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雲山霧水(二)(8)

楚玉良他就不敢保證。

路平一被帶走,李希民就知道,字畫這個謊,要揭穿了。甭看楚玉良做得妙,瞞得過別人,想瞞他這個教育廳長,還難。孔慶雲剛被帶走,他就跟莊緒東說:“這事做得有點急了吧,應該先從外圍展開調查,掌握一定證據後,再采取措施也不遲。”莊緒東什麽也沒說,一張臉沉默如鐵。不說就是對他有意見,在教育界,在高校這個特定的圈子裏,誰都拿他當馮培明的人看,誰也拿他當楚玉良的戰友看,他想做出一種姿態都不行!現在馮培明又請他吃飯,而且跟楚玉良在一起,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不定人家怎麽看他呢。

但他能不來嗎?且不說他到教育廳長的位置,就是馮培明一手提攜的結果,單論他跟馮培明長達二十多年的關係,這頓飯,他也得來,而且他得埋單。讓一位對自己有恩的老領導俯下身來請他,李希民做不到!

馮培明和李希民各自揣著心事沉默地時候,楚玉良終於耐不住,開口打破了這份沉悶。相比孔慶雲的消息,楚玉良更想知道,省委對孔慶雲同誌的態度。這是楚玉良的從政經驗,有些事風聲大雨點小,最後能不了了之。有些事雖然無風無雨,最終卻能掀起大波瀾。這裏麵有個奧妙,不是事情本事有多大,多複雜,關鍵是高層的態度。態度決定一切!依他地判斷,孔慶雲案現在有點雲裏霧裏,讓人看不透,如果要看透,就得看省委對周正群一案的態度,這才是關鍵。可是周正群案一點消息都聽不到,實在讓人不踏實。對楚玉良而言,孔慶雲出不出問題雖然對他很關鍵,更關鍵的,卻是周正群!如果周正群安然無恙,他的目地,照樣達不到。

一想目的,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跳著跳著,楚玉良按捺不住就問了一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孔慶雲案上,是不是不太正常?”

沉默著的馮培明忽然轉過目光,盯住他:“怎麽不正常?”

“我也說不準。不過我覺得……”

“說不準的事就不要說!”

楚玉良訕訕一笑,不敢再問下去。

沉默既然被打破,馮培明就不能再裝啞巴,裝啞巴會讓氣氛沉悶,這是他不想看到地。既然請大家吃飯,就應該吃出一種氣氛,這氣氛當然是歡樂的,他馮培明還沒理由沮喪。更沒理由在下屬麵前裝啞巴。馮培明舉起酒杯,朗聲道:“都悶著幹什麽,這又不是開會,就算開會,也應該活躍點,來,我敬大家一杯。”

一杯酒敬完,氣氛果然活躍了。楚玉良帶頭鼓噪。他是一個不長記性的人,這話是馮培明送給他地,記不清是啥時候,大約也是在飯桌上。楚玉良雖覺不中聽,但因為是馮培明說的。便也愉快地笑納了。今天他照樣不長記性,沒意思,幹嘛要繃個臉,幹嘛要苦大仇深?現在接受調查的是孔慶雲跟周正群。不是他楚玉良,也不是飯桌上某個人,衝這一條,就該高興,就該痛痛快快喝一場。

飯桌上的氣氛因楚玉良的鼓噪而熱鬧,馮培明這次沒怪他,多少還有些感激他。他舉起酒杯,單獨給楚玉良敬了一杯。楚玉良受到鼓舞。正要再接再厲,馮培明搶過了話頭。

馮培明是怕楚玉良亂講,飯桌有飯桌地規則,坐在一起本身就已說明問題,用不著你再刻意強調什麽,多餘話向來也是愚蠢話,是愚蠢人說的,馮培明不會說。也聽不得。他要講笑話。這笑話多是過去的逸聞舊事,但絕對能笑破肚子。這是馮培明地藝術。他雖是請你吃飯,但絕不在飯桌上談論正事,更不會跟你談政治。政治不是在飯桌上談地,政治在心裏,在彼此的眼神裏,意會裏。有時候一聲咳嗽,一聲斥罵,就意味著政治,用不著**裸講出來。況且召集一幫下屬談政治,是政治家最忌諱地事。馮培明的高處,就是讓你感覺到,他請下屬吃飯,就是為了吃飯,沒別地意思。

如果硬說有,那就是告訴你,我馮培明還記著你,還把你當個朋友看。

朋友是不分上下級的,這是他的姿態,對你,就看怎麽理解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