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個多月他才出去一次到附近的村鎮采購糧食等生活用品,翁隱在此地已經隱居了二十年。

二十年裏從來沒有人來到過這裏,蕭青峰是第一個!

蕭青峰被洪水衝進了北轍國的運河,而那天翁隱正巧在外采買生活用品,在坐小船回去時救下了已經奄奄一息的蕭青峰。

這就是蕭青峰目前所了解的所有情況。

雖然每次他隻要略微提到一點關於回家或者是離開的話題,翁老前輩就會非常生氣的離開。但是他知道自己忽然失蹤來到這裏,母親、大哥還有劉琢以及很多的親人一定都會非常的擔心他。所以他決定無論如何今天也要和翁老前輩說清楚,並且離開這裏。

蕭青峰跟著笑笑走出了房間,笑笑就是那條狼犬的名字,這十多天蕭青峰已經習慣了在這條狗叫聲的指引下活動。

今天笑笑看到蕭青峰醒來之後隻輕輕的叫了一聲,蕭青峰一路跟著它基本上都是聽著它的腳步聲。

這對於此時的蕭青峰來說無疑是一種鍛煉,鍛煉他的聽力和對周圍環境的感應能力。

走出木屋,蕭青峰來到了湖邊翁老前輩每天釣魚的岩石旁,他每次來都感覺不到周圍有任何的人存在,因為翁老前輩的氣息實在是太過隱匿,似乎已經完全和大自然融合,目不能視的蕭青峰根本就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但是蕭青峰知道他就在這裏:“翁老前輩,在下有話要對您說。”

沒有任何人的回應,蕭青峰麵容嚴肅的繼續說道:“承蒙前輩救命之恩,晚輩沒齒難忘,但是如今晚輩卻不得不離開這裏。”

“你根本離不開這裏!”翁隱冷漠的回答道。

“所以晚輩希望您能送我出去,隻要送我到天源河上我便可以自己回到家中。”蕭青峰恭敬的說道。

“哼!你家住在什麽地方?你為什麽著急回去!?”翁隱冷笑一聲問道。

“晚輩的家就在晰音城外虛離山莊!”

翁隱聽到了虛離山莊心中略驚,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手腕輕輕一抖,手中的魚竿在水中點出了微微的波紋:“你是虛離山莊的!蕭戰是你師父?”

蕭青峰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回答道:“蕭戰正是家父!”

“你是蕭戰的兒子!蕭戰的兒子居然被人打成了瞎子!哈哈哈哈!蕭戰英雄了得!他的兒子居然被人打瞎了雙眼,哈哈哈!”翁隱既激動又高興,他似乎已經好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以至於他笑了很長時間遲遲不停!

父親的大名不光光是響徹炎華國,六國之中凡是江湖武林,行軍打仗之人都沒有不知道蕭戰!

蕭青峰以前每當聽別人提到父親的名字,無不是開口稱讚,十分的恭敬。

但是這個翁老前輩卻開懷大笑!他的笑聲中充滿了嘲諷!

任何人敢嘲笑父親都是他不能容忍的,蕭青峰被激怒了!他冷冷的對著翁隱沉聲問道:“你笑什麽。”

麵對蕭青峰的反應翁隱收住了笑聲,他較有興趣盯著蕭青峰那怒意的臉龐,雖然他的雙眼被黑布遮擋,但是翁隱仍然能夠感覺到蕭青峰的雙眼之中正有兩團憤恨的怒火在燃燒。

“蕭戰為人!慷慨仗義,胸襟寬廣!從來都沒有容不下人的時候!沒想到他培養出來的兒子,卻連別人的笑聲都容不下!”翁隱忽然一改剛才嘲笑的口吻,不屑的對蕭青峰說道。

蕭青峰聽到翁隱對父親的誇讚和認可,心想這人沒準曾經認識父親,很有可能和父親有點過節所以知道我的身份並看到我雙目失明之後,便乘機嘲笑父親兩句。可是他雖然嘴上嘲笑,但是心裏還是認可我父親的為人的!這樣一想心中的怒意消減了不少。

蕭青峰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晚輩失禮了,翁前輩是長輩應該比我父親還要大不少,雖不知你們曾經有什麽瓜葛和關係,但是如今我父親已故去,您剛才發笑實屬不敬,所以晚輩......”

“你說什麽!?蕭戰死了!他是怎麽死的?”那翁隱跳下岩石,雙手緊緊的抓著蕭青峰的兩條手臂激動的問道。

蕭青峰萬萬沒有想到這翁隱聽到父親的死訊居然會如此的激動!

“翁老前輩!您別激動,可否告知晚輩您和家父究竟是何關係,然後再融晚輩將家父戰死的前因後果說與你聽。”蕭青峰對於殺父之仇憤恨難忘,內心沉痛。每當有人問起父親的死因時他內心的悲傷都會更加深切,而他毫不避忌的對人講述著這仇恨時就會更加堅定他複仇的決心,同時也讓姬莽以及那幾個仇人的麵龐在腦中變的更加清晰。

“我?....你問我和蕭戰的關係。”翁隱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隱居在此已有二十年沒有和任何人透漏過自己的真正身份。但是如今麵對這個隻相識了半個月的蕭青峰,他猶豫了。

因為蕭青峰是蕭戰的兒子!因為蕭戰是這一生唯一打敗過自己的人!從那之後他便退出江湖隱居在此,當初一戰的失敗他雖然沒有任何的遺憾和悔恨輸的心服口服,但是那一戰卻成為了他終身揮之不去的陰影。

蕭戰已經成為他的陰影,如今蕭戰已死麵對他的兒子我若隱瞞自己的身份,那豈不是說明我連蕭戰的兒子都怕了!難道說我敗給蕭戰一次還要被他的後人和兒子瞧不起嗎?這樣想著翁隱忽然高聲說道:“我翁隱三歲習武,二十八歲出師下山闖**江湖,一人一刀獨闖十二年最終橫掃北轍國武林而未逢敵手,成為北轍國武林第一人。

但是隻成為北轍國第一我並不滿足,我要成為全世界第一,所以後來我到炎華國中找武功高強之人切磋,當時你父親剛剛成為武林盟主。我知道他武功高強便約他決鬥......”

說到這裏翁隱似乎回想起了那段讓他激動、澎湃、難以忘懷的往事,沉默片刻他又說道:“他剛剛二十歲,他的年齡還沒有我練功的時間長。但是我並沒有輕敵,因為我知道越是這種天賦異稟的人,成小才容易,成大器卻難!他居然能技壓群雄成為武林盟主那一定是一個可怕的對手,最可怕的敵人不是天才,而是他不但比你有天賦且更比你勤奮。

那一戰我們打了很久,那是我一生最暢快的一戰,從清晨戰到深夜,我們先比兵刃他的虛離劍法雖然精妙但仍不是我的對手,而後我們徒手比鬥,沒有了刀的我就好像失去了翅膀的雄鷹,所以第二戰我很快就敗下陣來。最後一戰我們比內力。”說到這裏他的雙眼深邃空洞,似乎他的思想和意識已經隨著回憶而穿梭到了二十年前那最後一場的比鬥之中。

等待良久翁隱也沒有說話,蕭青峰隻有靜靜的等待著沒有詢問。

“第三場,我輸了!我從來沒有如此的佩服過一個人,而這個人居然比我小二十歲!他不止武功贏了我,而他高尚無私的武德更加讓我折服。他勸我從此以後不要再找人比武結仇!我這一生隻聽過兩個人的話,一個是我師父讓我下山闖**江湖揚名立萬,我做到了!另一個就是蕭戰勸我不要再戰!我也做到了,從那一敗之後我便在此歸隱退出江湖!”

蕭青峰沒有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還和父親有這樣一段故事,在他看來與其說兩個人曾經是對手,倒不如說他們是朋友。蕭青峰雖然年輕但是他能體會這種惺惺相惜的對手情感!

往往不相伯仲的對手,都是知己。因為隻有到達了同一個高度的兩個人才能真正的了解這個層次的感覺,他們了解了自己就等於了解了對方,所以他們之間隻要沒有仇恨並能放下名利的話,肯定都能成為好朋友。

從小到大來到虛離山莊挑戰父親的人數不勝數,雖然他們沒有一個是父親的對手,但是他們走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懷恨。他們都是心服口服的敬仰父親。

“原來翁老前輩是家父的朋友!晚輩有所不知險些誤會。”聽了翁隱的故事蕭青峰對這位救命恩人更加的尊重和敬仰。

翁隱在此隱居了二十年,這些世俗間的禮節他早已看淡,蕭青峰無論是對他恭敬還是不屑一顧他都不在乎,他現在隻想知道蕭戰的死因。

蕭青峰把姬莽的計劃,五個殺手的潛入,父親中毒自己和弟弟脫逃,到最後父親身首異處,自己雙目受傷失明都詳細的跟翁隱講述了一遍。

翁隱越聽越氣聽到最後一不禁破口大罵,經過多年的修心養性他的修養和心境本已到達很高的境界,但是蕭戰的死依然讓他的心再起波瀾。

過了很久,翁隱長長的感歎了一聲,眼神中充滿了唏噓感慨最後低聲自語道:“哎~~~想你蕭戰,一世英雄,縱橫江湖二十餘載未逢敵手!可最後,卻因自己認人不明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聽到翁老前輩的感慨後,蕭青峰說道:“如今治眼無望,所以晚輩也不想再在此事上浪費時間,現在隻有回到山莊潛心練武,等日後虛離掌法練成,便去尋找仇人的蹤跡為父親報仇。還望翁老前輩能答應送我一程!”

翁隱走到蕭青峰的身邊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你不能走!”

“為什麽?!”蕭青峰心中不解,立刻問道。

翁隱盯著蕭青峰緩緩的說道:“你雖然根骨極好是個練武的人才,如果肯刻苦修煉十年,相信家傳的虛離掌法定能練成,今後的成就也未必在你父親之下,可即便如此你也絕對報不了仇!”

蕭青峰臉露疑惑之色沒有追問,而是等待翁隱說下去。

“你說的那幾個青年殺手和姬莽我是沒有聽過,不過翟星然我還是有所了解的。如果你雙目沒有受傷失明,武功練成之後還有望和他一戰,但是如今你目不能視,就算你再練二十年、三十年!將虛離掌法練到比你爹還要高的境界,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蕭青峰不禁微微一笑,在他的心中父親若不是提前中毒別說那翟星然,就算姬莽等他們六個人全都加起來也絕不是父親的對手,因為虛離掌法非常厲害,步法更是精妙!因此他對翁隱的話不以為然。

翁隱冷笑一聲問道:“你不信?”見蕭青峰沒有回答,他便又道:“虛離掌法內勁雄厚確實非常厲害,但是再厲害的功法也要看使用它的人!就現在的你而言,什麽都看不見試問若遇到善於隱藏內息,身手靈動的對手時你縱然有數十年內功又如何!你的內力無論有多雄厚,敵人的刀依舊可以割破你的喉嚨!”

蕭青峰的表情也不似剛才那般自信,翁隱繼續又道:“翟星然和我年齡相近,但是成名卻在我之前,初入江湖便就是一名殺手,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就單論輕功而言世間能與之相比的恐怕也不到五人!”說著他看了看蕭青峰問道:“你們虛離山莊的輕功如何?”

蕭青峰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虛離掌法以內功見長,雖然步法精妙但那與輕功卻又是兩個概念。虛離山莊從來不注重輕身功夫的修行,正由於這個缺陷,所以用虛離掌法和輕功高超之人對決時,一定要謹慎出手,不擊則已一擊必中。

翁老前輩畢竟也是能與父親一較高下的武林高人,他一語便道破了虛離山莊在武功上最大的弱點。

“虛離山莊的輕功如此不濟,但是依然能成為炎華國第一門派,完全是因為你父親是個天賦異稟的練武奇才!他的掌法實在是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和他交手的敵人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父親的雙目失明了,他還能發揮出虛離掌法那精妙的招式和步法嗎?”

聽到這裏,蕭青峰剛才自信滿滿的心開始動搖了,他知道殺手都擅長隱藏身形潛伏躲避,而那翟星然正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殺手,如果自己的眼睛連看都看不見,麵對翟星然那樣級別的人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勝算。

“難道.....難道我就報仇無望了嗎?”蕭青峰的聲音已經微微的顫抖,自從背負上這殺父之仇後他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的困難,但是現在他的內心卻產生了恐懼!他害怕,害怕自己再也沒有報仇的希望。

翁隱看著蕭青峰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立刻接著說道:“還有!那翟星然如今也該六十左右,若你再練個十年八年的武功他沒準已經老死了!到時候你就算天下無敵也再沒有機會親手為你父親報仇!豈不是要悔恨終身!”

翁隱的每一句話無不說中了蕭青峰的擔憂,而蕭青峰自己也明白翁隱之所以在這裏不惜耗費口舌為自己分說利弊,其實就是不想讓自己走!但是為什麽不讓自己走蕭青峰不明白!難道是想要幫我報仇,或者他一個人在這裏太寂寞所以想我留下來陪他?

“該說的我已經說的很清楚,現在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幫你報仇的人隻有我,你還會不會走?”翁隱的語氣認真而嚴肅。

“你為什麽要幫我?是因為我父親?”

“哼!我和蕭戰也隻是一戰之緣!他的仇與我何幹!我的本身目的並不是要幫你報仇,而是要收你為徒。”翁隱冷哼一聲說道。

“收我為徒?”蕭青峰驚訝的問道。

“沒錯!你以為我好好的一個人隱居在此,平白無故的會多養活你一個瞎子?天源河發水被河水衝到運河中的人又何止你一個,但是我卻偏救了你。難道隻是巧合?”翁隱說著語氣漸漸緩和又道:“我這一身武功也是跟隱居世外的師父學來!雖然無門無派但是卻始終一脈單傳從未斷過。我雖然隱居在這裏但是每次出去時,都用心物色資質和根骨好的年輕人,想要收個徒弟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翁隱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可惜啊!二十年來居然沒有遇到一個資質好的人選。如今我已經六十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所以我最近出去的次數便的頻繁了。還好天不負我,終於讓我找到了你這樣一個根骨極好的人才。”

翁隱的話到此便停住不說了,他在等待蕭青峰的回答,因為如果蕭青峰不想拜自己為師那他後麵的話也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此時他凝重的盯著蕭青峰的臉靜靜的等著。

蕭青峰知道這個翁隱武功了得,而且剛才聽他話語似是有幫助自己報仇的好辦法,這兩日接觸他也看出這翁老前輩脾氣雖怪但並不是壞人,沉默了片刻蕭青峰終於說道:“隻要能讓我報的殺父之仇,拜你為師又有何妨!”

翁隱點了點頭大笑了一聲道:“好!你倒也痛快,無論你是否是真心誠意的拜我為師,但是隻要我師門所學能夠傳承下去便足夠了,其它的我也不在乎。”

蕭青峰立刻跪地對著翁隱磕了三個頭說道:“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翁隱看著蕭青峰給自己磕頭,那一顆已經蒼老了二十年的心再次變的激動了,眼框中的熱淚在徘徊,他仰天高聲笑道:“好!哈哈哈哈!好!上天終於賜我一個徒弟,我翁隱窮盡餘生定要將他培養成天下無敵的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