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這時響了,周京臣拎著早餐,邁進玄關,“醒了沒?”

程禧跳下床,扒門框。

男人一手扯了襯衣扣,一手掀開餐盒,“蟹籽蛋羹,桂花湯圓,你愛吃的。”

她沒動。

周京臣側身,“不餓?”

他穿的不是昨晚的襯衣了,一件淺色係,熨燙得平整板正,泛著光澤。

鍾雯誇他,是一個有質感的熟男。

倒是安然偏愛葉柏南,覺得野性有味道,那次打完籃球賽,甚至搞了個班級投票,一共17個女生,2個學霸棄權,他倆各7票,程禧沒選。

“承瀚哥哥找你,你關機了,又找到我。”程禧走過去。

他沒什麽反應。

“你退婚了?”她停在餐桌前。

“不是告訴你了嗎。”周京臣挪椅子,“你不信。”

她確實沒信。

被騙出陰影了。

“先吃。”他發話,“十點出門。”

周京臣這是讓她陪。

窗簾合攏著。

陰天。

烏蒙蒙。

她悶頭吃,他安靜看。

客廳沒開燈,雪白的程禧是灰暗中一抹亮色。

周京臣手臂一摟,她的細腰抵在他腿間。

她軟,他硬。

“在葉柏南那裏過夜,吻你了嗎。”

灼熱綿密的呼吸噴在耳朵,程禧緊繃著一根弦。

“沒有。”

“抱你了嗎。”他繼續問。

“也沒。”

他冰涼的皮帶扣勾著她短褲拉鏈,露出一截小腹,股溝若隱若現。

周京臣的氣息愈發熱了,“怎麽不穿睡裙。”

“太騷。”她撇開頭。

他湊近,“私下衝我騷,沒事。”

程禧長發半散半紮,周京臣難得有耐性,解開頭繩替她梳理捋順,紮了一個低馬尾,他喜歡她溫婉小女人的姿態。

“想工作嗎。”

她吞了一勺蛋羹,含糊不清,“周阿姨不同意。”

“我同意。”

程禧扭頭,周京臣鼻梁高,眼窩濃邃,逆著光,仿佛描畫雕琢過。

“去北航集團嗎?”

除了周京臣的地盤,她在哪,周夫人都有辦法攪黃。

現階段老宅天翻地覆,對外界,周夫人的話是聖旨,不費勁解決;對周京臣,卻要大費周章,她暫時有心無力,沒工夫管。

“我嚐嚐。”周京臣吊著她,不答複。

程禧舀蛋羹,捅他嘴裏。

又戳了他喉嚨。

男人皺眉,“粗手笨腳的毛病改不了?”

她重新喂,力道柔和,周京臣吃了半碗,“你去北航,會什麽技術。”

“采購。”

他輕笑,“理由。”

“吃回扣。”

“膽子不小。”周京臣瞥她。

程禧托起湯圓的碗,“你是總工程師,你兜著。”

“我憑什麽兜著?”他撩開她額頭的碎發。

“憑你是哥哥。”

周京臣笑意加深,“哥哥負責不了你一輩子,以後犯了錯,誰兜?”

桂花餡兒在口腔流淌,她嚼著。

“你求哥哥,我高興了,也許真的負責你一輩子呢。”

程禧仰頭,“哥哥。”

他挑眉。

“湯圓掉了。”

周京臣起初沒領悟,她向下指。

西褲的襠部一灘水漬,湯圓滑溜溜的,顛來**去。

“程禧。”他表情陰惻惻。

“我不是故意的。”她鑽進洗手間。

周京臣回主臥換了褲子,拽著她上車。

途中,沈承瀚又打來電話,他摁了,不一會兒,收到一條短信:老地方。

他一邊開車,一邊撥了一串沒備注的號碼,通知對方在天璽茶樓。

程禧躲了一下,沒躲開。

周京臣握住她手。

幾分曖昧,幾分強製。

程禧縮回手,“有交警,扣分。”

“懂交通規則了?”他打趣。

她的車技,一貫是有多少分,扣多少分。

剛學會上路,總是剮蹭,賠的錢加起來有幾萬了,每次都是他派秘書去事故現場幫她處理。

後來,交警也習慣了,一遇到她,樂嗬嗬問候,“程小姐,上個月是出租,這個月的車型升級了,剮寶馬了,下個月剮勞斯萊斯了?”

有一次,周京臣也在,不過沒下車,透過車窗,她撅著屁股,在檢查車損,後座有一個清瘦的男生,披著她的外套。

他立刻命令秘書去學校調查,得知不是對象,是實習公司老板的兒子,發燒了,去醫院輸液,她順路捎了一程。

周京臣這才作罷。

“我有男朋友。”他譏諷,程禧也踩他的雷區,“你摸我手,不合適。”

他臉色一沉。

“我有傷,你非惹我生氣?”

周京臣後背和座椅之間有空隙,可能是疼,沒敢挨上椅背。

程禧不氣他了,“你不住院嗎。”

“你還關心我死活?”他嚴肅,“我明天住院,你當護工。”

他夜裏沒睡好。

眼眶淡淡的烏青。

不曉得是不是傷口不舒服,躺不下。

程禧心軟,沒吭聲。

車駛入小院,一棟原木風的茶樓。

上二樓,盡頭的包廂,沈承瀚在烤柿餅。

茶壺嗡嗡地冒白霧。

“華菁菁在機場呢,華老大和老三夫婦去送行了,你不露一麵?”

“斷幹淨了,沒必要露麵。”周京臣撂下車鑰匙,“我和關靚分手至今,見過麵嗎?”

“性質不一樣啊。”沈承瀚將板栗仁一顆顆擺在烤爐的鐵網上,“關靚是你敷衍周伯母的,關家背景差,她品性也爛,傻子也知道你倆沒結果,華菁菁可是周家承認的準媳婦!你應該演好最後一場戲。”

“我傷成這樣,戲演得夠足了。”壺裏的花茶苦味太重,程禧不喝,周京臣又吩咐服務生沏一壺甜棗茶,“華家老實嗎?”

“你放了華菁菁一馬,保全了華家的名聲,華老大不敢不老實,攬下了全部責任。華老三有怨氣,雖然是華菁菁算計你,但你將計就計,又反算計了華家,我估計他不認那份遺囑了。”

服務生端上甜棗茶,周京臣斟了一杯,給程禧,“他不認,華老大認。老大比老三的職銜高,我的本意也是釣老大上鉤,沒瞧上老三。”

沈承瀚嘖嘖,“周公子運籌帷幄啊,幸好我不是你仇人,不然你啃得我骨頭渣不剩。”

程禧撈著杯子裏的黑棗吃。

“好吃嗎?”

她點頭,“棗皮煮化了,肉是甜的。”

沈承瀚注視這一幕,敲了敲桌沿,“千辛萬苦的,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