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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白行到一處雪山崖巔,然後默吟了一道法訣,手指牽引而出一道靈炁,便見落指處起霧騰騰,緩緩變幻出一個大致的身影出來。

這個身影是屬於紫虛的,自從他上一次有意利用劍陣之危,引紫虛相見後,紫虛到底做不到封白這樣狠,為免封白再拿自己如此冒險,紫虛隻得傳了他一道法訣。上天下地扶搖萬萬裏,紫虛雖不能時刻化身下界,但若封白要見,便可以借此法訣見個幻影,一樣能夠溝通。

那幻影雖不算模糊,卻也猶如水中望月,霧裏看花,聲音都悠悠得仿佛隔著萬重天傳來:“既得了九字真言的心法,怎不勤加修煉,尋本真人何事?”

“真人之前說,這九州上無人知曉山河社稷圖的確切方位?”封白聲音冷淡,似在問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這是當然。”紫虛極為篤定,“山河社稷圖是上古遺寶,於萬萬年前一場浩劫中分崩析離,四散與九州各處。便是本真人,也隻能掐算出此圖殘卷各分布與九州每州而已。”

封白語氣一頓,轉而道:“若有個大乘期的魔主,不僅知道九州殘卷分布在每州各一,還知道確切方位呢?”

紫虛露出絲古怪:“你什麽時候如此異想天開了?別說是大乘期,便是化神期,與上界真仙看似一線之隔,卻是天壤之別,這魔主別說是知道本真人都掐算不出的具體方位,就是知道九州各州得一殘卷,都是天方夜譚,除非他是仙人轉世。”

“仙人轉世?”封白微微挑眉。

紫虛臉色一沉,問:“白虎,你怎忽然問這些?”

“沒什麽,我已經開始要搜集山河社稷圖了。”封白唇角浮起一絲笑意,但是散亂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漠然。

“此話當真?”紫虛麵露驚喜,但隨即又皺起眉:“你能顧念蒼生,本真人甚悅,但你如今不過築基中期修為,要想搜集山河社稷圖殘卷,隻怕難於登天。本真人給你八百年的時間,你不必急於一時,待到你將九字真言參透,或是結嬰以後,再尋不遲。”

“再不尋,此物就要叫那個須彌老祖搶得先機了。”封白說完,他便將之前須彌老祖如何與青陽在九州上施展陰謀詭計,如何挑撥四宗關係,如何謀取山河社稷圖一一道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說得麵不改色心不跳,哪怕他同樣不知道須彌老祖的真意,卻也不妨礙他栽贓。

“所以,若真人不除去這一魔頭,不等我去搜集,對方便遭就合九為一,天下危矣。”封白一肅。

“這……”紫虛麵露凝重之色,到底還是搖搖頭:“本真人不殺生,更不能插手此逆天改命之事。”

“那真人如此培育我,難道不是逆天改命?”

“這卻不同,你是命定之人。”紫虛說完這句,不再多言。

封白也聽出幾分意味來,於是沒有強求,眉頭一挑,道:“那我有此強敵,實力卻不濟,真人又不能隨時讓化身護佑我,保不齊還沒搜全殘卷,我便道消身死了。真人法力無邊,難道就沒有能保全我性命法寶?”

紫虛猶疑,封白不輕不重的補上一句:“大乘期的魔主對真人而言不過如此,對我這築基期而言,對方輕輕一碾……”

“有的。本真人有一枚太阿指環,內能凝聚浩瀚靈炁,養存精血元魄,持有者萬死而留元神不滅。”

與修者而言,隻要元神全在,複生就滿是希望,至少還能寄望於奪舍。

好物。

封白金眸光色一閃,伸出手去:“還請真人賜下。”

“本真人覺得你道心不純,以築基修為就敢妄語,不似真心要搜全山河社稷圖造福蒼生,倒似專程來與本真人討要法寶。”紫虛眉角微微地一跳,隔著幻象打量著封白,聲音略有不悅。

封白聞此言,唇角上揚,不慌不忙的將之前幾個月與封紹一同計劃、考量的如何搜集山河社稷圖,先搜集何處,再搜集何處的方式方法細細說了出來,表達自己一心搜集,以化解九州浩劫為己任。

紫虛麵色稍緩,卻仍不為所動,道:“你要這太阿指環也無不可,但耳聽為虛,你若將平戎州的殘卷收集到了,我便賜你這指環。”

一次比一次不好騙了。

就不知找到那片殘卷後是否還來得及……

封白心裏煩悶,卻道:“一言為定。”聲音並不大,卻那樣清清楚楚,眉宇間神色宛如出了鞘的刀劍。

幻象散去,封白周身的氣息已經寒冷過雪崖上的冰霜,他禦劍往雪峰的山腰飛去,今日他還沒有為叔叔探識內體。

然而行至半途,他卻看到封紹在結陣外與一個男修拉拉扯扯。

“……卓文兄若非為了擋了那一擊,就絕不會被逍遙宗的人給捉去。他們還說,看在卓文兄是結丹劍修的份上,要留著他的命煉成他們的劍魂!雖說煉成劍魂必須要心悅誠服,但他們若拿那些被擄走的女散修相要挾,依卓文兄的性子,定然中計!”

說到這裏,黃明軒已雙目通紅,激動失儀的拉著封紹的袍袖:“前輩,晚輩族中不願也無力插手,但晚輩知道,憑前輩金丹修為還有昆侖親傳弟子的身份,一旦出麵,那逍遙宗勢必忌憚……還請前輩一定要救救卓文兄。”

這兩人的情分真是不淺……封紹心裏思量著,正要開口作答,神識一動,抬眸望去,正見一柄漆黑凜冽的古劍上某人冷冷看了過來。

幾十年的夫夫做下來,對方一個目光,封紹就知道他大約是什麽心思,於是不動聲色的將袍袖還有手從那黃明軒的手裏抽回來。

雖是不動聲色,但黃明軒滿副心思都在此處,哪能不多想,本來他以為封紹似乎還念舊情,態度和氣,或許求得誠懇些,對方就能幫他。但此時人家忽然站開了距離……到底是他癡心妄想了麽。

但黃明軒實在不忍卓文被迫自燃元神,受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不得解脫的痛苦。和那種痛苦比起來,他這點付出也不算什麽了,他修為不高,出身小世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似乎也隻有一個漸陰體質了。

黃明軒咬緊牙關,猛地上前拉住了封紹的手,脫口而出:“若前輩願意相助,晚輩願意自薦枕席,再供前輩采用。”

我操。

封紹傻眼,他人品得多差才造成這神來一筆。

這句話不僅他聽得清清楚楚,隻怕已經站到黃明軒身後的封白,聽得更是清清楚楚。

封白看了那個穿著鴉青色道袍的男修一眼,又看向封紹,道:“自薦枕席?再供采用?”

這極淡的語氣刺得封紹心倏地一跳,這小畜生日進千裏,早不是當初那樣鋒芒畢露,如今的他,已懂得收鋒入鞘。然而再出鞘時,卻是一擊斃命,不留餘地。

封紹頭一次有了養虎為患的自覺,甚至破天荒沒有理所當然的斥責,而是腦筋急轉,轉瞬恢複了溫和笑意,收回手向黃明軒介紹:“這位是我的合籍道侶,呂明淨。”

其實封白一到,黃明軒便注意到了,這樣的人想不被注意很難,修眉鷹目,五官深刻仿若名劍出鞘,卻勢如寒冰,似能以此傷人。

他雖不解封紹此時引薦的意思,卻是行了拜見,但從對方的威壓看也沒有高出他一個大境界,想來也隻是築基罷了,他看向封紹,仍想繼續苦求。

與此同時,封白也看了過來。

封紹扶額,決定厚顏使出必殺技,拉著封白的手道:“明軒,我與道侶情意深重,決意此生隻付與他一人。”話音一落,他的手便被反握住,緊得像是要被嵌入到對方掌心內一樣。

黃明軒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當年那個強逼他采補的人嘴裏說出來的。但對方二人目光交匯,便是他一個外人也看得出裏麵的含情脈脈……羞恥自己貿然之餘,又心生豔羨,更意識到卓文兄隻怕是無救矣。

悲從中來,黃明軒道了一聲“是晚輩自取其辱。”,這便要走,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且慢,我何曾說不助你?”

封紹要幫黃明軒救人,隻憑那莫須有的舊情,是不可能的。

他隻是從這件事中看出了幾分端倪,俗世大宗雖然一向不把散修當回事,但敢這樣直取散修盟,殺傷搶掠,卻也是蹊蹺。而且,豫荊州屬昆侖轄內,雖然是場惡事,但四大宗一向不理外事,尤其是散修。但封紹卻不行,他知曉原劇中,那些散修也曾默默與魔修連成一氣對付四宗,隻因積怨已久,仇恨已深。

一己之力總是微,若能借機形成合力,那至少能將散修從魔修的陣營裏挖過來。

“所以救人事小,借解救豫荊州散修盟這一時機來籠絡附近的散修盟……”封紹說得正深入時,衣帶便被一拽,道袍垂開,露出一抹白皙流暢的腰身。

“說正事呢。”封紹收攏道袍,見封白看得目不轉睛,抬腳便要踹,卻被對方輕巧躲開。雖是躲開,卻仍不安分,抬手握住了封紹的雙肩,他把握著力道緩緩揉捏。

封白的按摩功法似乎比當年在水牢中還要好上幾分,到底是熟能生巧,伴隨著四象有致的靈炁溫熱,他忍不住合眼享受了一陣……直到對方的手不安分的按到了別處,被他一手抓住。

“叔叔剛剛不是說,此身隻付與我一人麽。”封白這次並沒有勉強,而是勾著對方的脖頸,在他耳畔嗬氣,唇畔不覺勾起一抹舒暢的淡笑。

實在肉麻,封紹眼皮一跳,糾正道:“是此生……”

“噢,此身與此生都付與我一人了,你可記住了。”封白金眸閃爍,手指在說話間按到了對方的胸前心髒的位置。

“你這小畜生。”封紹無奈的笑罵一句,罵著罵著卻在對方的前額上親了一口,似乎是蓋了戳,他說:“記住了。”

既然決定要去豫荊州救人,自然不好耽誤,封紹略做打點便就起行。

因隻是聽黃明軒的一麵之詞,其實並不知曉豫荊州的確切情形,所以他並不托大,不僅連蓬丘、兩株合歡草,還有川儀,他都打算帶去。

當然,蘑菇年幼,哪怕資質不凡,卻也當不了大用,於是要將他留在洞府。

對此,蘑菇的意見極大,抓著封紹的手撒潑賴皮,哭鬧不休的招數都用了,偏偏這次沒能如願。他去找川儀,川儀竟然也不幫他,說:“等你長大了,便能去了。”

蘑菇不忿,他已經長大了!但全家都覺得他沒有。

於是邁著小短腿周圍亂跑,眼見封紹連那兩株嬌滴滴的草都帶走,他越發鬱悶了。

鬱悶歸鬱悶,他摸了摸那兩株草,眼珠一轉。

在眾人未曾留意的地方,一絲絲黑氣沒入了養靈池裏。

從徐冀州往豫荊州,要橫跨青兗州,所以路途上頗費了點時日。

一路上,封紹向黃明軒問得更為深入,但黃明軒也是初到不久就惹上了麻煩,所以知道的也不多。直到抵達了豫荊州,封紹在逍遙宗所在的雲浮城坊市中略一打聽,這才知道了更為詳細的來龍去脈。

作者有話要說:※上班神馬的最吐豔了,天氣又變熱神馬的更吐豔(┳_┳)...

※小劇場(母子沒有隔夜仇=_,=)

※蘑小菇:你憑什麽打我?

※封小白:憑我是你娘。

※蘑小菇:你是我娘怎麽了!

※封小白:有權力。

※蘑小菇:神馬權力?

※封小白:打你的權力。

※蘑小菇:你憑什麽打我?

※封小白:憑我是你娘。

※開啟複讀機模式……一天一夜後。

※蘑小菇:川川……水、水……唔……麽麽噠……

※封小白:叔叔,來互相幫助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