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對張順道:“你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來!”
張順道:“早在林家零娘子被診斷出有孕的時候,林府大夫人便找上了我,說讓我想辦法不要讓零娘子肚子裏的孩子出世,我當時想著這事兒也太容易了,讓一個未坐穩的孩子消失,方法簡直太多了,可後麵才知道,那零娘子是個左右刀槍不進的,大夫人的人根本別想輕易近她身!”
“那零娘子就像是知道從一開始就有人會傷害她肚子裏的孩子一樣,就是挨著餓也絕不亂吃大夫人送去的東西,直到她快要生了這段時間,我們才有些機會,大夫人說既然零娘子不吃不喝的防她,那就別在吃的喝的上麵下功夫,直到有一日,大夫人派人來告訴我,零娘子那裏主動提出來要加被子,大夫人讓我好好想想法子,就在那被子上麵下功夫……”
“我平日裏便喜歡搗鼓一些新奇的法子,大夫人這麽說,我也來了興趣,便想出來借由銀針將那墮胎的藥物注入零娘子體內,最後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失去肚子裏的孩子。”
張順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瞠目結舌,張順固然可惡,可大夫人卻更加讓人害怕,同為十月懷胎的女人,這其中的辛苦和愛子心切,都是知道的,可大夫人卻為了一己之欲,竟然想要除掉零娘子肚子裏的孩子,最後還讓零娘子因此丟掉了性命,其心可誅啊!
陳升早就一雙眼睛如同蒙上了冰淩一般,冷看著大夫人,絲毫不為大夫人此刻的頹然之勢所動:“林大夫人,張順所說的可字字屬實?句句為真啊?”
大夫人眼神縹緲的看著地上,輕笑一聲,不怕不懼,也沒有絲毫狡辯,隻是一開口的聲音裏藏著些許淒涼:“回陳大人,張順所說為真,婦人陳氏甘願認罪!”
我一直盯著大夫人,我想要從她臉上看到一點她陰謀敗露,真相大白後的悔不當初與對零娘子的懺悔,可惜,我失望了。
堂外守著的林家下人們一聽聞大夫人的話後,便有各色各樣的神色,唯有永娘大喊一聲“大夫人”後便跪扣在地,嘴裏不停地為大夫人求情:“大人英明,我家夫人不過一時糊塗,您網開一麵啊大人,大人網開一麵啊,大人……”
陳升看都沒看門外的永娘一眼,繼續朝大夫人問道:“那既然是你害死的零娘子,為何你還要倒打一耙,將這殺人的罪名陷害給林府四小姐林芮知呢?”
大夫人眼睛終於動了動,朝我看來,那眼神裏是一股讓我覺得冰冷的涼意。
大夫人道:“四小姐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
陳升冷哼一聲:“好個順勢而為,你可知道若是本官隻是個被你們這些奸人牽著鼻子走的昏官,那林府四小姐的這條性命怕是又要同零娘子一樣了,到時候你便不是順勢而為了,而是為了自己私念,身上背負兩條人命的殺人凶手!”
大夫人依舊不為所動,隻是嘴裏依舊堅持著我的事情與她無關,見大夫人依舊冷靜的樣子,我心裏道,她身上何止一兩條人命,也正是如此,此時此刻的大夫人才如同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一樣,冷靜異常!
陳升見大夫人的樣子,也不再同她多言,直接朝馬二問道:“馬二,你說林四小姐是被現在孫三夫人也就是當初的林三小姐林芮知陷害的,此話可當真?”
陳升的話才落,阿玉便有些支撐不下去了,挪到陳芮曼身邊,想要說什麽,卻被林芮曼的一個眼神嚇得縮了回去,我在旁邊看得著實有趣,林芮曼不過到孫家這麽短的時間,現在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就像這會兒,如同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刻,她也一副毫不心虛的模樣!
馬二今日完全不是之前那日的樣子,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不安出來,還時不時的看向大夫人,也不知道是何緣由。
還沒開口說話,便向陳升磕起了響頭,嘴裏不停道:“大人饒命啊大人,小人知錯了小人!”
陳升嘴角露出一絲笑來:“哦,之前本官審問你的時候,你可是一臉鐵錚錚的漢子模樣,現在怎麽向我求饒起來了?”
馬二臉色都有些白了,眼神裏透出一股求饒的神色:“四小姐的事情我雖沒有參與,可我卻是知曉的!”
陳升皺起眉頭:“哦,你到底是如何知情的,事情到底如何,你同本官據實講來!”
馬二看了一眼大夫人道:“那日我悄悄跟著大夫人出府去,正好遇到她同張順見麵,便偷聽了他們的講話,後來我便將這件事情同孫三夫人的婢女阿玉講,阿玉告知孫三夫人後,孫三夫人便想借此機會陷害四小姐!”
陳升繼續問道:“陳氏是因為擔心零娘子肚子裏的孩子危機自己兒子陳鉑的地位才殺害的零娘子,那你倒是說說孫三夫人為何要陷害林四小姐呢?”
馬二說道:“回大人,我平日裏與阿玉有些交情,她與我講了許多有關孫三夫人的事情,孫三夫人還未成婚的時候,便已經對林府的大小姐和四小姐頗為不滿,尤其是四小姐,我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可孫三夫人確實是對四小姐深深懷恨在心的,就算是嫁去了孫府,孫三夫人依舊不忘記暗地裏打聽四小姐的消息和行蹤。”
“阿玉有一日來找我,一副頗為煩心的樣子,我一問,竟然是孫三夫人因為四小姐的事情又朝她發火,阿玉問我,要怎麽樣才能好好教訓一下四小姐,我當時鬼迷心竅,竟然出了一個苡仁粉的餿主意出來,我也沒有想到阿玉竟然會放在心上,還會回去同孫三夫人講,孫三夫人竟然也會真的這樣做啊,大人,小人真的不是有心的啊,都怪小人平日裏嘴欠,最喜歡胡說八道,大人,你放過小人啊,大人……”
馬二說著,還自己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隨後,陳升又朝林芮曼問道:“孫三夫人林芮曼,馬二以上的所述事實,你可認罪!”
林芮曼看了我一眼,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裏的得意和示威,我微微皺眉,便聽她說道:“回大人,小人林芮曼不認罪,四妹妹的事情同我無關,馬二本就是大夫人的遠房親戚,眼下為她說話,助她逃脫罪罰合情卻不合理!”
我看了陳升一眼,短短的幾天,我已經能從他的表情裏將他心裏的想法猜測個大概,陳芮曼是個難纏的,這便是陳升此刻心裏的想法!
陳升還沒有講話,門外便傳來我十分熟悉的聲音:“陳大人,小女芮曼所言確實不假,還請大人明查!”
門外隨同林庭筠一起出現的還有鄒氏,林芮曼的母親!
鄒氏上前將林芮曼護在懷裏,看了一眼大夫人:“你可真是最毒婦人心啊,都是老爺的親身骨肉,你怎麽下得去手啊,還差點兒連累我無辜的芮曼!”
大夫人見了林庭筠同鄒氏成雙成對的出現在她眼前,臉上的神色終於有一絲破裂,一手指著鄒氏站起來:“好啊,你們好啊,老爺,這可真好啊,這個賤人做了什麽你心裏不清楚嗎?林芮曼的事情你不清楚嗎?現在又要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大夫人已然有些瘋癲的樣子,陳升的手下立刻上前去將她控製住,而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林芮蘭。
“母親,母親,你們放開我母親,放開我,殷駱……”林芮蘭在殷駱懷裏不斷地掙紮,苦苦哀求,殷駱眼裏雖然有諸多不舍,可依舊緊緊抱著林芮蘭,不讓她上前一步!
我覺得自己這會兒倒像是個旁觀者一樣,看著這一家人的笑話,可我沒有想到,林庭筠馬上要說出口的話越發顯得自己是個笑話。
陳升重重的拍了一下那桌子,頓時滿堂安靜起來。
陳升眼裏的神色越加散不開了,因為他也沒有想到,林庭筠居然也來摻和一腳!
“林庭筠,本官問你,你如何知曉林芮曼便是清白的?”
林庭筠自打進了這裏麵,除了正位上坐著的陳升外,他便是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不管是心如死灰為他生下一兒一女的大夫人陳氏,還是門外那個曾經被他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般的存在,林芮蘭,亦或是現在還挺直脊背跪著的林芮曼,更別提我這個親手被他送進牢裏的女兒了!
而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林庭筠一開口,便如同將我釘在十字架上一般,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得讓我失去了直覺,腦海裏隻有他簡單的一句話:“因為那苡仁粉是小人所為,不管是大夫人還是小女芮曼,亦或芮知都與此事無關,也不關林府裏任何一人的事情!”
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讓她承受牢獄之災,擔起一個殺人犯的罪名,林庭筠的話給在場所有人帶來的震驚不知比大夫人帶來的多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