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麵前這個地方叫神龍灣,神龍灣是否有過神龍,又或者,從上方很遠的地方看,整個灣口的海岸金光閃閃,如同臥龍?
這是一個很富饒的村落,這裏的人卻很冷漠。他們不想出海,並且解釋說:十年之內,有五批人出海,因為一幅地圖上說一直往東走會路過很多小島,然後會登陸到一個神秘過渡,那裏沒有苦惱,隻有沉醉。
人都是想逃避苦惱的,大家也需要一些些的沉醉,能沉醉,必然是得到了放縱,所以那個地方很吸引人。所以很多人去了,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們沉醉在彼岸不想回來,後來才發現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來。
不少船的碎片被潮水衝上岸,那個時候大家才明白,人是不可以輕易沉醉的,太容易沉醉的東西會讓人死。
現在,人們寧願站在暖洋洋地屋頂,看著一片片紅色和綠色的瓦,數一數附近有多少高大的建築,然後回頭看向海的彼岸。
用過飯之後,呂牧和楚歌在海岸找到了一艘船,結果就是沒有人願意開船。他們找了十幾家,回答他們的是不可以。
不到博不得已的時候,沒人會衝向死亡。
呂牧搓了搓鼻子,然後掐著腰,長出了口氣,從衣服裏吊出了一長串的金幣,看到這些金幣,不少船家圍了過來。
一個抽著旱煙的船長蹲在棧橋,眯著眼道:“這位公子,你又何必呢?你相貌好,又有錢,何必去冒險?如果我有你一樣英俊,一樣有錢,我就會離開這個地方到龍城去買個官。”
呂牧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對啊,我什麽都有了,又何必冒險。可轉念一想,我本來是什麽都沒有的,就是因為冒險才有的,我不冒險的話,就隻能在這蹲著跟你一起抽旱煙了。
楚歌道:“這位大爺,其實我們更羨慕你,你在這裏曬曬太陽抽著旱煙,你有你的憂慮,你有你的快樂,我們呢?我們沒時間。”
“時間是可以有的,放下一切就有時間。”老船長帶著厚厚的帽子,用手中的手臂長的煙袋在船上敲來敲去。
“你們猜我有多大歲數?”他忽然這樣問,問的很突兀,像是很喜歡和這兩個年輕人聊一聊。
呂牧道:“七十。”
老者搖了搖頭:“再猜。”
楚歌道:“六十五。”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緩緩將煙都滅了,一大片的煙灰忽然被風刮向楚歌,楚歌立刻抖了抖衣服,臉上十分不耐煩。
“無聊。”楚歌皺了皺眉:“你到底出不出海?”
“出啊,我經常出海,一去就是好幾天,大家都喜歡跟著我的船出海。”
呂牧道:“可是我們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以……”
老船長道:“我今年才四十歲。”
呂牧長大了嘴巴:“你隻有四十歲?怎麽這麽老?”
“我也想問問,我為什麽看上去這麽老,很多事情我都想問問,為什麽出海就是找死?”
呂牧道:“因為往東的海裏有一個怪物,經過那片區域的人都難以活命。”
“你見過?”
“沒有。”
“沒有的話就不該聽別人瞎說,你看我,我就不信,所以我每次出去都不會死。”
“意思就是你願意帶我們出海了?”
“我想當官,聽說當官之後會變得年輕一些,我已經快要攢夠了。”
“錢不是問題,官更不是問題。”楚歌指了指呂牧,道:“如果不是做皇帝,這個人都能滿足你。”
“那他是皇帝?”
“他不是。”
“那他就是有錢到了極點。”
“他有錢,不過還沒到你說的那種地步。你隻需知道,你帶著我們出海,你就什麽都有了。”
“好說。”船長笑了笑:“你看別的人都往我這裏看,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四周的人,包括一排排的大船,大船上的人跳了下來,對著船長似乎並不友好。呂牧把目光又放在這船長身上,見他牙齒發黃,皮膚發紅,皺紋也堆滿一臉,身材中等偏瘦,怎麽看都是一個老流氓的樣子。
——不是老人變得流氓,而是流氓變老了。
流氓忽然眯著眼睛把煙袋別在腰上那根用碎布擰成的腰帶上,愜意道:“今天陽光真好,吃完午飯就出發,你們回去吃飯吧。”
呂牧覺得這家夥實在有些神秘,而且看著並不像好人,他見的人多了去,往往從一雙眼睛就能看出來每個人的性格,這船長給人的感覺就是精明,而且奸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在海上殺人放火劫財劫色的打強盜。
而他卻裝的像個流氓。那他究竟是流氓還是強盜,就真的很難猜了,呂牧希望他不過是個流氓而已。
“沒見過這個人,我們都納悶什麽時候冒出了這樣一個人,正想教訓教訓這個老家夥。”年輕的水手背後背著一把鯊魚刀,一臉的不爽。
呂牧和楚歌就更不爽了。“你說從沒見過他?”
“沒有!”水手瞪了一眼他們倆:“你們已經決定上他的船,還在這裏問什麽問,走開吧。”
“小夥子,不是大哥嚇唬你,你馬上就做了大魚的腹中食物了,哼哼。”船頭一位壯碩的水手諷刺著說著。
呂牧咽了口唾沫,回頭看了看遠處又點了一鍋煙的老流氓,隻見他一點都不慌張的樣子,抽著煙眯著眼,很是愜意。
呂牧道:“你相信誰?”
——一邊是說自己經常出海的老流氓,一邊是說老流氓從沒來過的水手們。
楚歌道:“那老流氓看起來不太靠譜,這些水手也可能是嫉妒他有生意,所以要報複他。我現在也分不清該相信誰了。”
午飯之後,大家圍在一切也對今天上午的事情進行了一番討論,先不說頊伊和周仁這些逃亡的人去哪裏都無所謂,既然是逃亡,去哪裏都是一樣了。但呂牧的這些老哥們就不這麽想了。
現在是特殊時刻,那夜叉海中隱伏著天人界的禪屍,四周都是大海,弄不好一船的人都別想活著回來了,怎麽能輕易的把人命交給一個看起來不太正經的船夫。
楚歌道:“我們這一路太平靜了,呂牧將人家第二道場的長
老殺了一個燒傷一個,你們這些老大哥廢了一個首座,他們難道沒脾氣?”
“誰說沒有。”司馬手軟道:“那個背後插錫杖的家夥一看就不是個能吃虧的人。”
“對啊,所以說他們一定在策劃一場複仇之戰,這老流氓把我們騙上船,船裏的水手說不定都是長老首座這樣的高手,咱們上了賊船,人家要在海上殺了我們。”
楚歌很佩服自己的正確言論,繼續道:“呂牧連掛兩國國師,你們又是金鵬的高手,要是全在天龍國沒了,天龍國說不定被夜叉國聯合金鵬飛天兩國給滅了。但是在海上,而且還是有大夜叉皇的禪屍所在的海域,夜叉國就沒話說了。”
“聽你這麽說,我覺得渾身發毛。”周仁不停地喝水,壓住自己緊張的情緒。
牛憤拍案道:“那我們就先拿住這老流氓問問,他到底什麽來路。”
“會打草驚蛇的,假如他們都在這裏。”
呂牧道:“無論怎麽樣,我們都是要去見那老流氓的,我們現在就去吧,見機行事。”
聊了半天,也沒有什麽結果,大家就隻好去往海邊的船上了,但是就在這時,三道身影在他們的眼前走過,所有人立刻將身子壓低,躲在了一堆巨木後麵,那海邊並肩路過了三個人,第一個正是穿著僧衣,手持錫杖的小靈禪師,另外兩個便是被燒傷的長老,另外一個看似很年輕,隻有三十多歲,側麵很有輪廓,很英挺。
“是他們。他們果然和老流氓是一夥的!”牛憤冷哼一聲:“怕他個鼻毛,咱們上去揍他們。”
“揍你個腿。”楚歌緩緩露出頭,然後蹲下身來:“他們的行為有點不對。”
這三人在海邊的碼頭不停地問,見到人就問,問了很多穿上的船長和水手,所有人都是用手指了指大夥上午住的地方,說了一些話,然後他們掠過躺在棧橋上抽煙的老流氓,便朝著大夥兒剛才走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們看起來並不認識,而且小靈禪師也並不知道咱們在哪裏,所以他問了很多人。”淩瓏突然說話。
“淩姑娘分析的對啊,我也這麽認為。”楚歌及時的拍起了馬屁。
沒想到淩瓏卻臉上一紅:“師父,我隨便說說的。”
“哈哈。”呂牧在一旁偷笑,楚歌一臉通紅:“你笑什麽笑?”
“我想我們應該去和老流氓談談,他看起來並不像小靈禪師一夥的。”呂牧悄悄繞過一堆堆的木頭,來到棧橋上蹲下身來:“午飯過了,是不是要開船。”
“是啊。”
“那就上船,我的人都到了。”
“很好。”老流氓收了煙袋,忽然笑了笑:“你們到底是逃命,還是去尋寶?”
“什麽?”
“你們在被人追蹤。”
呂牧見他說的很肯定的樣子,心道:難道這人真是跟他們一夥兒的?
“要上就趕緊上,否則遲了,被人家追上來就不好嘍。”
“你到底是誰?”呂牧雙眼漸冷,冷地如寒冬的冰錐,老流氓卻笑得很真誠:“我再說一遍,他們要追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