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鬧得程禧生氣,繞開他,朝休息室走。
“我見過同款的明星。”男人欲笑不笑,翻手機。
程禧餘光一瞟,是《西遊記》牛魔王的劇照。
他舉高,逗弄她,一步步後退,“像你嗎?”
她伸手去奪。
“校長。”周京臣越過她,喊了一句。
程禧轉身,哪有校長的影子。
她又轉回來,男人伏在樓梯上,俯視她,“誆你一百次,你也不長記性。”
......
葉柏南剛出校門,又接到雲航集團的電話,董事會研究後,恢複了他總工程師的職務,需要馬上回去一趟,辦手續。
從雲航集團出來,趕回葉宅,已是夜深。
葉太太在客廳等他。
“周夫人約了我、孟太太和孔太太在徽園喝茶,中途又讓禧兒去,砸死了一條魚。”葉太太神情凝重,“估計她察覺了。我看得明白,是下馬威,更是警告。”
葉柏南沒擱在心上,“李韻寧沒什麽道行,我一根手指解決她,您盡管安心。”
“我不擔心她。”葉太太搖頭,“柏南,你喜歡禧兒嗎?”
他動作一滯,“您怎麽關心這個了。”
“如果喜歡禧兒,她孝順,會護著她的周叔叔周阿姨和哥哥...萬一她阻止你,你如何選擇。如果不喜歡,她父親沒了,母親精神病,小小年紀寄人籬下,很可憐了。”
葉柏南脫了西裝,交給保姆,坐在葉太太對麵的單人沙發,“您一向仁慈良善,有好結果嗎?”
葉太太攥緊了沙發墊。
“周淮康賣個慘,道個歉,您心軟了?”他陷入寬大的沙發背,翹起腿,目空一切的氣勢,“葉嘉良婚內出軌,家暴您,虐待我,周淮康心軟了嗎。”
“他不知情...”葉太太攥緊的手不停顫抖,“當初,我懷孕沒告訴他,這三十年,葉家經商,周家從政,我避嫌,他也忌諱,私下沒接觸。而且分開後,他匯過款,找過我。”
葉柏南麵無表情。
眼中翻湧的滔天駭浪,令葉太太一愣。
片刻,他平複,“您什麽意思呢。”
“我想問問你。”
“問。”
“葉嘉良...”
“死。”葉柏南沒猶豫。
僅僅一個字,仿佛一柄淬了劇毒的、鋒利森寒的刀。
葉太太重新攥緊了沙發墊。
“那周淮康...”
葉柏南注視她,“留下他,由您決定。”
“周夫人呢?”葉太太指節泛白。
“我不動女人。不過,李氏家族滅亡的禍根是她嫁給周淮康。”葉柏南波瀾不驚,甚至是談笑間,寫下了所有人的結局,“作為家族的罪人,憑她的性子,要麽自殺,要麽發瘋。”
葉太太還在顫抖,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周京臣...”
“周京臣輸了,眼睜睜周家和李氏家族全軍覆沒,卻無能為力,大概率會鬱鬱寡歡吧?”他含笑,抻了抻西褲的褶痕,“一旦周京臣贏了,每年的清明節,您記得替我上一炷香。”
葉太太手一顛,水灑了一桌。
“你有多大的把握?”她顫音。
葉柏南說,“五五開。”
葉太太是了解兒子本事的,既踏實又睿智,這一輩子的子弟,包括上一輩的富一代,和柏南鬥上幾個回合的,鳳毛麟角。
“周京臣這麽厲害?”
葉柏南也端起一杯水,“他在摸我的底細,我同樣在探他的底。”
“摸清了嗎?”葉太太憂心,“聽周夫人的口風,周京臣今年會接管李氏家族。”
“他深不可測。”葉柏南沒喝水,望著杯子裏的茶葉,水光折射在麵孔,幽邃的,變幻的,“李老太爺慧眼如炬,一個周京臣,保了周淮康和李韻寧兩大家族的平安,若不是我,任何人是擊不垮的。”
“所以你一定要娶禧兒,對嗎?”
葉柏南沉默。
“你不喜歡她,你利用她。捏著她,對周家,尤其對周京臣,是威脅,震懾,對嗎?”葉太太繼續問。
“不。”他否認。
一貫平穩的情緒,微微起伏。
又不肯再往下講。
葉先生這時走進玄關。
“父親。”葉柏南恭恭敬敬起身。
葉先生一瞥他,“外省的生意進展順利,錢洗得幹幹淨淨,你有功勞。”
他謙卑笑,“子承父業,是父親教導有方。”
“柏文不省心啊,家大業大,他偏偏去當警察!葉家的重擔落在你肩膀了。”
葉先生厭惡葉柏南,隻是不得不親近。
花魁雖然懷了葉家的血脈,即使成大器,也是二十年後,葉家等不起。加上柏文浩然正氣,未必接納私生子,葉先生打算分一大筆財產,母子養在國外。
葉家龐大的家業,除了葉柏南無人繼承。
給一個野種...葉先生不甘心,但實在沒辦法。
“保姆煮了宵夜,你愛吃的鱔絲麵。”葉太太蹲下,幫葉先生換拖鞋。
衣服沾著女人的香水味,西褲不是家裏的,是新買的,手腕也佩戴了一塊新表。
葉太太認得款式,是情侶表的男款。
養情人,已經明目張膽了。
“你星期日去婦科醫院了?”葉太太換完鞋,直起腰。
“跟蹤我?”葉先生不樂意。
“孫太太的女兒做囊腫手術,我去探望,恰巧碰到你。”
葉先生沒搭腔,自顧自喝茶。
“確定生了?”
他不耐煩,“你坐好你的正宮位置,管我幹什麽?”
“柏南三十一了,柏文都二十六了,那女人生個小的,不荒唐嗎?”葉太太忍無可忍,“你好歹顧及兒子們的顏麵吧!柏文是刑偵支隊的支隊長,警界新秀,你不是毀他嗎?”
“我毀誰了?”葉先生狠狠一掃,茶具摔了一地,陶瓷片粉碎在葉柏南麵前,“是你們母子毀我!我不計前嫌娶了你,你念念不忘老相好,賤人!我才難堪!”
他罵完,拂袖而去。
葉太太閉上眼,用力呼吸,好半晌,她下定決心一般,“柏南,你該做什麽,做吧。”
葉柏南回到臥室,沒開燈。
佇立在露台。
湖畔的燈亮了。
照得樹影投在他腳下。
他掏出公文包裏的百合,不似白天鮮豔,略枯萎了。
程禧送他花的樣子,周京臣不痛快的樣子,一一浮現。
葉柏南將那支花插在瓶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