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一出,萬佛朝宗。
火紅色的熾熱逐漸退去,整個刀身從外麵的刀裏拔了出來,原本一掌寬的闊刀,現在隻有兩根手指,而且還短了一截,完完整整的一把刀。
當年燃燈用這把刀屠滅萬眾,踏遍大千世界,砍得血流成河,萬人悲呼,斬過大聖,殺過天龍,如此屠殺之下,這刀都不曾卷刃。
刀光是紅色的。
刀的護手上,鑄著一盞燈座,據說是後來摒棄魔道立地成佛,法號為燃燈的時候鑄造上去的。
刀在呂牧手裏,呂牧在無垢童子麵前,對方的笑容爽朗極了,看起來天真無邪如同孩童,誰都知道無垢身體是兒童,修為稱得上老怪物中的老怪物。
他要奪刀。
金頂鶴飛翔而下,朗聲道:“你不能碰,碰了也沒有用。”
無垢道:“為何不能?”
“這刀認主了,人在刀在,人亡刀碎,萬千世界裏,就再也見不到這樣的刀了,你忍心?”
“不忍心,可這刀在這小子手裏簡直是暴殄天物,我怎麽忍心?”
“萬法都講機緣,他能做刀的主人,也就可能是下一個燃燈老祖佛。”
“嘿嘿,是嗎?那我就先絕了他的佛緣,鎮他個萬年,慢慢地將這刀的記憶抹去,萬年,我等得起!”
“你等得起,刀等不起。”一個冷淡地聲音緩慢地的接近這裏,眾人往遠處看起,隻見天空祥雲密布,一條金鱗蛇遊弋在天空,蛇形到眾人麵前,不過是一條金鱗小蛇。
“師弟,你怎麽來了?”
金鱗蛇道:“救出師父,我也有一份力量,怎麽不來?”
金鱗蛇一到,金頂鶴也仿佛有了依仗,眾人也不再懼怕這無垢童子,呂牧被刀所吸引,很久才把目光放在四周。
他們站在一塊仿佛是被刀平切而過的空地上,頭上一座巨門拔地而起,上麵沒有名字,這是整座建築的入口,天空到這時候就真的空了,什麽都沒有,連天空都沒有。
天無所不覆,萬物生靈,萬千世界,抬頭就是天,無論你飛多高,飛不出天,但天就蓋不住這地方,呂牧看到的隻有這座龐大的建築群,望不到天,也望不到頂,這讓他想起了血泊中的那座山,同樣的高,同樣的雄。
所有人都是螻蟻,其實連螻蟻都算不上了。
這地方就是鎮住金頂鶴和金鱗蛇師父的地方,也是無垢童子的師父瘋聖被打成重傷遁走的地方。
“好好好,你們看來真的要犯我的禁忌了,那就不客氣了。”無垢拿出了一本書,看到這本書金鱗蛇和金頂鶴都微微退了一步,直覺告訴呂牧,這本書就是瘋聖給的法器,上麵一定有瘋聖的偈言。
“師弟,去吧。”
“嗯。”金鱗蛇化成一道光鑽進了呂牧的身體裏,準確來說,他是去了千花千世界裏,他是如何看出呂牧的禪功的?
“進去。”金鱗蛇的聲音道:“我曾經說過要你幫一個忙,你是不是答應過的。”
呂牧道:“是。”
金鱗蛇道:“就是這件事,把我師父放出來。”
“我沒這個力量。”
“你有禪火,力量我有。”
呂牧轉頭就走,帶著人鑽進了莊嚴雄壯的門裏,門裏隔著一個世界,數百建築裏都有一個世界。
司馬手軟和楚歌這些人都知道這種事情他們已經起不了什麽作用,但楚歌得到了金頂鶴的點化,受了莫大好處,也像還個人情,他背著淩瓏,一路跟著呂牧踏進了大門裏,忽然止步。
所有人都止步,大門內不能去。
無法去,已經沒有路,隻有黑暗夜空和光明星星,繁袤無垠,說不出的估計蒼涼,那些星星眨著眼睛,星雲緩緩流動,整個世界井然有序而又死寂。
“這是……”
“這就是我師父被鎮壓的地方,每個廟堂裏都關著世界,我和師兄那時候還隻是一條蛇和一隻鶴,誤入這裏,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是緣分使然,我們被卷進星辰亂流裏,粉身碎骨,師父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不但救了我們,還講經說法,點化我們,他說萬物平等,皆有佛性,碰到即是緣分,有緣就必當點化。”
“他真是個偉大的人。”呂牧麵色緊張,盯著星空,意躊躇。
金鱗蛇道:“他也不是人,你看極點處有一顆琉璃珠子一樣的東西,就能看得到他。”
呂牧放眼望去,憑他肉眼如何看得到極點所在,但他想看,就看到了,這顯然是金鱗蛇在幫他,所以,他入眼望去,星、星辰盡頭有一顆極小的琉璃珠,靜止不動的吸收星光夜華,與珠子一起靜止的還有一個“東西。”
呂牧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他看到的是一隻蟬,黑漆漆的身子,閃亮的眼睛,薄而透的雙翼,靠著一滴露水支撐了數千年,它的修行之路也許更長。
呂牧小時候聽過這個故事:一隻幼蟲常年在陰暗潮濕,舉目無光的底下,靠著濕氣支撐著自己的生命,它感到孤獨,佛陀看它悲苦,讓他與木魚青燈作伴,聽聞木魚,聆聽天音。伴隨青燈,它可以看到景色。日複一日,他聽厭了木魚永遠不變的聲音,也看慣了方圓的景色,他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麽,又從哪裏來。
佛說:“你是天地造化的一隻蟲子,和其他的事物並無區別。”
蟲問:“我叫什麽名字。”
佛說:“無名。”
蟲用心說:“青燈木魚總算有名字,我為什沒有?”
佛說:“用心修煉,你會知道自己是什麽。”
日複一日,蟲子日夜聽經文,學習禪學,有一天佛陀問他:“你學得怎麽樣了?”
蟲子什麽都沒說,跳進墨池喝了一肚子墨汁,便在地上爬,爬出了兩個字,一個字是“蟲”,一個字是“單。”
一隻孤單的蟲子。
佛微笑。
這隻蟲子後來證果,長出雙翼飛上枝頭,盡情地鳴叫,它說它叫“蟬”。
蟬,禪,同音,同狀態,奇妙之極。
蟬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知了,知是智慧;了是覺悟。或者說,知是真如實相,了是無我和放下。
回歸本真,參透人生,這是修禪的目的,思惟修,覺悟,正是心靈進入“知”的境界的過程,人的心靈若能如蓮花與日月,超然平淡,無分別心、取舍心、愛憎心、得失心,便能獲得快樂與祥和。修禪者主張放
棄已有的知識和邏輯,不是不要“知”,而是要追求更高層次的“知”,那是無上智慧,天下一切事理都可以用無上智慧來印證和解釋。
獲得了大智慧,才能證得大自在成就,才能解脫一切煩惱與痛苦。《心經》說“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就是在修禪的過程中獲得了大智慧因而進入到了五蘊皆空的無我境界,這不正是由“知”到“了”的過程麽?
以呂牧的性子,“知”不如“了”。
一走了之,一笑了之,一目了然,了如指掌,了無懼色,無論何事,有了這個“了”字就不是事,通通地“一了百了”,有了這個“了”字,萬一有了不能一了百了的解決不了的事,那就來它一個“不了了之”。
就算不“知”也可以“了”。
但他的經曆隻有一句話:凡事未了又來了,難以不了了之。
呂牧覺得自己被震撼到了,這位偉大的師父竟然就是傳說中最能通禪意的蟬,擁有大智慧,蟬祖就被封為“本部金蟬”。
那蟬感覺到金鱗蛇的存在,忽然道:“你來了?”
金鱗蛇雙眼落淚,垂頭默然。
“你能有今天造化,為前世的因,我不過是趕上了你的緣,你師兄呢?”
“在外麵與無垢對峙。”
“他能受得了瘋聖【果敢經】的法力?”
“師兄涅槃飛升,已經是不死之身,縱然不能,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唉。”蟬歎了口氣,悠悠星空,更顯的落寞寂寥,蟬說:“你師兄天性灑脫,但悟性差了些,隻能止步涅槃了,而你盡得我禪意,以蛻皮為劫,未來還有廣闊的空間等你,早日化天龍而去才是至極大道。”
金鱗蛇道:“師父,你受苦了。”
蟬道:“眾生皆苦,生而有苦,又有什麽可悲傷的,你快走吧,時間一長,怕……”
蟬悶哼一聲,隻見他身上浮現一個指甲大的金子,呂牧雙眼一亮,正識得那字,屍皇被瘋聖封在大山之頂,封他的字也就是這個字。
禁。
這瘋聖何方神聖?身邊座下竟有這麽多可怕的手下和徒弟,那無垢看來並不討瘋聖喜歡,要不然不可能在深淵之中做一個守門人,千年不變,在這裏盯著蟬破封而出。
“本以為瘋聖被這裏的力量轟成重傷,我得以幸免,沒想到一著想錯,被他暗使禁咒禁足於此,你們不用徒勞了。”
“未嚐不可,你要相信你的徒弟。”呂牧笑了笑。
“你是?”
“晚輩就是救屍皇出來的人。”
“不可能,絕不可能,你隻有開光境界,如何能解?對,禪火,你有禪火,你是有緣人。”
蟬的語速快了不少。
“算是吧,既然相見,就有緣分,是不是那個有緣人何必執著,你我有緣才是眼前。”
“有道理,你怎麽解的禁咒?”
“咳咳,實話說,那禁咒我也是巧了,運氣使然。”呂牧要隱瞞達婆的身份,他把一切都瞞住了。
蟬道:“既然如此,你就試試吧,雖然這裏那裏,並沒有什麽區別,但自在卻是不常有,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