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梅然
梅莊很大,大的超出我的想像。
梅然隻丟下一句我去後院給藥草淋水,揮揮袖子瀟灑離去。眼下,我為了找到後院,找到梅然,腳都快要跑斷,總算是在梅莊的一角,看到一襲紫袍的梅然。
隻見他所謂的藥草,足足占了三畝多地,放眼看去,一片綠海波濤,微風一送,淡淡的草藥香直鑽心菲。
這麽大的藥草田,居然隻有他一個人打理,我吃驚不小。
切看他,一臉平靜,悠然自得的用竹筒從水桶裏盛水淋地,動作瀟灑自如,神情自得其樂。
我平複下激**的喘氣聲,正要抬腳進院,就聽到梅然說道:“摘一片左邊第三排的葉子,含在嘴裏。”
我微愕,但還是照做。
我朝梅然所說的葉子看去,隻見其葉生的比兩邊的藥草要稀落,但綠的卻最醒目,兩片對開葉生,如同翡翠一樣,鮮豔欲滴。我詫異的愣了愣,摘下一片含在嘴中,隻感覺一道衝鼻的藥氣,直奔腦門,讓我的腦袋不由自主的就清醒開來。
這時梅然又悠哉悠哉的說道:“再往前十步,摘下右手邊的葉子,別在腰帶上。”
我被藥味刺激的腦子一遍空明,雖然不明白梅然為何讓我這樣,但我還是照做了。這回摘下的葉子,普通的很,還是對生植物,葉子偏大偏厚,同樣也散發出一種刺鼻的藥香。我將它別在腰帶上,抬眼看向遠處的梅然。
“過來吧。”梅然依舊沒有抬眼看我,神情保持著那幅悠然自得。仔細的給他的藥草淋水。
我沿著藥田的田梗走了過去。
還沒說話,梅然便把手裏的長竹筒塞到我手裏:“來的正好,把這一排的藥草像我這樣淋一遍,土一定要淋濕淋透,水井在那邊。”
說罷,他彈了彈袖子,轉身便朝身後搭的那個小涼棚走去。
我眼角抽了兩抽,好吧。誰叫我拜了他做師傅,他吩咐我做事,無可厚非,有話先放到一邊,一會再說。
我來回挑了五桶水,這才把他說的那一排藥草,全都淋濕淋透。力氣有些不支的我。撐著長竹筒,剛喘了幾口氣,就聽到梅然,又悠然悠然的說道:“你剛淋的,叫七葉一枝花,專治無名腫毒,喜陰濕的環境。所以它的水一定要淋透。”
我錯愕的眨了眨眼,看梅然這架勢,當真是要收我為徒,眼下就開始教我識藥草了?
“師,師傅,你是真心收我為徒嗎?”我咬了咬下唇,就連華佗也隻能當他的記名弟子,而我這個大字都不識的文盲,卻要……想來想去,我都有些不安心。
梅然看著我。哈哈一笑,言道:“我梅然一生孤癖,識人無數,你麵格清奇,雖為女子,但必有一番奇遇,我來問你,你是想學懸壺濟世。還是學五毒奇術?”
我腦袋轟的一怔,扮男子這麽久了,就連習禎,尚項都沒看出來。他居然一眼看破,頓時讓我多多少少湧出一絲尷尬。平靜下來,又反複思量他嘴裏的懸壺濟世和五毒奇術。
反複思量,學懸壺濟世將來說不定能跟華佗相比,也許能流芳百世,而且更加接近我原本的想法,賺錢,保命,奔小康。
學五毒奇術,理當就是下毒之類的江湖之術,我手無縛雞之力,若會五毒奇術傍身,以後行走三國,也能百無禁忌,無所忌憚,保命之餘,也許還能報仇雪恥。
左思右量,我抬眼定定的看向梅然,斷然答道:“五毒奇術。”
梅然兩眼微微一揚,語氣帶著一絲鄙夷的說道:“五毒奇術乃是邪道,你黃家雖不是旺族,但也是名門士子,就不怕黃老先生將你驅出門庭?”
有這麽嚴重嗎?學五毒奇術就要驅出門庭?有辱家門?我怔了怔,咬了咬手指說道:“是藥就有三分毒,正因為毒,所以才要有解,隻懂下藥,不懂解藥,算不得懸壺濟世吧。”我打定了注意要學五毒奇術,不為別的,就為了哥哥黃嵐若真有三長兩短,將來我也能替哥哥報仇雪恨。學醫也要先學自保,若是不能自保,像華佗那樣,到最後被曹操說殺,便殺,到頭來又有何用。
我說完便低下頭,準備接受梅然的怒斥。
卻不想這時遠坐在涼棚之中的梅然,目露欣慰,滿臉高興的說道:“果然沒看錯人。世人隻知懸壺濟世乃是正途,五毒奇術乃是歪門邪道,確不知,醫術其實是來自毒術,很好,你可繼承我的衣缽。”
我驚抬頭看向梅然,還以為他會滿目不屑,趕我出梅莊,沒想到,他居然說我可以繼承他的衣缽,這下,他是真心收我為徒了!
“謝謝師傅,我一定認真學。”
梅然欣慰的點了點頭,撚了下胡子又道:“你哥哥失血過多,三日後如果不醒,將來醒來的希望十分渺茫,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的心髒如同被重錘用力一擊,痛的我撕心裂肺,我揪著胸前的衣襟,語帶顫抖的哽咽:“師傅,可以輸血嗎?我跟哥哥一脈同生,血型是一樣的,把我的血過一些給哥哥行不行?”
梅然一怔,沉思了半響後搖頭呢喃道:“這方法好是好,可是不妥,不過可以先拿別的試一試,倘若行的通,那你哥哥算是有一半的希望。”
一半?有一半也好啊。
轉念我一思,如果放在我的上輩子,像哥哥這樣失血過多昏迷的情況,可以去血庫調血輸進去就好,現在……現在根本就沒有條件輸血。就算我再不懂,也知道如果萬一血液排斥,那就是等於立馬弊命的。
我驚出一腦門的冷汗,好在梅然說拿別的先試一試。我暗惱自己出了個餿主意,就隻見梅然站了起來,一邊沉思,一邊囈語道:“跟我來,先去拿動物試一試,再做決定。”
我趕緊跟上他,左拐右拐,又到一偏院。隻見裏喂了好多的兔子,一見梅然進來,這些兔子全都嚇的赤溜一聲,跑的無影無蹤。
梅然也不以為意,袍子一翻,便直接進屋,從角落撚起兩隻瑟瑟發抖的白兔。眯著眼,頗有幾分科學怪人的架勢,朝著可憐的小白兔點點頭道:“今日就你們兩個吧,不成也可以紅燒。”
我抽搐,看樣子,這一院子的兔子全是他的小白鼠,來試藥。試毒的?
梅然讓我站在一邊看,我便安靜的站在一邊。隻見他不知道從那裏翻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嘩的一下,割開小白兔的大腿內側,鮮血立馬就一滴一滴的流了出來,眼見流的差不多時,梅然在傷口撒上一層藥粉,頓時就收了血。
過後又蹙眉問我,怎麽個輸血法,我喃喃的說用管子導入血管。梅然恍然大悟的睜大眼睛。說了句讓我噴血的話:“我還以為是兩脈相交,相互過血,沒想到是用管子導入鮮血,嗯,妙,妙,妙,這樣比兩脈相交更加好用。好用。”
我一頭的黑線。
又見梅然翻廂倒櫃的找管子,找來找去,都不太合適,最後梅然敲定用草管。然後我眼睜睜的看著梅然撚起兔子。將草管插到血脈上,並提高一隻,用水往高處流的方法,將熱呼呼的鮮血導入剛才放過血的那隻兔子。
很明顯,我看到草管不停的溢出鮮紅的血液,就這樣過了半響,撚在高處的兔子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慢慢的到一動也不動,兩眼一閉,沒了氣。
再看導入鮮血的那隻兔子,全身像是抽搐一般,不到一盅茶的功夫,也跟著兩眼一翻,沒了氣。
梅然擰眉苦苦思索,呢喃道:“這個法子理當可行,定是其中出了什麽岔子。”
我爆汗,我是大概的明白了,導入鮮血的兔子,那是因為血液相互排斥,所以才會抽搐的死去。要嘛就是沒有經過消毒,所以感染到血液,呃,總之,用草管這種道具,很不科學。我長歎一口氣,立馬打消輸血的念頭,不輸血給哥哥,哥哥還有希望,若是輸了,後果更不堪設想。
留下苦思冥想的梅然,我撚著兩隻死僵的兔子走出院子。走之前,我問梅然,怎麽諾大的梅莊,隻有他一個人住。
梅然看著我怪笑三聲答道:“因為梅莊有鬼。”
我嚇的臉色蒼白,懾著唇半天都說不上話。梅然看我樣子確實嚇的不輕,這才揚了揚眉說,梅莊原來叫莫莊,幾十年前,莫莊在這裏是最大的莊園,可突然在一夕之間,全莊上下二百多口,全都死於非命。當時他梅然隻有十歲,跟著師傅雲遊到此,正好碰到這事,梅然的師傅趕緊前去施救,發現全莊上下二百多口全都死於中毒。
勉強救下莫家的獨子,其獨子醒來後,知道全家上下二百多人,全都一命嗚呼,悲憤而起,將莊子當成謝禮,送給梅然師傅,然後趁夜持刀去找仇家,一去便再也沒回來。後來又因為某些原因,梅然就長居在此。
我聽後猜測,可能跟水鏡居有關,尤其是水鏡老頭。像梅然這種世外高人,能讓他留在這裏長居,我猜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兒女情長。同時我想到水鏡的夫人甄氏……反正我仔細回想,那日在宿舍他和水鏡的對話,很明顯他們結怨很久,但又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中間轉寰,除了甄氏,還會有誰?
我很難想像梅然跟甄氏的過去……
一回到前院,小山便跑來告訴我,說水鏡居那邊來了個自稱荀刖的男子,說是來看嵐公子和我。
我趕緊叫尹牙讓他進來。
昨日的事情,荀刖開口就替我們說話,並沒有站在龐統那一邊,我自然是對他感激的,現在他來看我跟黃嵐,沒有拒絕的理由。
其次,我還想知道水鏡老頭到底有沒有懊悔。
我的仇人隻有龐統,真正說起來,當時我頂撞水鏡,我也有錯,所以我不恨水鏡,我隻恨龐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