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早臉色的變化被淩翊盡收眼底。
他眸光微暗,很快又恢複平靜。
唐黎也察覺到了薑早神色的不對勁,便又起了個話題,岔開了剛剛的內容。
一群人說說笑笑,一直到晚上十點。
淩翊原本說請大家去會所打牌,結果兩位孕婦說要休息,唐黎和陸斯衍要回家看寶寶。
最後隻能作罷。
目送大家上車離開後,淩翊沒著急去開車,輕輕握上薑早的手,沿著種滿梧桐樹的林蔭路散步。
初夏的夜晚還沒有很燥熱,偶爾吹過的風帶給人舒爽的感覺。
薑早卻沒什麽心思,隻是由著淩翊牽著,盯著一格格青磚路發呆。
“早早。”
淩翊驀地開口。
薑早側頭:
“嗯?”
“明天帶我去見見你爸吧。”
錄音筆除了作證以外的那些話,淩翊也聽過,知道薑山與薑早之間的芥蒂已經解除,已經稱呼回薑山“爸”。
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薑早隻是點了點頭,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淩翊捏了捏掌心的手,想說點什麽,最後又什麽都沒說。
隔天,薑早和淩翊一起到了西郊墓園。
不是什麽祭奠的日子,墓園裏沒什麽人,很安靜。
站在薑山的墓前,淩翊將一捧太陽花放了過去。
說了一聲“謝謝”。
兩人在墓碑前駐足許久,就在薑早抬腳要離開時,手腕處被淩翊一拽,轉身時懷中便多了一個盒子。
盒子是紅木的,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看起來價值不菲。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仰頭。
對上了淩翊深諳的眸子。
“打開看看。”
淩翊開口。
薑早微微蹙眉,伸手去開盒子上那個精致的鎖扣。
“哢噠”一聲,盒子打開。
一隻水藍玉鐲出現在眼前。
縱使薑早不太懂玉,也能看出品質不凡。
她更糊塗了。
看出她的疑惑,淩翊啟唇道:
“這是我母親留下的,外人都說她是小三,可沒人知道她原本也是出身書香世家,是被我爸騙了。”
“他們出車禍那日,是我媽知道了我爸有家室,要同他斷絕關係的,隻是……”
他聲音輕下去,伸手將盒子中間的玉鐲捏了起來。
“這是我媽最珍藏的東西,說給未來兒媳婦的。”
聞言,薑早霍地抬頭,眼中滿是詫異。
“早早,曆盡千帆,那些黑暗都已經被甩在了身後,不會再有人阻攔,現在我隻想問你,願意和我一起攜手沐浴未來的光嗎?”
淩翊低低沉沉的話砸進薑早的耳廓,她的大腦早已不知在什麽時候宕機。
隻愣愣的看著淩翊。
半晌後,磕磕巴巴出聲:
“你……什麽意思?”
淩翊伸手去拉她細白的手腕,將鐲子套了進去。
水頭極好的玉鐲落在薑早腕間,說不出的協調。
他低笑一聲:
“套牢你的意思。”
薑早呼吸似在一瞬間停滯,就聽淩翊繼續開口:
“盒子還有第二層。”
薑早指尖已經不受控製的發顫,輕輕拉起中間隔板,這才發現下麵是銀行卡和房產證。
原來裏麵還有這些東西。
她剛剛就覺得奇怪,明明隻有一個鐲子,卻裝在了一個巨大的盒子裏。
“這是我所有的房產和存款,至於公司股份,沒來的整理。”
淩翊開口解釋道。
“我會盡快整理,轉到你名下的。”
他補道。
這會兒,薑早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她顫聲開口:
“你是……在向我求婚?”
淩翊唇角揚了揚:
“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隻是你不想要婚姻的束縛,所以我一直忍著……”
薑早這才想起來,很久之前,淩翊曾經開玩笑似的問過她怎麽看待婚姻。
那時候兩人還沒在一起,她幾乎是下意識間就回了一句“婚姻是牢籠”。
那是薑山婚姻帶給她的陰影。
很多次,她都覺得,薑山如果和劉英離婚,也許能生活的更快樂些。
沒想到,淩翊記到現在。
她唇瓣微顫:
“我以為……”
淩翊抬手將她額前的碎發理到耳後,眉眼含笑:
“你以為我不想娶你?”
薑早抿抿唇瓣,沒接話。
“天知道我有多想娶你。”
他上前兩步,將薑早擁進懷裏。
中間隔著一個紅木盒子,兩人的姿勢顯得有些怪異。
“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
薑早還沒反應過來時,淩翊後退一步,單膝跪在她麵前,手中還捏著一顆鑽戒。
她眼眶一瞬間紅了。
不知道淩翊從哪變出了這麽多東西。
吸吸鼻子,她悶聲開口:
“誰家好人在墓園求婚的……”
她聲音哽咽,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嗔怪和開心。
淩翊不由分說的拉過薑早的手將戒指套了上去:
“你說過,如果結婚,你想在你父親的見證下。”
一句話,薑早霍然響起,當時淩翊問她婚姻這個問題時,還有後半句。
是她自己主動說的。
她說:“如果一定要結婚,那我爸肯定要在,他說過,能牽著我的手把我交給良人,是他最大的心願……”
那些她自己都記不太清的話,他都記住了。
她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麽要來墓園。
“也許不能讓爸爸參加我們的婚禮了,但求婚還是可以給他看一看的。”
淩翊從地上起身,伸手環上了薑早的肩。
他帶著薑早一起麵向墓碑的方向,緩聲開口:
“爸,早早交給我,你放心,我會用生命對她好的。”
旁邊,薑早已經淚流滿麵。
恍然中,她仿佛看到了,兩個愛她的男人完成了交接儀式。
一個伴她出生。
一個伴她餘生。
她側頭,眼睛被淚水糊的看不清眼前人:
“淩翊,謝謝你。”
謝謝他出現在她的世界,讓她不再是浮萍,終於有樹可依。
淩翊抬手輕柔拂去她滿臉的淚:
“是我要謝謝你,謝謝老天讓我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