了。
她說過,永遠不會原諒他,她恨他,她願意待在他身邊,或許隻是因為他們曾經有過的回憶,以及那一筆她無法償還的人情。
【7】
李欣桐始終處於不自然的狀態。宋淩不是個粗糙的人,他也觀察到李欣桐自遇見那個男人起,開始心不在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宋淩終於耐不住地問道:“他是你男朋友?”
他,指的應該是宋子墨。
李欣桐失笑:“你都用反問句了。可見我和他之間並不是很像情侶。”
宋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確,有點。
李欣桐說:“我和他的關係比較複雜,不過我們確實是男女朋友,隻是這感情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結束了。”李欣桐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解釋她和宋子墨的關係,他們的過去太複雜,一時半會理不清。她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跟宋淩詳細解釋,“而且我還欠他很多錢,一筆沒法還清的人情債。”
宋淩的表情很搞笑,先是一怔,然後嚴肅地點頭,再然後欲言又止。李欣桐看他如此糾結的模樣,忍不住說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宋淩支支吾吾:“多少錢?我……我幫你還債。”
李欣桐一聽,捂嘴大笑:“也不是所有的事情,說還就能還得清的啊。”笑著笑著,眼角不禁落了淚。李欣桐趕緊擦掉淚,解釋道:“笑死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覺得自己十分可悲。強大的自尊又不能讓自己當著不算很熟的人麵前哭,隻能以笑掩飾。
宋淩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從未與女子打過交道的他頓時手足無措,想找個東西給李欣桐擦眼淚,慌亂之中,看到桌上有塊毛巾,一手抓過來,遞給李欣桐:“擦擦。”
李欣桐聞到一股味道,有點哭笑不得:“這是一塊抹布。”
“……”宋淩尷尬地收回,把抹布扔回桌子,“對不起,我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李欣桐看著宋淩如此嚴肅的模樣,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的。她扭過臉,笑了起來。也正是這一扭臉,看見宋子墨正被幾個女的圍住,他正以一種嚴肅的表情回應熱情的美女們。如同曾經熱情洋溢的她,以熱臉貼宋子墨的冷屁股。李欣桐看著宋子墨那英俊的側臉,突然感慨,年輕時奮不顧身地去爭取的男人,現在雖近在咫尺,卻已如此力不從心。明明已經在一起,她的心裏卻有一種感覺:他們大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再也回不去了。李欣桐回頭對宋淩笑著說:“那就請我吃一餐飯吧。”
“好。”宋淩報以微笑。
兩人相視而笑,正好被宋子墨看見。他緊盯著李欣桐甜美的笑容,眉頭不禁蹙起。
【8】
宴會正式開始。
路燈、壁燈甚至別墅內的吊燈集體點亮,把偌大的花園照得如同白晝,沒有一處死角。在別墅的門口,宋寶珠開始發話:“各位來賓,非常感謝你們來參加我兒子的生日派對。我宋寶珠奮鬥這一生隻為兩個寶,一是華東旅遊,二是我的兒子宋淩。歲月如梭,華東旅遊躋身全國五十強,而我的兒子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長成了一個出色的男人。作為母親,我感到開心與寬慰。”
來賓集體鼓掌。
宋寶珠笑得燦爛:“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這一生所努力的兩大寶,宋淩能繼承我的華東旅遊,我不知道這一天何時能到來?”宋寶珠的目光直逼宋淩。在那一刻,宋淩有些蒙了。雖然他知道這場宴會目的並不在此,可明明是說他的終身大事,怎就來個急轉彎,變成了他的事業問題?
倒是李欣桐想得明白。本來今天確實是要解決宋淩的終身大事問題,可宋寶珠萬萬沒想到宋淩給她介紹的女朋友是如此讓她不滿,於是避重就輕,擱淺這件事,轉移到另一件事上。李欣桐不得不佩服宋寶珠,處事幹淨利落,圓滑老練。
宋淩顯然是騎虎難下。來賓都順著宋寶珠的目光,看著宋淩。站在宋淩旁邊的李欣桐低著頭,捂著嘴,壓低聲音對宋淩道:“別傻站在這裏。”
李欣桐其實是不想讓自己順帶成為焦點。
宋淩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到宋寶珠的麵前,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開了口:“媽,給我一年的時間,好嗎?”
宋寶珠眼眸一亮,笑著點頭。看起來,她很滿意這個答案。明眼人都明白,宋淩已經做出了讓步,以前她肯定是久攻不下。最後,宋寶珠以“今晚為大家準備了美食紅酒,請盡情享用”的話結束,大家可以各玩各的了。
宋淩看起來並不開心,一個人坐在遊泳池旁,喝著悶酒。李欣桐坐在旁邊看著他喝悶酒,一句話也不說。宋淩覺得她太過於安靜,問她:“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不開心?”
“你為什麽不開心?”
“……”
李欣桐笑了起來,宋淩也跟著笑了起來:“本來想以悲傷的語氣訴苦的,現在被你搞得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宋淩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我媽很重視我,但那種重視我看不到。從小到大,我爸媽長年累月不在家,我家很大,那麽大的別墅裏就我一個人,一直是這樣。我覺得自己很沒有存在感,所以我報考警校,做了刑警,與死亡常常擦肩而過。就這樣,我媽變得特別緊張,常常給我打電話,那種存在感讓我很知足。可是我爸一直對我冷冷淡淡,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剛開始做刑警我是為了找尋存在感,但這幾年下來,我熱愛這份工作,舍不得放下。但我知道,我總有一天必須放下,因為我是宋寶珠的兒子。”
“明知道必須放下,可就是放不下,這種心情我理解。”李欣桐訕笑道。她有過太多次這樣的心情了。這種心情就像羽毛拂過心髒,明明很輕,卻是致命的疼痛。
宋淩把昂貴的紅酒當白開水一樣猛喝,不一會兒臉燒得通紅。李欣桐也陪他喝了點,酒勁也有點上來了。看著宋淩不省人事,李欣桐覺得有必要把宋淩扶進去。她叫來服務生幫忙,把宋淩扶進別墅。本打算就此離開,被宋寶珠叫住了。
宋寶珠十分不客氣地說道:“李小姐,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進我家的門的。”
李欣桐微笑回答:“那你就等著失去這個兒子吧。”說罷,毫不客氣地揮手說再見。氣得宋寶珠臉色發青。李欣桐不怕惡勢力,雖然她對宋淩沒意思,但她並不覺得麻雀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這是多麽可恥的行為。畢竟她現在就想變成鳳凰,這樣就能讓爸爸身體盡快康複。
別墅的花園太大了,李欣桐轉悠了半天也出不去,最後甚至迷路了,加之酒勁上來,腦袋迷迷糊糊的。她仿佛看見前方有兩個人影,走近一看是宋子墨和……宋建立?李欣桐腦袋一激靈,迅速躥進花叢之中窺看竊聽。
“你媽最近怎麽樣?”宋建立問。
“老樣子,身體不好。”宋子墨答。
“真沒想到,你有如此成績。”
“……”
宋建立說:“你結婚了嗎?”
“我生活得很好,有妻有兒,你不必擔心。若沒別的事,我告辭了。”宋子墨說完打算離開,宋建立忙叫住他:“關於這次合作,我希望隻是一場正當的商業利益合作。”
宋子墨駐足,嘲諷地轉身笑道:“我覺得你或者你摯愛的妻子沒有資格讓我損失幾十個億。”宋子墨繼續離開。
李欣桐看著宋子墨朝她這邊走來,不禁縮了縮身子,正好晃動了周圍的花草,引起了宋子墨的注意,一眼就看見了她。李欣桐覺得尷尬極了,朝宋子墨傻笑,希望他什麽都沒看見。
宋子墨繼續往前走,當真無視了她。李欣桐以手撫胸,舒了口氣。
等到宋建立離開,李欣桐才敢從花叢裏鑽出來,繼續尋找出口。隻是沒想到剛拐個彎,就見宋子墨叼著一支煙靠在牆邊,他以手捂住打火機,然後低下頭,把煙靠上去打算點燃,從眉宇間散發著一種憂鬱。
宋子墨以前不抽煙也不喝酒,沒有太多情緒,時過境遷,他學會了喝酒吸煙,臉上也漸漸表露著自己的心情,讓他改變的大概隻有賈玲可吧。在李欣桐眼裏,賈玲可真的很強大,她把她李欣桐苦苦追求過的男人從頭到尾地改變了,而她,那麽努力都沒讓他有一絲的動容。
宋子墨似乎察覺到李欣桐的到來,抬眼看了看,深吸了一口煙,再把煙扔在地上,踩滅後,朝李欣桐走來:“回家吧。”
“呃,你在等我?”李欣桐小心翼翼地發問。
“不然呢?”宋子墨牽起她的手,帶她離開,“以你的方向感,怕是太陽升起,你都出不來。”
李欣桐鼓起腮幫,敢怒不敢言。他這話說得沒錯。她方向感很不好,以前跟蹤他到家,足足跟蹤了將近一個月才能有十足的把握獨自去他家。交往以後,李欣桐說起這件慚愧的事,宋子墨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他早就知道李欣桐在跟蹤他,隻是不明白,幹嗎要跟蹤他一個月。原來是她一個月後才知道怎麽走到他的家。如此方向感,不得不讓人汗顏。
李欣桐在宋子墨的車上睡著了。宋子墨一路上都未叫醒她,就連到了也沒叫她,自己把車熄了火,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呆呆地看著李欣桐。他從未好好地看過她,所以當她從他的世界消失後,他很後悔沒有那樣仔細又專注地看過她。她擁有一張美麗的臉,白皙的膚色,高挑的身材,還有一顆堅韌不拔地愛著他的心。不過現在,這顆心被他摧毀得不複存在。
宋子墨伸出手,想為她捋捋蓋在臉上的長發,身後有車在鳴,李欣桐在此刻被驚醒,坐正身子,看著前方:“怎麽了?”
“沒什麽。到了。”宋子墨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李欣桐見狀,也跟著下車。
兩人一前一後打算上樓梯,住在二樓的大爺打算下樓,在樓梯口相遇。大爺笑嗬嗬地說:“喲,小兩口穿得這麽正式,去參加舞會嗎?”
李欣桐回答:“是啊。”
“你們肯定是最登對的一對。”
李欣桐隻能傻笑,不好回答。大爺注意到李欣桐的腳:“呀,你腳上的水泡磨破了,在流血。”
李欣桐縮了縮腳:“沒事。”宋子墨把目光轉向李欣桐的腳,這讓李欣桐顯得有點無措,朝他無所謂地笑了笑。
宋子墨對大爺說:“謝謝提醒。”
大爺擺手憨笑:“沒事。”
回到出租屋,宋子墨就問:“藥箱在哪裏?”
“我自己來。”李欣桐走到一個櫃子前,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創可貼和藥膏,利索地塗藥貼創可貼。宋子墨默默地注視著她,不發一言。李欣桐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從衣櫃裏拿出他和自己的睡衣,問他:
“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這些年,你怎麽過的?”宋子墨忽然問道。
李欣桐一怔,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問起這事。
宋子墨注視著她:“以前的你,像個大小姐,不會做家務,一點小傷就哭天喊地;現在的你,有點不認識了。我想,這些年,你應該很苦吧。”
李欣桐走到他麵前,雙手輕輕地圈住他的脖子:“同情我?”
“我若說憐惜你呢?”
李欣桐怔了怔,心跳驟然快了一拍,慌亂地笑起來:“早知道我早點受苦了。”她剛想鬆開圈住他脖子的手,宋子墨卻抱她坐在他修長的腿上。李欣桐嚇了一跳,兩人距離頓時拉近,原本已經退下的酒勁又上來了,李欣桐的臉頓時紅彤彤的。
兩人近距離地對視,李欣桐忍不住把唇靠了過去,就在即將吻上之時,李欣桐忽然清醒,拉開了距離,忙不迭地回歸剛才的問題:“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宋子墨說:“一起洗。”
李欣桐白了他一眼:“你醒醒吧,我這衛生間,小得隻容得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