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都狠狠皺眉,那可是他的生身之母,在龍孝嘴裏卻成了輕描淡寫甚至語帶不屑的“你老婆”,真是枉為人子,畜生不如!

溫客行怒道:“都說了陰陽冊不是用來救人的,且你這是胎裏帶出來的毛病,根本無藥可救!”

龍孝哈哈大笑,對龍雀嘶吼道:“鬼話,屁話,都是搪塞!沒試過怎麽知道!你能為你那死老婆遷移龍淵閣,能為你的死鬼兄弟受了這麽多年的活罪,唯獨不肯為你活生生的兒子開武庫!”

溫客行忍無可忍,封住了龍孝的啞穴,讓他沒法出聲。

龍雀苦笑道:“見笑了。龍某教子無方,自食其果,不用說了。”

葉白衣道:“龍雀,容炫到底是怎麽死的?”

龍雀道:“這位小友倒是眼生,秦兄弟,他也是你的高徒?”

秦懷章嗆了一下,道:“龍大哥,這位是容弟的師父,長明劍仙葉白衣葉前輩。”

龍雀大驚,“想不到葉前輩尚在人間!您這是六合神功的境界嗎?天殘地缺六合神功,居然是真的!長生不老啊,天人合一!”

葉白衣臉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前輩,您的六合心法始終被好好地保管在武庫之中,死者已矣,容兄弟當年不懂事,做錯了,他懊悔歉疚啊。”

“懊悔?歉疚?愚不可及!”

“容兄弟囑咐過容夫人,讓她設法將琉璃甲鑰匙送至長明山師尊處,將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告訴前輩,替他在前輩麵前磕頭告罪,隻是沒有想到……”說到此處,龍雀黯然落淚。

秦懷章從懷中取出琉璃甲,交到葉白衣跟前。“葉前輩,我這裏有四塊琉璃甲,您先收著,待集齊第五塊,我們便將鑰匙交給您。”

葉白衣嫌棄地皺眉。“這是什麽東西?”

秦懷章道:“這是武庫的鎖,鑰匙就是子舒頭上的簪子,是衍兒送他的定情信物,待開了武庫,您還得還給他。”

“定情信物?!”龍雀傻了眼,“秦兄弟,子舒和衍兒……”

秦懷章笑道:“他們已然成親,龍大哥不必驚訝,我和如玉妙妙準了的。”

沉默片刻,龍雀笑了。“也好,子舒和衍兒乃是一對鍾靈毓秀的璧人,有何必囿於世俗偏見,秦兄弟見事至明,他同意了,定然不會錯。將來你們多收幾個徒弟傳承四季山莊衣缽就行了。”

周子舒微微一笑,對張成嶺招手,“成嶺,過來,見過你龍伯伯。”

張成嶺也過來給龍雀磕了個頭。

“龍伯伯,這是我的二弟子,鏡湖大俠張玉森的幺子張成嶺,我的首徒沒來,不能給您磕頭了。”

“玉森的孩子啊,孩子,你爹還好嗎?”

溫客行的臉僵了一下,剛想開口,就聽到張成嶺道:“龍伯伯,我爹很好,高伯伯在籌備武林大會,我爹去幫他了,所以沒來。”

龍雀點點頭,“當年容兄弟出事後,我聽說玉森他們跟高崇鬧了別扭,幾乎是互不搭理,看來如今是消除誤會了。”

張成嶺點點頭。

“沒想到玉森這個憨笑子竟能生出這麽俊的兒子。好啊,小子舒也收了徒弟了,真好,真好。”

葉白衣不耐煩道:“你們要敘舊攀親日後再說,我隻想知道容炫到底是怎麽死的!”

龍雀很是驚奇。“葉前輩,您是跟秦兄弟一起來的,他沒告訴您?”

葉白衣哼了一聲,“秦懷章非說他隻是一麵之詞,要我來找你。”

龍雀哈哈大笑。“旁人我不敢說,這秦兄弟隻要說了,就一定是真的,您隻管信他便是。”

葉白衣道:“我倒是願意相信,但他不肯說。”

咳嗽了一下,龍雀道:“好,我來說。”將二十年前的一切娓娓道來。

葉白衣眼神銳利,“這麽說,害了容炫的是高崇?”

龍雀道:“三屍毒的確是塗在高兄弟的劍上,但我總覺得他不會做這種事。拋開兄弟情意不算,高崇為何要無端害人?不是他那又是誰呢?”

葉白衣轉頭道:“秦懷章,你說你知道是誰害了容炫,現在可以說了嗎?”

秦懷章道:“是趙敬。”

“是他?”語氣雖帶疑問,但龍雀卻不是太過驚訝。“原來是他。”

秦懷章道:“不錯,但我沒有確鑿的證據,隻能請葉前輩自行判斷。”

葉白衣沉默片刻道:“三屍毒隻會讓人變成行屍走肉,那後來是誰害得容炫發瘋的?你盡管說,就算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我也饒不了他!”

龍雀告知是因為嶽鳳兒擅用陰陽冊中的禁書,逆天而為才致使容炫發瘋。“您若不信,可以問問衍兒,問問如玉兄弟,這陰陽冊可不能用啊!”

溫客行道:“當年我大師姑挖了一個惡鬼的心脈補給容炫,這以命換命的法子雖然讓容炫免於淪為行屍走肉,但卻讓他發了瘋……”

“是啊,容兄弟發瘋之後,還失手殺了自己的夫人。”

“不可能!”葉白衣不能接受,大吼道。

“若不是容兄弟鑄成大錯,痛悔過度下喪失最後一點本心,他也不會自此徹底入魔,繼而有之後被天下群雄追殺之事。”

環顧四周,見秦懷章溫客行皆是一臉平靜的模樣,葉白衣便知道這就是真相。

“容夫人擅用禁術,不能再回神醫穀,便將鑰匙交給了如玉他們,讓他們幫忙尋找根治之法。天意弄人,待悲劇輾轉傳到如玉耳中時,已距離青崖山之戰沒有幾天了。他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隻趕上了見容兄弟最後一麵。容兄弟最後或許恢複了神智,打暈了如玉,自刎而亡……”

溫客行道:“他們追殺容炫,是因為覬覦武庫的鑰匙,但容炫死後他們一無所獲,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爹娘頭上,害的我爹被挑斷手筋腳筋,逐出神醫穀……”

“是啊,甄兄弟孝義難兩全,抵死不肯吐露武庫的秘密,這些所為的武林正道拿什麽正邪不兩立做借口逼迫老穀主大義滅親。就是想拿神醫穀逼迫你爹娘就範……”

周子舒上前一步,再次握緊了溫客行的手。溫客行輕輕一笑,“沒事的,阿絮,都過去了……你忘了,爹娘讓我放下,我放下了。”

“是啊,都過去了,甄兄弟還活著,這比什麽都重要。”

張成嶺上前摟住溫客行的腰,溫客行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這小子也來安慰我?”

張成嶺靦腆一笑。

顧忌著答應了秦懷章不能告訴龍雀甄氏夫婦已死的事情,葉白衣歎了一口氣,暗罵容炫這個小畜生。聽聞鏡湖派也是被鬼穀滅的,定然也是為了琉璃甲,自己又多欠了一份人情了!

葉白衣也明白了,龍雀是為了保護甄氏夫婦才放出龍淵閣能打開武庫的流言,最終才會被龍孝害了。容炫也是欠了他的,也得自己來還。

“我答應容兄弟要把鑰匙送到您足下,卻一直沒有甄兄弟的消息,如今好了,衍兒來了,也要把鑰匙交給您,九泉之下,我有臉去見容兄弟了。”

葉白衣道:“都是傻子,什麽鑰匙武庫破秘籍,你以為我稀罕那玩意?”

龍雀點點頭。“前輩武功已甄化境,自然不會將武庫放在眼裏,這隻不過是容兄弟自己心中的一個遺憾罷了。”

“姓龍的,你是好人,是容炫連累了你,你要有什麽心願就說出來,我必定為你達成。”

龍雀笑得苦澀。“我還有什麽心願哪,吾生所欠,唯有一死。隻是前輩呀,我有一個疑惑不解,容兄弟天賦高絕,您是他的恩師,既然您已經練成了六合神功,為何不教他呢?”

葉白衣沒有直接回到,反而對溫客行道:“甄如玉的崽子,你武功駁雜,集百家之長,現在手裏有鑰匙,秦懷章還有四塊琉璃甲,你為什麽不想著開武庫去學那些功夫?”

翻了個白眼,溫客行道:“這破武庫把我爹娘害成那樣,我恨不得毀了它才好!”

葉白衣又道:“可是裏麵有六合心法,你若學了便能與我一般縱橫江湖。”

溫客行冷笑。“誰稀罕你那破心法,如今阿絮用不著,白送給我我也不練,才不想跟你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葉白衣不以為忤。“還是你聰明。”轉頭對龍雀繼續道:“長明山上,寂寞清冷,為了哄他開心我把所有武功都教他了,唯獨不讓他練六合心法。那小畜生也跟我鬧過幾次別扭,後來便偷了秘籍下山了。天殘地缺,六合心法,這門魔功既然如此命名,便含了規避後來人的意思。若真是什麽好東西的話,我怎麽可能不給他呢!”

一句話說得龍雀感慨萬千,身為人父,他比誰都了解葉白衣的心。

“我隻恨當年一時猶豫,沒把這六合心法給毀了!”說罷,葉白衣拂袖而去。

龍雀懇請周子舒幫他尋一個傳人,周子舒便將張成嶺推了出去,讓他拜龍雀為師。

見了故人,又收了徒弟,龍雀再無遺憾,懇請秦懷章給他解脫。秦懷章歎了口氣,拍了拍溫客行。溫客行接過白衣劍,斬斷了囚禁龍雀的鎖鏈,片刻後,龍雀便沒了氣息。

龍孝選擇成為藥人的食物,秦懷章命溫客行和張成嶺將龍雀好好安葬,自己帶著周子舒去找葉白衣。

葉白衣的心情已經平複,對秦懷章道:“你們的徒弟倒是好使喚。”

秦懷章笑道:“衍兒這個人愛恨分明,隻要是對他好的,他必定性命相托。至於成嶺,本就乖巧聽話,也讓子舒能好好享福咯。”

“秦懷章,你很會教徒弟……”

想起容炫,秦懷章也是感慨萬千。“前輩過獎了,容弟本性也是良善,若您跟他說清楚六合心法的壞處,想來他不會動心思的。而且這事,也不是不可說呀。”

葉白衣苦笑。“當年長青練功出了岔子,我為了救他才……我那小畜生也曾經問過我為什麽不下山,我怎麽跟他說,說是為了他爹永遠隻能飲冰食雪?長青愧疚了一生,帶著老婆孩子守在長明山陪我,我也是不想讓那小畜生也愧疚。唉,還是怪我沒有早早毀掉六合心法。”

秦懷章笑了。“這有什麽不能說,憑什麽做好事就得瞞下來,難道說出來就是沽名釣譽?就是求人回報?你說出來,容弟或許會愧疚,但他更會效仿你,救更多的人,成為一代大俠,總比淪為人人喊打的魔頭好吧。”

葉白衣細細思量了一番。“你說得有道理,上所施下所效,也許是我不通世事,才把容炫教得那麽天真。長青也是,以為建立鬼穀是給走投無路之人一個庇護,卻沒想到真養出了一堆蠱蟲。跟著我們長大,容炫才……”

六合心法這裏用原著的梗,容長青練功出了岔子,容炫的娘背著他找葉白衣求救,葉白衣為了救他才陰差陽錯練成六合心法。容長青為了報恩就娶了容炫的娘,然後陪著葉白衣在長明山住了一輩子。

容長青果然是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