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岑蜜在夢中驚醒,她這才發現已經天光大亮。
刺目的陽光鑽過了窗簾縫隙。
意識回籠,她立刻想到了昨天發生的一切。
她簡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過去的,還是暈過去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剛才還不覺得,現在居然感受到了一絲脹痛。
岑蜜頓時有些慌亂。
想到腹中的小東西可能會消失,她就感到一陣寒意。
顧不得穿上鞋子,她顛顛撞撞的往外走。
她想要喊吳阿姨,但是卻不敢高聲呼喚,生怕真的真的嚇到小東西。
她樓梯走到一半才發現蔣京朝居然在客廳裏。
他沒有去上班。
而他的對麵是江尋。
岑蜜的腳步慢了下來。
客廳裏兩個人明顯是在討論什麽,蔣京朝手中夾著煙。
江尋的神情跟往日不一樣,是岑蜜沒見過的嚴肅。
“……萬一呢蔣哥?老爺子現在躺在醫院,醫生說大概是過不了這個年了。”
岑蜜手指微動。
蔣老爺子的病情又惡化了?
而蔣京朝的神色卻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他隻是輕描淡寫道:“病危通知下了多少次,哪一次都不是活的好好的?”
江尋:“但是這次不一樣,老爺子大概自己也知道大限將至,已經在找律師處理遺產的事情了。”
遺產?
岑蜜摸了摸自己還沒什麽太大變化的腹部。
這個孩子或許確實會成為最後的籌碼。
所以到底要不要……
難道自己也要把孩子送給他當做籌碼嗎?
雖說自己確實答應過他,幫他取得遺產。
“嗬,隨他怎麽處理。”
帶著火光的煙灰落在煙灰缸中,很快失去了色彩。
男人慵懶的靠在沙發上,像一隻極度迷人卻危險的大型貓科動物。
他說完這句話又微微傾身:“你覺得我需要?”
江尋一噎。
他當然知道蔣三爺看不上這三瓜兩棗的東西,但是畢竟是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啊。
想一想會落在蔣季誠那種人手中,都惡心。
“放心吧,老爺子還沒糊塗到那種份上,該給誰他心知肚明。”
江尋當然也明白這個理。
隻是他今天來不隻是為了這件事。
更重要的是……
“但是孩子畢竟是親骨肉,我覺得還是要等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孩子?
岑蜜瞳孔驟縮。
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了江尋口中的“孩子”,大概跟她沒什麽關係。
果然江尋接著道:“高風說夫人與您的婚姻……”
頂著蔣京朝的殺人般的目光,江尋眼睛一閉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我覺得還是要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再決定不遲。”
說白了像是蔣京朝這樣的男人,他手裏握著龐大的商業帝國,子嗣是很重要的。
最好是多生幾個,最起碼可以有的選擇。
像是蔣老爺子,如果不是後麵出了個蔣京朝,蔣氏早就倒了。
都說錢財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是這些都是心血,誰能願意看著自己一生的心血付之一炬?
就算是他自己願意,他底下那些人也是不願意的。
這些龐大的東西,不光是上位者的心血,還有其他人的心血。
就像是江尋。
他不是多看重錢財,而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自己付出過的心血,後繼無人。
尤其是他也看出來了,岑蜜跟蔣京朝是長久不了的。
他們之間不一定是沒有感情。
但是談到孩子,他覺得岑蜜肯定是不願意的。
江尋覺得自己就像是古代的那種諫官,抱著必死的決心勸諫君王。
可惜他的“君王”立刻打碎了他的幻想。
男人輕嗤一聲:“除了她,誰都沒資格生下我的孩子。”
岑蜜握住欄杆的手一抖。
接著就聽蔣京朝繼續道:“丁糖?她沒資格,親子鑒定不用做,直接做掉。”
男人的壓迫感太強了,簡直帶著嗜血的殺意。
江尋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岑蜜一瞬間頭暈目眩,腹中傳來一下尖銳的疼痛。
她臉上血色盡褪,身體沉沉的往下墜……
她拚命穩重身形,卻還是腳步一亂身體失去平衡。
她張了張口救命兩個字都沒說出來。
這麽重的摔下去,肯定會小產的。
不知道蔣京朝看到會有什麽想法。
這個短暫的瞬間,岑蜜腦海中閃過很多東西。
蔣京朝明明說過他需要一個籌碼,為什麽現在反而這麽冷酷?
是因為他已經有了百分百的把握了吧。
想想剛才動過的要不要幫他的念頭,簡直就是蠢到了家。
還好,蔣京朝並不知道她腹中有孩子。
不然……
算了,反正也是保不住的,或許等蔣京朝看到那些血,還會慶幸自己發現的早。
沒有讓她這個不夠資格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一雙大手接住了她。
但是因為她身體重量的慣性,男人也被迫往下退了兩個台階,這才勉強接住她的身體。
岑蜜睜開眼睛,看到了蔣京朝那張冷酷的臉。
他的臉上沒什麽特別的神色,臉色卻微微有些發白。
“怎麽這麽不小心?”
岑蜜仍然有些腿軟,但是她還是第一時間推開了蔣京朝。
男人似乎愣了愣。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岑蜜扶住欄杆,緩緩的往下走。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鬆了口氣。
那種尖銳的疼痛隻是一瞬間,但是卻仍然有些悶悶的鈍痛。
她皺了皺眉。
本來是想聯係許醫生的,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肚子中的孩子的情況。
但是現在看來……
她的不能讓蔣京朝知道的。
江尋直愣愣的站在客廳中央喊了一聲:“少夫人。”
剛才聽到聲音的時候,其實是他離得更近。
但是等他衝到樓梯下方的時候,蔣京朝卻已經抱住了少夫人。
那一瞬間的爆發力簡直突破人類極限。
尤其蔣京朝抬眸的那一瞬間,簡直目眥崩裂。
眼睛裏是裝不出來的深深的恐懼。
隻是現在危機解除,男人的眼睛裏隻剩下了平靜。
江尋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間是真的還是假的。
“江先生請坐,不好意思,是我的錯,嚇到你了。”
江尋趕緊搖頭。
蔣京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淡道:
“你回去吧,按我說的做。”
江尋得了這個逐客令,趕緊應了,隨即腳步很快的離開。
岑蜜坐在了沙發上,隨後抬頭道:“丁糖,你打算怎麽處理?”
“承認了?”
男人緩步走到她的身邊,神色譏諷:“丁糖是誰?我並不認識。”
岑蜜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裏麵一片清明。
“蔣氏,你勢在必得。”
所以他不需要那個孩子了。
隻能是這樣的解釋。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冷聲道:“岑蜜,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跟我說話?”
岑蜜立刻拍開他的手,對上他的眼睛。
“蔣京朝,你現在應該不需要我了對不對?”
男人被推開,明顯的不悅。
他有些驚訝於岑蜜的大膽。
看來自己最近太縱容她了。
“如果我說是呢?你打算怎麽辦?離開我?”
按照他們的協議,她本來就是要離開的。
這本就無可厚非。
其實根本不能算得上什麽離開不離開的。
他們沒有做那樣的約定。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認為這樣說有什麽不對的。
岑蜜搖了搖頭。
蔣京朝神色略略回暖,但是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聽岑蜜道:“不會,因為姐姐的手術還沒完成。”
“岑蜜……”
這兩個字,像是在牙縫裏擠出來的。
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明明說一兩句討好的話,也能哄得蔣京朝高興。
但是她就是要把那些冷酷的原因擺在台麵上。
讓蔣京朝整個人的冷靜自持幾乎毀於一旦。
隨即蔣京朝掐住她的手腕,將唇壓了下來。
岑蜜還是乖順的,沒有迎合,但是也沒抗拒。
就是這樣的無所謂的態度,更加激怒了蔣京朝。
他連被她欺騙,身邊被換了人都能忍受。
都能冷靜謀劃。
讓岑蜜再次輕鬆走進他的包圍圈,卻忍受不了她的消極抵抗。
“張嘴。”
岑蜜乖順的張開嘴巴,露出柔軟的舌尖和雪白的貝齒。
男人修長的手指撫摸過她一顆顆牙齒,最後停留在下排正中間數第二課牙齒上。
他突然開口道:“你第一次換牙,就是這顆牙齒,還記得嗎?”
岑蜜有些茫然。
她當然不記得是哪一顆。
但是卻記得自己牙齒第一次掉落時的恐懼。
她知道別的小朋友已經有人在換牙,但是每個小朋友的描述都不一樣。
有人說很可怕,要用力拔掉,還會流血。
有人說睡一覺,牙齒仙子就把他拔掉了。
還有人說要把牙齒扔到特定的位置,牙齒才能重新長出來。
但是輪到她自己身上,她感覺到那種可怕。
她無措的害怕的掉淚。
偏偏蔣季誠在旁邊哈哈大笑,說她的牙齒不會再長出來了。
她很生氣,但是更恐懼。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遇到了蔣京朝。
隻是到底發生了什麽她記得並不清楚了。
隻記得這個高冷的哥哥,好像一反常態安慰了她。
讓她不要害怕。
“記起來了嗎?”
岑蜜移開眼睛。
男人輕笑一聲,眼底卻沒什麽溫度。
他放過了那個無聊的話題,開始再度吻她的唇。
岑蜜皺皺眉,開始有些抗拒。
但是她確實不敢再做什麽動作,因為她的小腹一直有些墜痛,讓她無暇去想別的什麽。
蔣京朝注意到了她的不專心。
垂眸便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手指並攏虛虛的放在上麵,像是一個保護的姿態。
“怎麽了,裏麵也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