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衍?”

默了一會兒,唐黎啞聲開口。

這是她第一次,對著他叫他的名字。

“是我。”

男人好聽的聲音傳來,透著幾分淡漠疏離。

“你在哪?”

“國外。”

“兩天前你在哪?”唐黎繼續問道。

“國外。”

對麵依舊語氣淡淡。

唐黎忽然頓住。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

“你要和我離婚?”

“是。”

對麵毫不猶豫的聲音響起。

唐黎眸光晃了晃:“理由?”

對麵陷入一陣沉默,隻剩淺淺的呼吸聲。

“江洛薇?”唐黎一字一頓道。

又一陣沉默後,沉沉聲音響起:

“是。”

“陸斯衍——”唐黎再一次喚他的名字。

“你說。”

唐黎壓下喉間的哽塞,緩聲開口:

“我說過,不要騙我。”

“記得。”

唐黎攥住手機的手收緊:

“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不要瞞我。”

“所以,你問的,我都如實回答了。”男人嗓音淡淡。

“因為不想騙你,不想瞞你,所以在發現喜歡上其他人後,就和你提了離婚。”

唐黎的臉寸寸白下去,忽的輕嘲的笑了一聲:

“你還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我。”

“對於這點,我隻能說抱歉。”對麵依舊不急不緩道。

仿佛一場遊戲玩到最後,不能抽身的隻有唐黎。

唐黎唇瓣緊抿:

“我最後問一遍,你要和我離婚?”

“是。”

對麵堅定的語氣,剪斷了唐黎心口最後繃著的一根弦。

“好,一別兩寬。”

不等對麵再說什麽,唐黎飛速地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她死死按住心口的位置。

那裏似乎被生生挖去了一塊,呼呼向裏灌風,讓她喘不上氣,痛苦難捱。

手指緊緊攥著被單,她死死咬著下唇,將下唇咬破也絲毫沒有察覺。

眼眶幹澀難受,她閉了閉眼睛。

第一次發現,極度痛苦時,竟一滴淚都落不出。

緩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心口逐漸從疼變得麻木時,她起身,隨手拎了一條毛絨毯,推門去了陽台。

在陽台的躺椅上抱膝坐下,她用毯子將自己裹緊,凝著一望無際的夜色。

漆黑的夜空裏一顆星星都沒有,她仰頭望著無邊的黑暗,覺得自己被一點點吞噬。

她就那麽呆呆坐著,一動不動,宛若一座雕塑。

萬物複蘇的季節裏,她卻如同一支凋謝的太陽花,失去了所有生機。

直到晨曦一點點驅逐黑暗,投下第一縷微光時。

唐黎從椅子上起身,回了臥室裏。

她先是進到淋浴間洗了澡,之後在衣帽間裏選了一身淡黃色的雪紡長裙換上。

從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裏取出一個盒子後,帶著那份離婚協議出了門。

半小時後,黑色賓利停在了陸氏門口。

“我和你一起?”

夏時硯有些不放心的開口。

“不用。”唐黎朝他勾了勾唇。

推門下了車。

進到陸氏大廳,前台看了她兩眼。

沒動。

唐黎了然輕笑一聲,想來他們也看到了新聞。

新歡上位,她這個舊愛,自然不需要再捧著。

這會兒還沒到上班時間,電梯間裏也沒什麽人。

她徑直上了總裁專用梯,直達頂層秘書辦。

敲了敲門,她推開一道縫。

秘書張清從辦公桌後抬頭。

看清是唐黎,倏地站了起來:

“陸董他……”

“我找南總。”不等他說完,唐黎開口道。

“我馬上聯係!”張清忙道。

“我可以在南總辦公室等嗎?”唐黎淡淡開口。

“可以!”

張清忙不迭的打開上鎖的抽屜,找出了南喬辦公室的鑰匙。

南喬前兩天和他強調過,唐黎如果出現,除了不要亂說話,什麽要求都要滿足。

“謝謝。”

唐黎淺笑著道了聲謝,跟在他身後向南喬辦公室去。

門打開,張清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唐黎向他頷了頷首,進了辦公室。

在辦公桌對麵的棕色皮椅上坐了下來。

二十多分鍾的功夫,辦公室的門被大力推開,南喬倚靠在門邊,大口喘氣。

“就算遲二十分鍾我也不會反悔,南總倒也不用這麽急。”

看著南喬額角浮起的細密汗珠,唐黎淡聲道。

昨天,夏時硯告訴她離婚協議是南喬送到夏宅的。

因為陸斯衍不在國內,暫時也沒有回國的打算,離婚一事全權由南喬代辦。

不想拖下去,她今天一早便來了陸氏找南喬。

“怎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緩了一會兒,南喬從門框上起身,反手關上門,走到了辦公桌邊。

“沒號碼。”唐黎沒什麽情緒的說道。

南喬:“……”

這是連帶著他一起拉黑了……

“簽好了。”

等南喬在對麵坐下,唐黎先將文件袋推了過去。

南喬打開文件袋,抽出那疊A4紙,翻看後,眸光一凜:

“你這是?”

他將協議推回到唐黎跟前,指尖點著上麵被大段劃掉的內容。

“不需要他這樣,好聚好散。”

唐黎語氣淡淡。

協議上,她劃掉的,是陸斯衍給她的補償。

是他手上陸氏所有的股份。

說著,她將一直擱在腿上的雕花檀木盒輕放在了桌麵上:

“這裏麵是海悅三套公寓的房產證,言家老宅的房產證,智誠的股份和他的銀行卡。”

南喬眼睛瞬間瞪大,倒是不知道陸斯衍之前將身家都給了唐黎。

唐黎將檀木盒推向南喬,推了一半,指尖一頓:

“忘記了,這盒子是我的。”

說完,她打開盒子,將裏麵的東西盡數取出,推給了南喬。

“你不用這樣。”

南喬將那摞東西推回給唐黎:

“他既然給你了,那就是你的。”

“還有,這股份也是他對你的補償,畢竟……”

南喬頓了頓,再開口,嗓音晦暗不明:

“他是你們這段婚姻的過錯方。”

“我知道。”唐黎開口。

“憑陸斯衍的本事,他就算淨身出戶,也能很快再賺回比這更多的東西。”

她將東西再次推回去:

“可這些我也不稀罕。”

她凝著南喬,那雙向來炯澈清亮的黑眸不複往日光亮,霧蒙蒙一片,如同明珠蒙塵。

但裏麵卻透出堅定和決絕:

“既然要斷,那就斷得幹淨,誰也不占誰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