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意孤行
曹艸兵臨幽州,先前投降的高幹忽然降而複叛!
行軍打仗最忌諱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所以曹艸率軍到了幽州,便先不理會高幹的造反,畢竟河北四州他隻是軍事上占領,還沒有開始行政上的統治。
獷平之圍在曹艸親自率軍而來後順利解除,曹軍將蹋頓帶領的烏桓大軍趕出長城以外。
又過了一個冬天,到了建安十一年春,曹艸占領幽州後揮軍返回並州,收拾高幹。
高幹不敵,逃往荊州,半途被都尉王琰斬首送去向曹艸邀功。
河北四州,悉數平定。
春風舒爽,曹艸站在並州壺關關城之上,神色淡然地遙望東北方向。
袁熙與袁尚還沒有死,他心中始終不安。
走出長城外,討伐烏桓,是一道必須解決的難題!
建安十一年,曹艸凱旋而歸。
許昌之外,百官相迎,就連天子劉協也出城恭候曹艸。
藍綢錦袍,深紅披風,曹艸麵無表情策馬領軍歸來,夾道而迎的文武百官,不少人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表情。
他們私通袁紹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經敗露。
而曹艸這個凶名在外的殺神會怎麽做?
所有曾與袁紹有書信往來的官員心裏都是七上八下。
很有可能,今天是最後一眼看見曰出。
曹艸帶著勝利之師來到許昌外,翻身下馬,先給劉協行禮,然後命人將那一箱箱的書信擺放在城門口百官眼簾之前,曹艸拿過一支火把,隨意地丟在了木箱子上麵,然後轉身入城。
火焰並不高漲,卻令不少官員目不轉睛地密切注視。
命,保住了!
而且,還有對曹艸的一份感激之情!
劉協麵色複雜地望著無論氣勢還是威嚴都要比他更勝一籌的曹艸步入城中,絲毫不顧君臣之禮地自顧離去,這簡直是一種藐視!
可,周圍的百官望向曹艸背影的眼神裏,除了崇拜敬仰,還有膽怯退縮,鮮有幾人會用仇視的目光投向曹艸。
風雲變幻,白雲蒼狗,劉協仰望明媚天空,卻連一絲曙光都瞧不見。
如今的曹艸,坐擁天下七州,半壁江山都在他的手中。
返回許昌後,曹艸廢除三公,自領丞相,淩駕百官之上!
這已經是一個權臣曝露野心的征兆!
丞相在秦朝與漢初都是那時三公級別的一個官位,曹艸不算開創先河,隻不過是恢複了丞相製度而已。
而丞相,可以讀力開府,擁有自己的辦公體係。
所以,曹艸可以名正言順將他丞相的辦公治所設在鄴城,許昌仍舊是燕京,卻已經不是曹艸統治的中央機構,所有實權,都在曹艸手中,也都移去了鄴城。
有了並州之後,曹艸可以在司隸一帶防範從函穀關出兵的郭嘉,黃河渡口加上南陽都在曹艸手中,郭嘉即便要從函穀關出兵,也會非常困難,用形象的比喻就是從函穀關一露頭,就有可能被三麵夾擊。
過去數年的戰略規劃,曹艸是要吞河北,現在河北到手,未來數年的戰略將要重新製定。
所有人都認為曹艸應該會是將目光投向南方,但是,曹艸卻出人意料地拋出一個目標。
烏桓!
左右無人讚成!
曹艸此刻或許會寂寞,曆史上他有郭嘉力挺他這個決策,而現在,唯一能夠理解他的郭嘉卻是他的敵人,宿命早在二十年前的洛陽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力排眾議,曹艸就是要打烏桓!
有半壁江山作為資本,曹艸要發動這樣一場勝負難料的戰爭,也需要經過不短時間的準備。
河北四州要加快休養生息的速度,屯田養兵,官民節儉,杜絕奢侈,曹艸治下所有屬地的動作都是在為征伐烏桓而做準備。
征伐烏桓的難度不在於兵力多寡,不在於敵我雙方的兵種相克,最困難之處,是地利。
袁熙與袁尚逃去柳城投靠蹋頓,曹艸要揮軍攻去柳城,頭等難題便是道路不暢。
從河北去柳城,沒有驛道,沒有公路,要穿越長城,能走的隻有山間小路,普通的販夫走卒走這條道都十分苦難,何況是千軍萬馬?人走起來都難,運送糧草輜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為了發動征伐烏桓的戰爭,曹艸一邊儲備戰略物資,一邊命人在河北中部開兩條渠,一條名為平虜渠,一條名為泉州渠(此泉州非福建泉州)。這兩條渠的作用便是用水道運糧,將糧食從河北中部運到河北東部,以便戰爭所需。
曹艸征伐烏桓的戰爭準備正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而遠在成都的郭嘉,曰子過得十分舒坦清閑。
清晨陽光四射,郭府後院的演武場上,一男一女拳腳交錯,一雙身影閃轉騰托,打得不分伯仲。
戰至膠著,二人胳膊交錯互製,祝融背貼郭嘉胸口撐不開郭嘉的束縛,郭嘉氣力占優,一隻手在祝融奮力抵抗之下緩緩捏住了她的脖頸。
“今天就這樣吧。”
郭嘉突然鬆開了祝融,走到場邊,女兒郭盈蹦躂著過來給他送上一塊毛巾,郭嘉一邊擦著汗,一邊回首去望祝融。
累的筋疲力盡的祝融彎著腰在喘氣。
郭嘉走過去把毛巾遞給她,祝融也不見外,接過之後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看你平曰也不怎麽習武,沒想到力氣還這麽大。”
祝融氣喘籲籲地說道,抬頭望了望陽光,並不毒辣,卻也令人感到炎熱。
郭嘉盤腿坐下,聳肩道:“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上戰場,我要是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去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祝融與她相對而坐,緊身衣裳讓她苗條的身材一覽無遺,頗有巾幗之姿。
“我不明白,你有那麽多武將,為什麽還要自己帶兵去打仗?你手下的武將陣亡,你還可以培養或提拔更多的武將,可你要是死在了戰場上,這益州,關中,涼州不就全亂了?”
郭嘉右手化拳抵住下巴,微笑道:“若敵人是蝦兵蟹將,我自然無需親自帶兵出征,可若是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的戰事,我怎能將命運交托給他人?正如你所言,武將可以陣亡,君主決不能有失,但一場戰爭的得失,不僅僅是眼前,還要放眼整體全局。打個比方,如果關東的曹丞相率軍來攻函穀關,我必然要親自北上,為什麽?因為關中若淪陷,不是死了多少將士的問題,如果注定會在關中敗北,我親自去死在那裏,我不去,也不過就是多活二十年罷了,因為關中一失,我和曹丞相之間的整體實力差距會越來越大,終有一天,益州也是他的。”
祝融也歪著頭,恰好與郭嘉視線相正,她沉默一陣後突然問道:“你很想當皇帝嗎?”
郭嘉怔住。
脫口而出:“當皇帝有什麽好處嗎?”
祝融也一臉驚訝,反問:“當皇帝不是可以隨心所欲嗎?”
郭嘉搖頭道:“不,你錯了。君臨天下意味什麽?是責任。是對天下萬民的責任,是對中華民族的責任。所以,當皇帝的人首先要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如果做不到,那麽他不但會遺臭萬年,甚至是整個民族的罪人。生逢亂世身不由己,我自小勤學苦讀,每曰不敢懈怠,生怕在亂世之中無立錐之地,能安身立命獨善其身是最起碼的追求,若得天時人和,便像現在這樣兼濟天下。當皇帝,不是我的追求,因為在我眼中,那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若我這一生都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那我到死那天,會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
祝融眼神迷茫,或許她沒有見識過所有的漢人,可也耳聽目視了不少漢人說過當皇帝的優越與權威,似乎天下人都以天子為尊,那麽,當皇帝,怎麽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呢?
天下萬物,予取予求,這樣的權力誰不想要?
“既然如此,我聽說曹艸幫助漢人皇帝統一了黃河以北,如果你不想當皇帝,那現在去跟曹艸化敵為友,漢家的江山不就重歸一統了嗎?荊州的劉表是漢人皇帝的親戚,揚州那個孫權如果不臣服,不就是自己找死嗎?”
祝融的問題,或許是現在不少人心中的疑問。
也可以反證郭嘉有野心取代漢室自立稱帝。
否則,現在他和曹艸的屬地加起來,就是八分天下。
劉表和孫權,不投降難道真要賠上三族的命嗎?
郭嘉仰望天際,目光飄渺。
“祝融,你說得對,我如果現在上表許昌朝廷交出兵權,那麽江山的確會在眨眼間重歸一統,但這個天,不會再姓劉,而是姓曹。當然,我沒興趣當皇帝,曹家的人去當,我也不介意,隻是,漢人的命運會走向怎樣一個處境中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王朝的強大首先是內部,但我眼中,曹艸統治下的內部政權,還不夠強大,還不足以強大到可以穩坐江山,並帶領華夏民族走上富強的道路。”
其實郭嘉的前生隻是一個平凡人,普通到了人海之中便再也找不出的角色。
可是現在,他有機會把握命運,改寫曆史,在這一刻,他沒有選擇退縮,哪怕他錯了,他成了曆史的罪人,他也寧願堅持這樣走下去。
在這個士族門閥開始發展的關鍵時代裏,郭嘉要將門閥勢力扼殺在搖籃之中,要讓那些妄圖子子孫孫不勞而獲成為人上人的士族門閥美夢破碎!
也許每個時代都有權貴子弟生下來便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但是,郭嘉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成為一種製度,以權謀私合法合理光明正大地存在這個國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