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鳳君慕走到簌歌麵前,微微俯下身子和她麵對麵,伸手輕輕的捏了捏她鼻翼,聲音淡淡帶著些疼惜。
“沒有,隻是眼睛有點澀。”
“我幫你看看。”手覆在簌歌臉龐上,鳳君慕低頭望進簌歌琥珀色發著清亮光芒的眼底,裏麵有太多情緒,他都懂。
“看不出什麽的,因為都藏在心裏了。”簌歌笑道。
鳳君慕也笑,捏捏她下巴。
“可是我都看懂了,你眼底滿滿的都是我。”鳳君慕調笑著。
簌歌嬌嗔的瞪了鳳君慕一眼,推了推他,然後就進了浴室放熱水。
橘黃色燈光溢滿的屋子裏有一種淡淡的溫馨,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鳳君慕微微的笑,一瞬之間滿身心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任一般,輕鬆舒適不少。不管是精神上,還是心理上,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那種感覺,比他這輩子打勝了多少場商業頭腦爭奪戰都要讓他滿足。就像以前,他早晨睡醒之後睜開眼,看到簌歌溫順的躺在身邊時,那樣閑適安寧的感覺一樣。
一大早,簌歌就直接往醫院趕去,昨天鳳君慕在客房睡了一晚,因為急著來醫院看容澈,她就沒吵醒他。
不過,他該是很早就回去了吧?繁忙的事務注定了他很少能睡到自然醒,鳳君慕真辛苦。
電話裏蘇柏溪隱隱的哭腔還回**在簌歌耳畔,她心冷的抓緊手提包,付了錢下了的士,就直接往病房裏趕。
“簌歌,簌歌,怎麽辦?”見簌歌在走廊另一頭匆匆跑來,靠著陌凡不聲不響流淚的蘇柏溪趕緊站了起來,心都被梁洛辰突然打來的一個電話而揪在半空,到現在都沒放下。
“容澈到底怎麽了?”簌歌見容澈病房裏圍了許多醫生護士,Joe和梁洛辰都在裏麵,氣氛十分凝重。
“惡化了,醫生說撐不過這個星期了。”陌凡算是冷靜,可是從通紅的眼眶也可以看得出她是在逼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或許是不想讓簌歌他們再有負擔。
心裏一抽,咯噔了一下,簌歌愣愣的看著病房裏已經陷入昏迷的容澈,渾身插著針管儀器,呼吸罩帶著臉上,他的狀態真的不好。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明明昨天才好好的,我們才結完婚,一切都還好好的,不是嗎?”簌歌低頭喃喃自語,靠著被護士鎖上的病房輕輕滑坐在地上。
這是懲罰她昨天那任性的行為麽?
如果要懲罰,為什麽是往容澈身上去?
上帝,真的是公平的麽?簌歌冷冷的笑,輕輕的笑,靠著病房的牆壁,捂著胸口,琥珀色的眼睛晶瑩剔透,卻讓情緒覆上了一層陰霾。
她凝眉,沒有再說話。
“小歌,別這樣。”傅之昂蹲下來,心疼的輕輕抱著簌歌,這樣軟弱無主蹲在地上靠在牆壁上淡淡微笑的簌歌,讓他心裏看著很是揪著疼。
他做不了什麽事情去扭轉局麵,何況這個他
也沒辦法扭轉。以前,他可以幫著簌歌解決所有的事情,隻是現在擺在眼前的這件事情,連他也無可奈何。
“狐狸,你說怎麽會這樣呢?是不是容澈在和我開玩笑呢?恩?我能不能當成婚後情趣?嗬嗬,我真想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然後繼續在家裏睡覺。醒了之後,你們就嚷著笑著說是開玩笑的。”簌歌沒心沒肺的跌坐在地上,低頭看著白花花的地板,手指輕輕的敲著地板,空**的聲音空幽冷漠。
“我要弄丟他了,對嗎?”簌歌低頭,強忍著的眼淚就那樣,啪嗒,啪嗒滴落在她鞋尖,暈染了進去,一下子就不見了蹤跡。
再也不會有人笑著對她說,小歌,累了就睡吧?在這裏睡覺,南馥雅肯定找不到。
小歌,你再逃課下去,我就寫匿名信告訴你家長。
簌歌兒,別哭了好不好,你哭的我的心都跟著難受了。
簌歌,我可以嗎?可以站在你身邊,陪著你曆經風雨嗎?
小歌,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結婚,去馬爾代夫注冊結婚然後去巴黎渡蜜月怎麽樣?
小歌,你乖一點啊。
那我會讓你比我先走,幫你安葬,讓你安心。把痛苦思念留給我,把寂寞難過留給我。這,就是我疼你的方式。所以啊,簌歌,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了,那麽就好好送我走吧。
“簌歌兒,沒事的,都會過去的。”蘇柏溪忍著眼淚,也蹲下來安慰簌歌。
“我們都先離開一會兒,讓傅之昂陪著簌歌靜靜吧。”陌凡拉起蘇柏溪,看了眼身邊擰著眉也是憂心滿滿的米凊甯,開口提議道。畢竟傅之昂陪著簌歌走來的時光更久,他的話簌歌應該能聽下去。米凊甯點點頭,三個人先避開了一會兒。
“小歌,這個是事實,你不是已經做足了準備去麵對了嗎?”見本來空曠的走廊現在就剩下自己和簌歌,傅之昂不由靜下心來開導簌歌,他們之間從青梅到竹馬,很多事情都是一起麵對,現在也會是一起陪伴著彼此。
不管簌歌是不是結婚了,他還是他,而她也還是那個刁蠻任性卻有一顆良善之心的她。
他不允許簌歌在他麵前還故作冷硬要強,要說世界上誰最懂簌歌的想法,除了他傅之昂,該是沒有別人了吧?
“傅狐狸,我以為我已經做足了萬全準備,接下來就能笑著好好送他離開了。可是看到病房裏躺著麵色蒼白,半點生氣都沒有的容澈,我膽怯退縮了。笑著送他離開,好難受。”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笑著了,好不好?不管你是什麽樣的情緒,至少要讓他走的了無牽掛。簌歌,你一直都很堅強的,對嗎?”傅之昂輕輕的低聲敘述著,就如那個夜晚,方母離開人世,崩潰在自己懷裏的簌歌那樣。他摟著她輕聲安撫,就那樣陪了她一夜。
“傅之昂,我以為我已經練就了刀槍不入的本領,不管誰死在我麵前,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何況流淚這種事情。可是容澈不同,他於我,就像家
人。他是和媽媽一樣重要存在我心裏的人,那樣溫暖儒雅的一個人。真的,不想放他走。”
“小歌,容澈的事情你心裏那個結還是需要你自己去打開,或者你親耳去聽聽容澈的想法就會釋然了。起來,進去看看吧。”傅之昂眸光微微透亮,他扶著簌歌站起來,看著不知何時出來已經站在門外的梁洛辰。病房裏醫護人員已經全部離開,隻剩容澈在而已,傅之昂和他打了個照麵,就讓簌歌一個人進去了。
看著簌歌停在原地,怔怔的盯著容澈躺在病**憔悴的身影發呆,傅之昂眉頭越擰越緊,回頭看了眼同樣一臉疲憊的梁洛辰,問出了簌歌同樣想知道的問題。
“容澈能挨到什麽是時候?”
“情況不樂觀,最多就這個星期,但是不排除隨時走的可能性。”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梁洛辰聲音沙啞。
半響,走廊皆是沉默。
“容澈,你疼不疼?”簌歌趴在容澈床邊,盯著似乎是睡著的容澈,喃喃自語。拉過**餓被子,替容澈蓋了個嚴實,讓冬天的寒風一點兒都不能鑽進去似得,簌歌蓋的很用心。
雖然,她不知道該再做些什麽,能讓容澈好受一些。
許久,還是沒聽到容澈的回答,簌歌一下子紅了眼眶,頭微仰望著天花板,她強迫自己不要在容澈麵前流淚。
容澈沒有醒,她就趴在床頭安靜的等他。
一等就是一個下午,期間陌凡帶了飯過來,簌歌說是沒胃口不想吃。顧梓然他們也來看過,但還是因為忍受不了這鑽心寂靜的氣氛離開了。
最後鳳君慕來的時候,帶了些小吃,半**半騙的哄著簌歌吃了一點,最後因為凨祁有事不得已先離開了。
昏黃的色彩染紅了半片天,夕陽的餘暉宏偉而壯觀,帶著撼動人心的美。
簌歌看著窗邊那落日下清麗遼闊的美景,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想通了什麽。
夕陽落下,並不代表著太陽就一輩子淪落消失在黑暗中不見蹤影。它還是會依照時辰徐徐升起,輝煌而美麗,何況夕陽無限好,不是麽?
如果這是能報答你愛我的方式,那麽,就讓我好好送你走吧,容澈。
“小歌。”聽見容澈的聲音,簌歌心裏一喜,趕忙回頭去看他。
“終於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要喝水還是喝點粥?我去叫醫生。”見容澈醒來,簌歌自然是高興的。忙問著他身體狀況,或者想不想喝水,後來才想起要叫醫生過來。
“小歌,不用,我很好。”容澈伸手拉住簌歌,雖然已經使不了太大的力,但是簌歌還是停下動作。見容澈盯著自己眸光幽深,欲動的唇瓣似乎有什麽話想要對自己說,簌歌想了一會兒還是順從的坐了下來,靠近容澈。
“容澈,你是要嚇死我才甘心麽?”心有餘悸的瞪著容澈,簌歌拉著他被針管紮住的手,輕握在手裏,聲音裏的擔心透過空氣傳入容澈的心裏,挑撥著他的心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