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寧安然無恙,高羽心放下來,站在小青墳前,腦子中閃過這幾年所經曆的種種,冒出個想法:“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天大地大,這麽多人,這麽多事,小青算什麽,我算什麽?” 一旦心中有了疑惑,高羽便揮之不去,時常發呆。

水月寧問他,他將不解說出。水月寧道:“還是去問問師祖,他老人家應該知道。”天機老人聽後道:“是你自己想到的?”高羽點頭。天機老人道:“我幫不了你,這是你的心魔。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做,專心想明白這些事。”

水月寧道:“師祖,你能不能提點他?”天機老人道:“這些事我從來沒想過,提點不了。還有,心魔不破,很難說高羽將來會怎麽樣。”水月寧道:“他自己的心魔,別人什麽都幫不上嗎?”天機老人道:“假若你能給他滿意的回答,當然可以。不過如此玄奧的問題,天下之間,怕是沒人能給他回答。高羽,如果你覺得實在想不通,就去找虛合穀。”水月寧道:“五大秘境的虛合穀?可是它到底在哪裏?”

天機老人到書櫃中翻了許久,找到本書,給水月寧道:“此書記載著關於虛合穀的所有傳說,你們看一下。”

水月寧翻開,首頁便是三個不認識的字,道:“師祖,這三個是字還不畫?”天機老人道:“那三個是上古文字,虛合穀。”

高羽湊上去瞧,覺得好生眼熟,道:“這三個字我在百花穀見過。”天機老人道:“你在百花穀見過?”高羽道:“匆忙間看了眼,應該是。那裏還有鬼哭藤,極難對付。”天機老人道:“我和你去一趟,去看個究竟。”

兩人來到百花穀鬼哭藤所在。

天機老人隨高羽慢慢向裏走,他們眼看著無數藤蔓由靜到動,開始像蛇一樣遊走,一片一片的都是,令人頭皮發麻。天機老人揮劍去砍,鬼哭藤隻破了點皮。再加幾分力,藤條才被斬斷。天機老人道:“這東西的確厲害,快走,去找入口。”

兩人來到那日高羽所到之處,天機老人果然看到三個上古字。這些字風吹日曬,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

鬼哭藤烏泱泱的湧上來,天機老人道:“我先擋著,你仔細找!”高羽在字的周圍尋找,終於在雜草後麵發現個半人高的洞口,喊道:“師祖,在這!”天機老人道:“我去沒用,你自己小心些,我再擋一會兒。”

高羽貓腰進洞,彎彎曲曲走了一柱香的時間,豁然開朗。

四周與外麵一樣,都是高慫的絕壁,直沒入雲。高羽圍著轉了圈,地方不大不小,有山有水有樹林。絕壁下麵有許多小龕洞,許多龕洞中都有白骨。龕洞正衝的方向,是塊光滑如鏡的岩壁。

高羽一看岩壁,腦中的念頭齊湧而出。等他回過神來,天色已晚。

高羽不覺饑渴,坐入龕洞,對著岩壁,陷入沉思。想到被王虎殺死的小鹿,被惡人殘害的王虎,想到俠肝義膽卻不為人族所容的小蝶媚娘,想到勾心鬥角的各門派,想到罪惡滔天卻依舊逍遙的鬼澤城,想到南牧辰,想到代飛,想到自己的種種經曆...

三年後。

高羽從虛合穀出來。鬼哭藤紛紛聚上,高羽歎道:“各位前輩俱是人中龍鳳,何必如此執著?”揮手輕拂,鬼哭藤盡皆退去。

天機堂內。

三年來地王宮極少現身江湖,五大派同盟僅維持一年多就已瓦解。

天機老人正在院中澆花, 高羽緩步走來,拍了下天機老人的肩膀,天機老人嚇得水壺掉在地上,道:“誰!”高羽道:“你不認識我了?”

天機老人打量著高羽,實在想不起這個能悄無聲息靠近自己的高手是誰。

纖素拿著剪刀出來,道:“來客人了,這位是?”天機老人搖搖頭,道:“朋友,你找誰?”高羽清清嗓子,道:“聽說天機老人修為深不可測,敢當天下第一,在下前來領教。”纖素把剪子給天機老人道:“原來是來切磋的,先過我這關!” 她雙掌齊出,每隻手掌都蘊含冰火兩道真氣。高羽兩手一抬,與她對掌。纖素隻覺自己真氣如入浩瀚大海,尋不到半點蹤跡。

天機老人道:“閣下能無聲無息近我身,就說明閣下修為在我之上,不用比了,我認輸。”

高羽逼回纖素,道:“既然你認輸,我也不難為你,去炒幾個菜給我接風嘍。”天機老人楞了下,隨即道:“好你個小子,怎麽這幅樣子?竟然作弄起我來,是要欺師滅祖嗎!”高羽道:“沒有的事。你老人家大人大量,不會跟我計較。月寧呢?”天機老人道:“在後院呢。三年來她雖然沒說,可瞎子都看出來她時時刻刻惦記著你,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跟她去找你了。”

高羽沒空搭理天機老人,一溜煙跑去後院。

水月

寧放心不下高羽,卻又不能去找他。每日失魂落魄,經常從夢中驚醒。高羽看著她呆呆的坐著,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說不出的難受,在水月寧耳邊輕輕道:“我回來了。”水月寧聽到高羽的聲音,趕忙回頭,卻見一長發遮住臉的怪人,嚇得趕緊跳開,道:“你是誰!”高羽分開頭發,道:“是我啊。”

這人臉上身上皮包骨頭,頭發到腰,胡子邋遢,眼睛深邃不可測。

水月寧道:“你是...高羽?”高羽道:“參精呢?”參精之事隻有高羽、她、天機老人與洪海幫的人知道。水月寧一把抱住高羽,道:“你可回來了!”高羽撫著她的秀發,道:“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兩人溫存許久,水月寧道:“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樣子,來,我給你拾掇拾掇。”拉著高羽到閨房,高羽坐在鏡子前,任由水月寧給他理發剪須,沐浴更衣。

高羽道:“你看你,怎麽瘦成這樣了?”水月寧道:“還說我呢。三年了,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能不擔心?師祖不讓任何人打擾你,我隻能幹著急。虛合穀怎麽樣?”高羽道:“還行,地方不錯。”水月寧道:“那裏麵有別人嗎?”高羽道:“人倒是沒有,就我和...”

高羽拖著不說,水月寧擰了他一把,道:“沒個正形,你倒是快說!”高羽“哎喲”揉著肉,道:“我說,我說,和許多白骨。”水月寧道:“白骨?怎麽會有白骨?三年你是怎麽過來的?”高羽道:“也沒什麽,就像把以前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經曆了幾遍。”

其實在虛合穀中極其凶險,許多時間高羽都是瘋瘋癲癲,差一步都會一命嗚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兩人聊到天黑才出來。

纖素笑道:“你們可來了,要再不來,你們師祖怕是要把胡子都拔幹淨了。”參精道:“他是誰,身上怎麽沒有人的氣息?”天機老人道:“小家夥,這是高羽,可不要胡說。”參精圍著高羽轉了圈,道:“他真的沒有人的氣息。”水月寧道:“那有什麽氣息?”參精道:“什麽氣息都沒有。”

天機老人握住高羽手腕,道:“脈象洪武有力,沒問題。先不管這個,高羽,纖素的冰火真氣我都受不了,你竟然能輕易化解,看來你心魔已除,修為大漲。”高羽道:“沒什麽,不過現在神清氣爽,心裏坦坦****。”他向天機老人叩首道:“弟子多得師祖教誨,方能有此境界。”天機老人坦然受之,哈哈大笑道:“師尊,你老人家常說我不適合教徒,會誤人子弟,現在怎樣?高羽,說說你在虛合穀裏悟到了什麽。”高羽道:“從何說起,不如你老人家問吧。”

天機老人道:“什麽是天道,你如螻蟻,在天道中算什麽?”

高羽道:“天不懲惡,天不揚善,唯有相衡。我行我道,即為天道。”天機老人道:“不是很明白。”高羽道:“老天沒有好生之德,沒有憐弱之心,善是天道,惡亦是天道。天道是以善製惡,以惡揚善,使善惡之間互相製衡,相互平衡。由此推及萬物,所以我說天道相衡。”天機老人點頭道:“我行我道,即為天道,老夫有些明白了。不說了,先吃飯,看你瘦的那樣。”

高羽問起地王宮。天機老人道:“白虎、朱雀、玄武,不過才兩年多,地王宮都已到手。”高羽道:“五大派呢?”天機老人道:“以前地王宮沒動靜,五大派早就各回各家。現在地王宮抓了三神獸,他們知道著急了,都在蒼山守著呢。”

蒼山被五大派團團圍住,南牧辰暫且放下青龍,去辦另一件事。

不息死澤內。

地王宮宮主南牧辰,烈火真君,四護法以及黑衣使齊出動。一支三十人的小隊在黑衣使的指引下打頭陣,眾人緩緩前行。 黑衣使道:“穿過前麵的瘴氣就到鬼澤城了。在瘴氣中看不清楚,大家無論碰到什麽,都不要叫喊,一個一個快走。”

出了瘴氣,不遠處是一座不大的城池。城池周圍環繞著隱現的霧氣,仿佛天上神仙的宮邸。黑衣使道:“你們在這等著。”他獨自上前,舉起個白色的骨牌。

鬼澤城規矩,認牌不認人。

守衛打開大門,黑衣使堂而皇之的進去,手起鉤落,守衛還沒明白過來,人頭已經落地。彈指間,內外七個人全部斃命,地王宮的人兵不血刃進了鬼澤城。

那三十個人五五一組,見人便殺。鬼澤城的弟子死了不少,剩下的高手很快聚集起來,與地王宮的人搏命。希子坡與烈火真君針尖對上麥芒。

黑衣使道:“主上,隨我來。”南牧辰道:“杜兄,走。” 杜成跟著他們兩個。黑衣使道:“主上,我師父修為深不可測,我沒有十足把握能勝他,到時主上小心些。”南牧辰道:“我會的,左兄盡管放手。”

鬼澤城城主彭三屍近兩百餘

歲,蠱毒之術爐火純青。三個人來到彭三屍所住小院。彭三屍道:“你們可是地王宮的人?”南牧辰道:“晚輩南牧辰,拜見前輩。”彭三屍道:“能輕易進我鬼澤城,看來你們下了不少工夫。你們殺我弟子,老朽今天讓你們有去無回。”南牧辰道:“久聞前輩修為堪比天機老人,倒要領教領教。”

黑衣使上前,除下麵罩,道:“師父,徒兒不孝,要與師父分個死活。”彭三屍驚道:“明丘,是你!”黑衣使左明丘道:“正是徒兒。”彭三屍道:“你不是死於代飛之手嗎?”左明丘道:“沒有。徒兒死裏逃生,後來到了地王宮,成了黑衣使。”彭三屍道:“徒兒啊,你太沒有自知知明。你所學都是由我傳授,現在竟然敢來殺我!看在你我師徒一場,為師給你個痛快!”

黑衣使身兼鬼澤城與地王宮絕學,若無幾分把握,怎麽會輕易涉險?左右手各執一把精鋼所鑄“蠍尾鉤”,可遠可近。

彭三屍則用四顆油綠的骷髏珠,惡鬼道,骷髏珠內湧出灰白色的怨魂,繞織成四個與真人相差無幾的惡鬼。四個惡鬼即可相互協作,又可獨自對敵,煞是厲害。

惡鬼道以骷髏珠為心,隻有破的骷髏珠,才能解了惡鬼道。杜成搶先一步,去劈骷髏珠。“當”的聲響,虎口被震得發麻,骷髏珠卻絲毫無損。那四個惡鬼不亞於高手,雖然完全形成,卻看穿杜成用意,在杜成出劍時亦出拳。杜成一招不成,自己來不及躲閃應對,幸虧黑衣使擲出的蠍尾鉤將惡鬼雙拳斬斷才能退回。

黑衣使道:“不要急著破陣,除非我師父倒下,否則這陣破不了,咱們照說好的辦。”杜成點頭,結“萬劍”印,刺碎一個惡鬼。黑衣使結“饕餮”印,四凶之首饕餮張著大嘴,又吞下兩個惡鬼。杜成使招“平步青雲”,將最後一個惡鬼削的七零八落。

趁著骷髏珠再次凝聚的短暫工夫,兩人箭步衝向彭三屍。

杜成用“風起雲湧”罩住彭三屍的前胸,黑衣使兩把蠍尾鉤繞向彭三屍後背。彭三屍伸出兩隻幹柴似的枯手,身子一轉,將杜成的劍引過去,“鏗”的聲撞成一把蠍尾鉤,另一把貼著他鼻尖過去,險些削著皮肉。仇人近在咫尺,杜成把劍甩給黑衣使,不顧一切抱死彭三屍,要與他同歸於盡。彭三屍見大事不妙,十指插入杜成腦中,四顆骷髏珠砸向黑衣使。此時黑衣使劍至,刺穿兩人胸口,他也閃身不迭,身中四顆骷髏珠。

手刃彭三屍,是杜成最大的心願。他拚盡全身力氣,伸出脖子咬開彭三屍的喉頭。彭三屍萬料不到杜成竟然不死,雙手壓著喉嚨,嘴裏往外湧血,連退數步,歪倒在地,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黑衣使調息一會,找到萬象鏡交與南牧辰,然後抱出彭三屍的屍體。鬼澤城的人見城主已死,鬥誌全無,作鳥獸散。

高羽閑來無事,與水月寧去看青龍。青龍沉睡千年,忽然感到有人打破禁製,睜開燈籠大的眼睛,抬爪撲向來人。高羽抬手一擋,大爪子便無法壓下來。青龍收爪站起,鼻子“嗤嗤”作響,又張嘴去咬。高羽雙手緊扣,硬生生把它的嘴箍住。青龍運力前衝,頂著高羽飛上天,直沒雲霄。

青龍騰於空,舞尾飄須,高羽禦風立,真氣散發。 一人一獸僵持著,青龍不明白眼前和善的少年是何用意。過了兩個時辰,高羽慢慢伸出手,想要觸碰青龍。手剛伸出,青龍便發出低吼,高羽再縮回來。上百次後,青龍終於認可了這個與東位神相似的少年。

水月寧從清晨等到傍晚,仍然不見高羽,急得團團轉。夕陽映天,一條長影落下,高羽伸手道:“月寧,上來。”水月寧搭住他的手,高羽拉她入懷,拍了拍青龍角,道:“龍兄,勞煩了。”

青龍盤旋而上,帶著兩人奔馳千裏。

日落月升,紅賬成白紗。鶯歌燕舞,沉寂在星光下,清山秀水,隱沒於黑夜中。此刻,他們可以拋開世間俗事,恣意妄為,天地之間,唯有兩顆放縱的心。

天朦朦亮時,高羽水月寧騎著青龍去天機堂,天機老人對著青龍評頭論足。不多時高靈雨臨淵來了,高羽奈不住高靈軟磨硬泡,讓青龍帶著他倆轉了一圈。

南牧辰帶著萬象鏡,與黑衣使來到觀星島。黑衣使道:“按照記載,維天柱應該就在湖中心。屬下去看看,主上稍等。”他飛到湖上空,用萬象鏡往湖中一照,果然現出個柱子。黑衣使收起鏡子,潛入水中維天柱出現的地方,卻什麽都沒有又取萬象鏡去照,石柱才顯現出來。

黑衣使想了想,一手執鏡,一手伸手去抓,這次才抓住。他漸漸用力,沒費多少事,石柱被拉出來。柱子齊眉,小臂粗,上麵雕刻著許多紋路。黑衣使拿著維天柱躍出湖麵,腳剛著地,便覺島在下沉,與南辰趕緊禦起兵器,“轟”的聲巨響,天地震顫,觀星島墜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