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黎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華瑛眸光一顫。

她知道於香?

那當年的事情她又清楚多少?

唐黎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很想你。”

聽到這句話,華瑛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定定看著唐黎,想從她黝黑的瞳仁中看出些什麽。

於香早已死了,她不明白唐黎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或者說,她不敢明白。

轉身向宴會廳門口的方向,唐黎不急不緩開口:“華總的一位舊友,想為華家送上一份賀禮。”

她話音落,不等華瑛阻止,宴會廳的門緩緩打開。

一道英挺的身影推著輪椅走了進來。

輪椅上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微胖女人。

臉上還帶著些病氣的蒼白。

見到於香好端端坐在輪椅上,華瑛眸底湧起駭浪。

沒想到,她竟然被夏時硯的障眼法蒙騙了。

霎時間,她朝角落陰暗處揮手。

華家保鏢得了命令,上前趕人。

輪椅後,時年眸光一凜,微微側頭。

時家的人瞬間將於香保護在了中間。

正在氣頭上的華明義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

“時先生,我華家在海城立足這麽多年,可從沒做過什麽對不起時家的事情!”

他臉上帶著未收起的怒氣,手中的龍頭拐杖將地板砸的“咚咚”作響。

時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嗎?”

聲音寒涼似冰。

“今天大家都在,我們就細數一下,你華家都做了些什麽!”

“我華家問心無愧!”

華明義拐杖砸的更用力了些。

“於香。”

沒理會華明義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時年淡喚了一聲。

他話音落,於香“噗通”一聲從輪椅上跌下,跪在了深灰色大理石地板上。

“夫人,我從沒想過出賣你,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於香嗓音沙啞的質問道。

台上,見沒能攔住於香,華瑛轉身想走。

才轉身,對上了一道頎長挺立的身影。

“華總,主角離場,這戲還怎麽好看?”

陸斯衍聲音涼淡無波,卻聽得華瑛後脊一涼。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華瑛努力穩住情緒道。

陸斯衍眉梢微挑:“那就更要聽聽看,是怎麽一回事了。”

他死死擋在華瑛身前,讓她無處可逃。

“說清楚,哪位是你家夫人。”

看著周圍人有些不解的眼神,時年淡淡開口引導。

於香歪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指朝台上指去:“我曾經是夏家的女傭,華瑛是夏家的大夫人。”

“她收買我做了對不起夏家的事,卻想要殺我滅口……”

“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根本不認識你!”緊緊攥著袖口,華瑛冷嗤一聲。

“時先生,不知道我華家怎麽得罪你了,你要隨隨便便找一個人來辱我名聲!”

“她是不是夏家的女傭,問問夏家其他人就清楚了。”時年冷聲道。

說著,宴會廳門口再次進來幾個人。

夏時硯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夏振海,身後還跟著秦梅。

“華總是夏家夫人,夏老爺子總歸不會隨意詆毀你吧。”

見夏振海進到宴會廳,於香情緒更激動了一些。

她跪爬到夏振海輪椅前,開始用力磕頭:

“老爺子,我對不起您,對不起二夫人,對不起小姐……”

見到已經離開二十幾年的於香,夏振海訝異開口:“你是……阿香?”

聽到“阿香”這個稱呼,於香頭磕得更賣力了。

擔心她像上次一樣,情緒過於激動暈厥,夏時硯俯身攔住了她:

“如果真要贖罪,就講清楚當年的事。”

驀地被拉住,於香一怔,而後恍然點頭:

“當年,老爺子生病住院,家裏人都去醫院探病,留了幾個傭人照看小姐。”

“我接到了大夫人的電話,說老爺子不行了,臨走前想見小姐一麵,讓我抓緊將小姐送去醫院。”

“接到電話,我便匆匆抱著小姐出了門,到醫院時,大夫人早早等在了醫院門外的路邊,從我手中接過小姐,進了醫院,誰知道當晚就傳來小姐不見的消息……”

聽著於香的話,夏振海滿是溝壑的手緊緊握著輪椅扶手,渾濁的眸中湧起些怒意:

“你當時為什麽不說!”

“當時不止我一個人在家,但出事後,其他幾位傭人口口聲聲說是有人闖入夏宅掠走了小姐,我太害怕了,我怕我一旦開口,這事便全部算在我頭上。”

“後來我看二夫人整日以淚洗麵,便想將真相告訴她,但大夫人攔住了我,說給我兩個選擇,要麽以拐賣二小姐的罪名坐牢,要麽拿錢離開。”

“我選了後者……”

說到這,於香肩頭顫抖,泣不成聲。

這麽多年,愧疚,恐懼像一張大網時時籠罩著她,讓她透不過氣。

時間越久,她越不敢再去想當年的事。

夏振海唇瓣緊抿著,那張臉在頃刻間又蒼老了幾分。

看向華瑛,他顫聲開口:“為什麽?”

他自問,雖然夏聞序去世的早,但華瑛在夏家這麽多年,他一直待她不薄。

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迎著夏振海審視的目光,華瑛嗤笑一聲:

“爸,一個傭人編個故事你就信了?”

“我倒是想問問,這位叫阿香的傭人,和我什麽冤仇,要空口無憑的給我扣上這種罪名?”

“大夫人,你如果不肯承認小姐的事,那萬叔呢!”自知拿不出什麽實質的證據,於香憤憤開口。

“他不過是發現了你在車子上動了手腳,你竟然就下狠手砸死了他!”

“你還用小姐的事情威脅我,讓我再次回到海城,幫你處理萬叔的屍體……”

於香說著雙手掩麵哭了起來:

“大概都是報應吧,我做了這些十惡不赦的事,我的小雪才會得那種病,都是報應啊……”

“你說當年薔兒的車子被動了手腳?”

時青剛剛趕到,就聽到於香這句話。

他身上還帶著冬日裏寒風的冷冽,臉色也如冬雪般滲著層層寒意。

“當年二爺和二夫人得到小姐的消息,著急出門去尋找,他們的車子被送去修理,便借用了大夫人的車子……”

於香話音剛落,陸斯衍冷沉的聲音響起:

“她不止動了車子,夏時安的消息,包括那場車禍,都是她計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