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精誠所至(二)(6)

又過了一天,小鞏拿來幾張筆錄紙。遞給路平。路平張皇至極:“幹什麽?”

“把你知道的寫下來。”說完,小鞏就又捧著報紙看了起來。

這一天,路平一直望著那幾頁紙,望了整整一天,一個字也沒寫。但,他的心理承受不住了。這點,小鞏觀察得很細,判斷得也很準。

又等了一天。路平還是不寫,小鞏也不急,照舊陪著他,不過不看報紙了,小鞏拿著前城市學院院長地悔罪書,反複地看,看著看著,會冷不丁問過去一句:“你說。他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怎麽也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呢?”或者,幹脆就問:“他這一進去,不知他老婆和孩子有多痛苦?”

問到下午,路平終於撐不住,衝小鞏吼了一聲:“不要問了,煩不煩啊?!”

小鞏就不問,很有耐心地看住他。路平越顯得煩躁。屋子裏來回踱了一陣。忽然停下來:“讓我寫什麽,總得給個條條框框吧?”

“沒。知道什麽寫什麽,自己做了什麽寫什麽。”小鞏的樣子很平和,說話的聲音更溫和。

“虐待,你們這是變相虐待,我要控告!”

小鞏的目光原又回到悔罪書上,路平大呼小叫,他聽不到。

路平泄氣地倒在**,床很棉軟,很棉軟的床卻再次將他彈起來:“我要回去,我什麽也不知道,放我走!”

門開了,進來的是金子楊和另一位專案組領導,路平剛想衝金子楊告狀,目光,意外地被金子楊身後地一張臉震住了!

那是多麽熟悉的一張臉啊,曾經,又是多麽溫暖!母親一樣關愛著他,嗬護著他,如今……

路平惶惶地移開目光,極度恐慌地駭在那兒。

他們怎麽會把她帶到這兒來!

林墨芝緩緩走進來,沒看路平,也沒看小鞏。仿佛,這個地方,她是那麽的不願來,又仿佛,她的目光重得抬不起來。

金子楊請她坐,林墨芝站著沒動。目光遲疑了很久,還是,還是緩緩望在了路平臉上。

這一望,路平就差點垮掉!不,不是垮,是他實在承受不起這一望啊!他的心響了一下,又響了一下,然後,就悔成一片,汪洋成一片。直到林墨芝走,他也沒緩過勁兒來,恍惚中,好像聽得她說過一句話,又好像沒。她就那麽含著恨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站了約莫有十幾分鍾,然後,走了。

路平交待了,他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字畫是他放的,舉報信是他寫的,網上地消息是他出的,他就是那個“路透社”!

路平這樣做,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想盡快出去,盡快回到耿立娟身邊。路平終於醒悟,對妻子,他是有罪的,是他毀了她的人生,也是他毀了她地幸福。從林墨芝悲慟絕望的臉上,路平已意識到什麽,他怕這輩子,沒有機會向妻子當麵懺悔。

“我必須出去,我一定要出去。”路平邊寫交待材料,邊在心裏說。就在這一刻,他還抱著僥幸,隻要把事攬在自己身上,就能保別人平安無事,隻要別人平安,他也危險不到哪裏去。

收到路平的交待材料,金子楊跟專案組的同誌們非常興奮,堡壘總算攻了下來,路平這個瓶塞一拔開,孔慶雲一案地真實內幕,就很容易搞清了。加上外圍調查的突破,以及對二期工程內幕的調查,金子楊向省委提出,解除對孔慶雲同誌的雙規,讓他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彬來書記沒有同意。

聽完專案組匯報,彬來書記指示道:“必須查得沒有半個疑點,要還就還他一個完整的清白,沒有爭議的清白。”

就在彬來書記指示完第三天,金子楊他們正要對胡阿德采取措施,同時請夏雨幫專案組做通孔慶雲思想工作,因為之前孔慶雲以書麵形式向專案組提出質問,並向省委組織部提出辭職申請,這事讓金子楊很被動。兩件工作都還沒落實,龔建英突然找到專案組,主動坦白出一個事實:字畫是她放進孔慶雲辦公室的,鑰匙是她從路平辦公室拿的,跟路平無關。

“我不想讓他背黑鍋,我做地,我來承擔。”龔建英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