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早再次回到安樂小區時,發現周圍已經開始架起維護金屬板。

找了一個縫隙鑽進去,她輕車熟路的朝著薑家之前住的房子去。

哪怕隻有手機上微弱的燈光照明,她也依舊記得回去的路。

不管怎麽說,那裏都是她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

順著坑坑窪窪的水泥樓梯上去,她抬手推了推木門板。

“吱嘎”一聲,沒上鎖的門被推開。

她徑直朝著那個不足兩平米的儲物間去。

進去,她用力拉開破舊的儲物櫃,一個二十公分左右見方的洞出現在麵前。

裏麵赫然放著一個小小的鐵皮盒子。

薑早探手將盒子取出,心頭卻有壓抑不住的情緒翻滾。

有找到答案的激動,也有悵然。

那個洞是她和薑山的秘密。

小時候,劉英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將她在這個小小的儲物間裏關禁閉,有時候飯都不給她吃。

薑山不敢麵上和劉英吵什麽,隻是會默默的提前在裏麵放些零食糖果。

那些零食有許多都是薑早平時都吃不到的。

久而久之,這個洞變成了薑早的哆啦A夢。

會變出各種各樣好吃的。

記憶席卷而來,薑早忽然覺得有一口氣似是噎在了胸口。

她緊緊抱著盒子,在儲物間中坐了下來。

掏出一直攜帶在身上的鑰匙,她對準鐵皮盒子上的那把精巧的銅鎖,推了進去。

“哢噠”一聲,是鎖開啟的聲音。

她指尖微微顫抖,一時竟有些不敢打開。

這段時間,除了寄希望於陸斯衍這邊,這把鑰匙也承載了幫淩翊洗脫嫌疑的期待。

她總覺得,薑山一定留下了什麽。

可是萬一沒有呢。

薑早忽然有些怕了。

那是她承受不起的答案。

抱著盒子坐了許久,她深吸一口氣,摘下銅鎖,打開了蓋子。

盒子裏很空,隻靜靜躺著一支筆。

薑早擰眉,小心翼翼將筆拿了起來。

將手機的燈光對著筆照了半天,發現這竟是一隻錄音筆!

按動開啟按鈕,先是一段溫馨的對話傳來:

“今天什麽日子,這麽豐盛的飯菜。”

是薑山帶著幾分受寵若驚的聲音。

“讓你吃飯就吃,那麽多廢話!”

劉英壓抑著不耐煩的聲音接道。

“好咧。”

薑山帶著幾分笑意的應了一聲。

之後便是安靜吃飯的聲音,夾雜著劉英讓薑強多吃點肉的囑咐和電視的背景音。

薑早坐在黑暗裏靜靜聽著。

驀地,劉英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伺候你近二十年,應該也算盡到夫妻情分了吧?”

“現在到你報答我們的時候了。”

“什……麽?”

薑山明顯有些摸不清狀況。

“啪”一聲,似乎是什麽砸在桌麵的聲音。

接著,是劉英平淡的聲音:

“有人買你的命。”

錄音筆裏陷入一陣沉默。

“爸,二百萬呢,我們到死也賺不到這麽多!”

似是察覺出薑山的猶豫,薑強鼓動到。

薑山依舊沒說話。

默了半晌後,他極低的聲音響起:

“怎麽死?”

薑早捏著錄音筆的手收緊,胸口在黑暗中劇烈起伏。

“算你識相。”

劉英帶有幾分狠戾的接道。

“你不能白死,死之前,給淩翊打通電話,喊他到天台見麵,之後你自己從樓上摔下去。”

她一字一句向薑山說著安排。

“你們要誣陷他?”

幾乎是瞬間,薑山就猜到了他們的意圖。

“你們知不知道這會要了他的命?”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劉英冷漠道。

“讓你做什麽你就做!”

“他不會答應來見我的。”

薑山還想掙紮一下。

“你說你知道薑早的身世,他會來的。”

“你知道,我這人不要臉,你如果不應,薑早以後不會再有一天好日子!”

似乎是看他久久不應,劉英威脅的聲音傳出。

“我要是答應,你能保證以後都不再找早早嗎?”

薑山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我要是做不到,你做了鬼來索我命!”

劉英毫不遲疑接道。

這一瞬,薑山放棄了掙紮,隻淺應了一聲:

“知道了。”

“就今晚,別忘了!”

劉英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被隔絕在了一道關門聲後。

窸窸窣窣的聲響中,薑山帶有幾分疑惑的聲音響起:

“怎麽開了?”

“都是天意吧。”

他輕歎了一聲。

就在薑早以為錄音到這就結束時,忽然聽到了一聲薑山的呼喚:

“早早。”

薑早後背驀地坐直。

“爸爸對不起你。”

薑山的聲音再次傾瀉而出。

“小時候,爸爸沒能護好你,你長大後,爸爸更沒本事和你媽抗爭了,所以收到你的親子斷絕書的時候,爸爸覺得挺好的,你終於可以過自己的日子了。”

“這麽多年,我的女兒為了幫我這個廢物治腿,已經受了太多苦,是該享享福了。”

“抱歉,爸爸沒能給你選一個好媽媽,也沒能替你撐起一片天,你……受苦了……”

在薑山逐漸哽咽的聲音裏,薑早早已經泣不成聲。

“這支錄音筆還是你之前買給爸爸的,說有什麽想對你說又不好意思說的話都可以錄下來,放進我們的秘密牆洞裏。”

“沒想到它把剛剛的對話都錄進去了。”

“想來,也是老天看不過去了。”

“淩翊是個好孩子,保護你,照顧你,他不該被這群人禍害了,隻是劉英……”

薑山頓了頓。

“爸不敢賭,和別人比起來,誰都沒你重要,隻是希望你能發現這支筆。”

“你一定會發現這隻筆,爸爸相信,這點默契我們還是有的。”

薑山說著,已經哽咽得不行。

“早早——”

“下輩子,別做爸爸的女兒了,太苦了……”

這句話後,整個儲物間歸於平靜。

捏著錄音筆,薑早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噠”一下,她手中的銅鎖脫落,砸在了鐵皮盒裏側。

薑早倏然皺眉,剛剛聲音不對。

這盒子似乎還有空腔。

她將錄音筆小心翼翼的收進衣兜,之後用手機照著開始認真觀察手裏的盒子。

找了個鐵棍撬了半天,她將盒子底部的一塊鐵皮撬了起來。

將鐵皮解開,看到裏麵的東西時,她再次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