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彤在出租車就快要到醫院的時候被攔停了,一輛黑色的賓利霸道的橫在了車前,出租車司機暗罵了一聲,但還是乖乖停下,沒辦法,看車牌號就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人。

“師傅,怎麽回事?那車是不是有毛病……”一句話沒有說話,紀彤感覺有些奇怪,這輛車是不是有點眼熟?

就在她充滿疑惑的時候,車門打開,一條穿著黑色西裝褲的大長腿伸了出來,再往上看去……慕容凡!

她覺得事情大條了,慕容凡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是偶然,隻有一個原因能夠解釋,並不是她自戀,慕容凡一定是來找她的。那麽,也就是說,醫院去不得嘍?

紀彤推開門就要下車,師傅連忙喊道,“哎,小姑娘,這裏不能下車……”

“不用找了謝謝。”紀彤從包裏摸出一張一百塊,塞到師傅手裏,這才離開。慕容凡看到紀彤,稍稍鬆了口氣,從剛才得知消息就一直緊繃著的臉色也略微和緩了一些。

“跟我走。”沒有一句廢話,慕容凡拉著紀彤的手腕,將人帶上了車子,在出租車師傅還有些懵逼的目光之下,黑色賓利迅速的駛離現場。

世上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管在醫院裏貌似幸福的一家三口會怎麽樣,而另外兩位幸福的人此刻正在探討情感的真諦。

“凡,你之前是不是挺墮落的呀?”紀彤嘟起嘴巴好奇的問道。難道這才是她受到諸多威脅的原因?得知自己被慕容連海騙了的事實後,她忍不住要發問了。

“墮落?那要看標準是什麽了,我自認在大家中間還是比較克製的。”慕容凡皺起好看的眉,思索了一下點點頭說道。

“那有沒有……交換女朋友、吸一些不良的東西什麽的?”遲疑半晌,好奇寶寶還是問了出來,這應該算是墮落了吧?

慕容凡嗤笑了起來,大掌拍上紀彤的腦袋,“想什麽呢?又看了什麽沒營養的東西啊?不許你亂看了!”

“說嘛說嘛,書上不都是這麽寫的麽,豪門貴公子一旦內心空虛變回追求身體的狂歡和精神的麻痹……”她洋洋灑灑的道來,本來就是這樣啊,他也說是有不良記錄的,莫非她家凡是豪門頹廢派中的一枝奇葩?

“說什麽呢,以後不許你看那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慕容凡冷下臉來,正色說道。

紀彤剛開始還以為跟平常一樣故意嚇唬她的,又接著笑鬧了一會,結果慕容凡理都不理她,這才知道是真的生氣了。有什麽嘛,大家來討論下都不可以,小氣!本來還想有個現成的素材來著,這下可好……

“好了,以後別研究這方麵的問題了。”看著紀彤委屈的小臉,慕容凡聲音和緩下來,“這是為你好,你還小,出去認識了不好的朋友也不能碰這些東西,有什麽事情告訴我就好了,嗯?”

自己還是太嚴厲了,隻是一聽那些汙穢陰暗的字眼從她嘴裏像玩笑一樣講出來,他不能接受。“這些東西沾上容易,戒掉就難了……”慕容凡看著她,低低的歎息。

紀彤被他嚴肅的神態給唬住了,忙表態,“知道啦!我……我不會再看那些東西了,你別擔心了好嗎?”

這樣的慕容凡真陌生,可是如果他沒有過,怎麽會如此了解?慕容凡隻是一味想要單方麵隔絕所有的陰暗,他想要呈現在小彤麵前的全是陽光、開心、積極向上還有些小情趣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生活的陰暗麵並不是他一手能夠隔絕的了的,它在空氣中無孔不入,絲絲縷縷的侵入空虛者的心靈。

交換女友吸大麻?論起墮落來,那些算什麽?更黑暗的狂歡他都經曆過,那是一段怎樣的日子啊,時光都好像是發黴灰暗的,在牆角的石縫裏透著藍瑩瑩的幽光,惹得黑夜中的靈魂去追尋那點點微光,清醒之後卻是更大的空虛和對生活無盡的看不到頭的絕望。

當時一起玩的大都抽身了,有幾個沒能及時回頭的現在都沒有什麽好結果,在當年就算他玩的再過分的時候,他也是清楚那種東西是不能碰的,所以才得以順利抽身。

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在狂歡之後還會追尋極致的快樂,所以開始碰那些東西,以致到現在都漸漸杳無音訊。他深刻的了解到對這些東西來講,旁人的影響力有多麽強大,製止力再好的人也有陷落的一天,最好的辦法是從根源上斷絕,一開始就認清楚它邪惡的本質。

紀彤帶著點小小的鬱悶湊上去,誰知道突然會這樣嚴肅啊,算了,以後要記得在他麵前不提這種話題了。介意什麽呀,哼,小氣鬼不給力……

慕容凡扳過她的小臉兒,好笑的看著她,“還記著呢,臉拉這麽長給誰看呢?來笑一個乖~~”

紀彤擠出一個變形的笑容,“好啦,原諒你了。”

兩人這才相視一笑,空氣變得寂靜無聲。就在慕容凡腦子裏想著事情的的時候,突然傳來某人睡意濃濃的聲音,“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凡,我以後不會鑽研這方麵的知識了。”

慕容凡笑了笑,攬緊了身旁的柔軟的身體,安心的勾起唇角。真是的的,麻煩的時候能讓人頭痛的想扔掉她,可愛起來能讓人疼到心坎裏去。

七歲的時候慕容凡失卻了母親,讓這個家頓時陷入了暗無天日的境況。

本來就一直很溫柔美麗的母親是慕容凡最親近的人,父親在他印象中總是很忙,有時間會摸摸他的頭,但很少有耐心聽他講今天學會了什麽,漸漸的小慕容凡並不是怎麽喜歡跟父親呆在一起。

因為有足夠的母愛,他並不認為自己與父親的疏離是一種問題,反正從一開始就沒有多親近,更談不上像別的孩子騎在父親頭上坐高高。

兩人的關係用客人來形容更為恰當,足夠禮貌。那時的小慕容凡在貴族教育下已經成長為一名小小紳士,總是斯文有禮,就連家中的下人也都稱讚少爺的翩翩風範,還隻是會在母親麵前像個小孩子,賴在懷裏撒嬌,任性不講道理。

在他母親走後,與父親越發形同陌路,不是不想試著緩和彼此的關係,而是經過努力後發現……無話可說。

除了天氣今天的飯菜之外……實在是無話可說,小小的慕容凡心中隱隱感覺到一種莫大的悲涼,無法與人言說的悲涼。

突然有一天,父親告知他要他去國外讀書,一切出國入學手續皆已辦妥,他們大吵一架,這是幾年來父子倆交流最頻繁激烈的一次。

慕容凡不是對出國讀書有什麽意見,這種事情母親在的時候就提起過,他惱怒的是,為什麽不和他商量一下?難道要去讀書的人不是他?甚至是象征性的征詢一下也沒有!直接過來告知你,過幾天啟程去國外讀書。一句話,你沒有任何選擇的就必須放棄自己的學校老師還有那些就算不怎麽親密的同學。

其實別的倒無所謂,小慕容凡最舍不得是家中的傭人,那些都是媽媽在的時候在一起的人,特別是張嫂她們,雖然平日裏不說,但他知道他們是真心對自己好。

媽媽的離去讓他明白,任何事情隻要不抓緊就會失去。所以他潛意識的認為,他走了,也會失去這個家中他僅有的溫暖。

少年最是倔強,家中的下人們都被嚇壞了,從出生以來就沒見過小少爺這樣脾氣這樣大,不過先生也確實是過分,少爺才多大的人啊,就這樣讓他一個人去陌生的環境……等等不一而足,總之是心疼小少爺。

最後,那個專製的男人一句話結束了兩人的爭吵,慕容凡至今記得很清楚,他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說,這也是你母親一直以來的心願,要你成為一個有能力堅強的人,好好的將企業發揚光大,你就是這樣冷血不孝的麽?

虧得你母親為了你沒了命,你就是這樣報答他?沒有出息的東西!夕陽將父親在樓上的麵孔照的模糊,他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在客廳中獨自渺小。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來這個男人是恨他的。他一直努力的壓製著心中的怨恨,怨恨他奪走了他的妻子,現在,他終於也忍受不了一個劊子手整天在自己眼前出現,所以要他走的遠遠。

原來一直是他對不起父親,憶起自己種種的行為,隻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惡心垃圾的人。他靜默無言,呆了半晌渾渾噩噩回到房間,原來自己是被怨恨著的,自己是那麽可惡的存在……

他沒有任何反抗的去了國外,並且謝絕了父親計劃給他帶著的管家,是他愧對了所有人,他不能辜負母親,想要他成為一個堅強勇敢的人。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在那樣陌生的壞境裏,心懷愧疚與自責,漸漸喪失了孩子的心性和表情。認為自己是不祥之人,心靈漸漸冰冷,拒絕他人的靠近,在沒有親人和朋友的交流溝通下,隻是徑直按照父親的標準去要求自己,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