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廣姚話一出,偌大的督軍府一片死寂。

楚伯寧眼珠烏溜溜轉,上抬的唇角掩蓋在拳頭下,明顯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模樣。

見氣氛有些僵持,羅廣姚望著楚督軍,疑惑叫了聲,“督軍?”

楚督軍瞥了楚伯承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然他是當老子的,但心裏對長子楚伯承是發怵的。

聽到羅廣姚說想娶薑止,他真的是膽戰心驚。

硬著頭皮,楚督軍道:“恐怕不行。”

羅廣姚肥碩的肚子顛了顛,險些把襯衫扣子崩開,他著急道:“督軍,您不是挺支持這門婚事的嗎,怎麽...”

楚督軍打斷他,“薑止是我的外甥女,我做不了她的主。廣姚啊,你瞧,我幾個女兒還未婚配,不如...”

“督軍!”羅廣姚討好一笑,“您瞧瞧誰能做您外甥女的主,就幫忙說和說和。”

能做薑止的主...

也隻有楚伯承了。

楚督軍喝了口水壓驚,隨後偏頭望向楚伯承。

楚伯承視線微垂,眼底的情緒看不清。

他背著光,半張臉陷在陰影中,有些陰霾。

楚伯寧坐在不遠處,翹起二郎腿,邊望著楚伯承和羅廣姚,邊嗑著瓜子。

薑止真是想把楚伯寧揍一頓。

無奈歎了口氣,薑止起身對楚督軍道:“舅舅,我身體不太舒服,想去回去歇一歇,失禮了。”

楚督軍連忙道:“去歇著吧。”

薑止轉身離開。

羅廣姚像熱鍋裏的螞蟻,恨不得追上去把薑止拽回來。

可這麽多人,他不敢這麽做。

“督軍,您看這...”羅廣姚有些不甘心。

這時,楚伯承抬頭,視線平靜地望著羅廣姚,“想娶薑止?”

那位小姐叫薑止?

羅廣姚搓了搓手。

真好聽的名字。

名字好聽,人也長得美。

性格還有幾分清冷。

羅廣姚喜歡有反差感的女人,像薑止這樣的,在**弄起來肯定帶勁。

他忙不迭點頭,“是的,少帥,我特別想娶薑止。隻要督軍和少帥答應把薑止嫁給我,我保證以後對她好。”

羅洪朗孩子多,但就羅廣姚這一個兒子,所以非常溺愛,他財大氣粗道:“隻要督軍和少帥答應,不管多少聘禮我都出。”

楚伯承眼眸微眯,慢條斯理點了根煙,“哦?這麽有誠意?”

點了幾下頭,羅廣姚說:“我如果沒誠意,哪敢貿然上門呢?”

楚伯承輕輕吐出一口煙,“如此,我和督軍都不好說什麽,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別說一個,十個都行。”羅廣姚一臉堅定。

“薑止不久前才回督軍府探親,她帶回來一個兩歲的孩子,我希望她嫁過去之後,你們羅家可以對那孩子視若己出,至於聘禮之類的都無所謂。”

楚伯承一臉風輕雲淡。

羅廣姚笑意微僵。

薑止...帶回來一個孩子?

什麽意思?

羅洪朗的笑意也淡了,他試探道:“督軍,少帥,那個孩子是...”

楚督軍裝聾。

楚伯承道:“孩子不是薑止的,但卻是她養大的,她對孩子割舍不下,嫁到羅家,孩子也必須跟著。”

“少帥,這怕是不妥吧。”羅洪朗一臉為難。

羅家好歹是富商,娶個妻子還弄個拖油瓶來,豈不是讓外人看笑話。

楚伯承挑眉一笑,“怎麽,羅家連個孩子都養不起?”

羅廣姚也帶了幾分退意。

楚督軍適時打圓場,“羅老板,不然這樣,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

羅洪朗趕緊點頭,“也好。”

就這樣沒了?楚伯寧瓜子磕的都不香了。

她下意識瞥了楚伯承一眼,突然脊背一涼。

楚伯承低著頭,表情陰森。

以她對阿哥的了解,肯定是憋著壞呢。

咽了咽口水,楚伯承在席間,偷摸溜走了。

飯後,羅洪朗跟羅廣姚一起離開。

羅廣姚鬱悶道:“那個薑止,竟然還帶個孩子,說不定就是她在外麵亂搞生出來的野種,別說當正妻,就是給我當姨太太,我都覺得她不配。”

“誰讓你不事先打聽好。”羅洪朗方才在席上,真是尷尬。

羅廣姚氣的不輕,“我要下車。”

“做什麽去?”羅洪朗沒好氣道。

“我要去舞廳玩。”

羅洪朗警告道:“你都玩死多少個女人了,給我消停些,別總是讓老子追著你身後,給你擦屁股。”

羅廣姚還是惦記薑止,所以他想去風月場找個替代品,好好折磨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車子停下,羅廣姚顛著大肚子,剛想過街去對麵的堂子玩。

突然,他頸後傳來一陣鈍痛,緊接著,他眼前一黑,突然就不省人事。

再醒來時,羅廣姚眼前一片漆黑。

他聞到了油漆混著血腥的味道。

“誰在這?”羅廣姚嗓音發抖。

他想起身,慢半拍才發現,自己腿腳都被綁了,眼睛上也被纏了一層布。

“不知死活的東西。”

隨著一聲狠戾的聲音,韌性十足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羅廣姚身上。

羅廣姚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他疼得在地上打滾,邊打滾邊求饒,“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綁架我,但我阿爸有錢,你們別殺我,不管多少錢,我阿爸都給你們。”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男人用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臉側。

羅廣姚隻能感覺到旁邊一陣勁風吹過,他哆嗦了一下,“好漢饒命,我真不知道怎麽得罪你們了,我給你們錢,給你們很多錢行不行,放了我吧。”

一股濃重的尿騷味蔓延開來,男人一臉嫌棄,後退幾步,他惡狠狠道:“認識薑止嗎?”

“認識,認識。”羅廣姚顫顫巍巍道。

“知不知道她是誰的女人,嗯?”男人踢了踢羅廣姚,“你有幾個膽子惦記她,我看你就是找死。”

羅廣姚哭爹喊娘。

隨後,他連滾帶爬,並著膝蓋跪在地上,邊哭邊道:“大爺,我不敢惦記了,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男人冷笑了一聲,“我們喬老板綁人,哪能說放走就放走。”

喬老板?

喬寅嗎?

羅廣姚趕緊道:“大爺,我們羅家和喬老板還有過生意往來,看在兩家有交情的份兒上,放了我吧。”

男人道:“我們喬老板對薑小姐向來重視,你倒好,直接去提親,沒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張豬頭臉?還妄想沾染薑小姐。兄弟們,給我揍他。”

一堆人圍上去,對著羅廣姚拳打腳踢。

羅廣姚哀嚎不止,沒過幾分鍾就鼻青臉腫,肋骨還斷了兩根。

“大爺們呐,別打了,我不敢惦記薑止姑奶奶了,啊——”

隨著一聲慘叫,羅廣姚暈死過去。

男人踢了踢羅廣姚,確定他真的暈死過去之後,他呸了一聲,“就這副德行還敢跟少帥搶女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把他綁起來,餓他三天,三天之後,讓他老子帶五十萬過來贖人。”

“是。”

男人又補了一腳,隨後上了一輛車。

胡副官胳膊搭在額間,正在車裏睡覺,聽到動靜,他道:“辦好了嗎?”

“長官,辦好了,羅廣姚那個豬頭,真的以為是喬寅派人來綁架他的,我看喬寅要麻煩了。”男人有些幸災樂禍。

胡副官嗯了聲。

早在席上的時候,他在不遠處看著,就知道楚伯承很不高興。

跟了楚伯承那麽久,胡副官知道,楚伯承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羅廣姚。

於是他就綁了羅廣姚,順勢讓喬寅背鍋。

非但給少帥和薑小姐出了氣,還能順勢在羅家那邊敲詐一筆錢。

到時候羅家也想不到是他動的手,第一個懷疑對象肯定也是喬寅。

而喬寅兩年前曾經跟薑止訂過親,羅洪朗一查便知,就更能印證喬寅就是凶手。

而他和少帥,隻等著羅廣姚的贖金,用作軍費便可,其他就不用操心了。

爛攤子隻管丟給喬寅去收拾吧。

胡副官高興哼唱了幾句。

男人忍不住道:“長官,你能別唱了嗎,真的太難聽了。”

“滾犢子!”胡副官一腳踹上前座。

另一邊,席麵結束後,馮父跟著楚伯承一起去了書房。

楚伯承淡淡道:“坐!”

馮父不滿中帶著幾分窘迫。

他明明是楚伯承的嶽父,卻像個外人似的。

一點兒都沒有被那種被女婿尊重的感覺。

蹙了蹙眉,馮父坐在沙發上。

楚伯承坐在書桌後麵,“找我什麽事?”

馮父懶得計較,自然,他也計較不起,先說正事要緊。

“是這樣的,南邊有一批貨,要經過你轄區的碼頭,那批貨很重要,咱兩家是親家,我想讓你跟那邊打聲招呼,別再費時間驗貨,直接運進來就是。”馮父喝了口茶,自持長輩的身份,腰板挺直,幾分命令的口吻,絲毫沒有求人的態度。

楚伯承毫不留情拒絕,“規矩不能破。”

馮父眼皮跳了一下,“伯承,我輕易不求你。”

楚伯承唇角叼著煙,雙腿直接搭在了桌子上,野性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規矩大過天,沒其他事,我讓人送您回去。”

“楚伯承!”馮父氣的彈坐而起,“我是你嶽父。”

“就是我老子來了,也得按我的規矩辦事。”楚伯承態度仍舊散漫,視線卻淩厲陰沉。

馮父咽了咽口水,心想,這個狼崽子真難拿捏。

他硬碰硬,碰不過,便來軟的,“不看僧麵看佛麵,憐憐嫁給你兩年,在背後替你操持這個家。”

“這個家一直是方姨太管著的,她操持什麽了?”楚伯承挑眉。

馮父噎住,他道:“她好歹給你生兒育女。”

楚伯承輕笑,“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怎麽不知道她給我生兒育女,怎麽,她生的孩子讓您給藏起來了?”

馮父忍不住道:“她懷孕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楚伯承麵色平靜,一點兒喜悅感都沒有。

馮父詫異。

之前馮憐憐囑咐他,不要把她懷孕的事情往外說,他怕影響馮憐憐安胎,確實也沒多嘴。

可他沒想到,馮憐憐竟然連楚伯承都沒說。

正了正神色,馮父道:“憐憐懷孕了。”

“幾個月。”

“有兩個多月了。”

楚伯承唔了一聲,他揚聲吩咐道:“去把少夫人請來。”

方才吃飯,馮憐憐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沒有出席。

得知楚伯承叫她,她心裏的驚大過於喜。

這幾日,她本來是想讓成豐去買墮胎藥,可成豐這個混賬,膽大包天,竟然想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她沒法派人出去買藥,更不敢在督軍府強行弄掉肚子裏的孩子,焦頭爛額了很多日。

這個時候楚伯承突然叫她...

馮憐憐腦子裏一片混亂。

衛兵麵無表情道:“少夫人,少帥不喜歡等人,別讓少帥久等了。”

馮憐憐白著一張臉,去了楚伯承的書房。

書房裏,馮父也在。

見到馮憐憐時,馮父直接開口道:“憐憐,你懷孕的事情沒跟少帥說嗎?”

他想著,如果楚伯承知道馮憐憐懷孕,一定會很高興,到時候他那批見不得光的貨,也能順利運輸了。

馮憐憐脊背發涼,她顫聲道:“我...我沒懷孕...”

“沒懷孕?”馮父眉頭緊緊皺著,“怎麽可能沒懷?你前幾日回娘家,暈倒在地上,我特意找中醫給你把脈,說是已經有兩個月了。”

“肯定是診斷錯了。”馮憐憐死咬著不鬆口。

她給馮父使眼色。

馮父卻不懂馮憐憐的意思,他剛要說什麽,楚伯承開口道:“懷沒懷孕,請人一查就知道了。”

馮憐憐臉色更白了,“不用麻煩,我沒有懷孕。”

馮父開始覺得不對勁。

按理說,以他這個女兒的性格,如果懷了楚家的孩子,就算不搞的人盡皆知,也會告訴楚伯承。

畢竟她並不受重視,有了孩子,才有在督軍府站穩腳跟的籌碼。

可是瞧她現在的臉色...

馮父心底猛然生出一個很荒誕的想法。

楚伯承沒搭理他們父女倆,讓人叫了兩位老中醫過來。

兩位老中醫搭了脈,診斷結果一致:已懷孕兩個月。

楚伯承輕笑一聲,當著馮父的麵,和馮憐憐道:“我不記得兩個月之前我跟你同房過,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