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蕭青峰為了報仇在翁隱湖日複一日的艱苦練武,而劉琢在得知他離開的消息之後一直擔心他的安危,他知道蕭青峰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所以才選擇離開的。
但他又怎麽可能聽從白師姐的轉達,不去尋找雙目失明的蕭青峰呢?天源河正在發水他能否安全的回到家裏?這樣想著劉琢便騎上了絕地馬下山來尋找蕭青峰。
經曆了上次的守城苦戰之後,姚國的攻城精銳損失殆盡。所以短期之內鎮西王料定姚國是不會來攻打晰音城了。晰音城暫時平安,再說虛離山莊的情況。
蕭戰的死訊傳出之後,虛離山莊的威望便一落千丈,武林中人雖然都敬重這位為國捐軀的英雄,可現實是殘酷的,沒有人會同意讓一個已經死去的英雄繼續擔任武林盟主的職位。
但還要再過兩年才是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這兩年中武林盟主的空缺又如何填補?按照武林規矩應該是由虛離山莊的新掌門暫時代替。
可蕭青山卻背負不起這個大如天、重如山的虛名。因為他明白以他現在的武功想暫代這個武林盟主的職位絕對會有許多武林高手不服。如果這些高手前來挑戰試圖借助虛離山莊在江湖中的威望而成名的話,他是沒有能力抵擋的。
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和弟弟蕭青峰相比在練武的天賦上並不如弟弟,也隻有弟弟才能讓虛離山莊東山再起重振武林。
因此蕭青山傷勢養好之後並沒有答應門派中眾多弟子的要求,接任虛離山莊掌門之位。而是把掌門之位傳給了弟弟,正巧的是弟弟現在不在山莊之中,也不用立刻接任掌門所以就先將山莊中的大小事務交給了幾名幹練的內門弟子管理。
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蕭青山希望弟弟的眼睛能夠治好,然後回到山莊中刻苦練武,再使虛離掌法威震天下!
而蕭青山卻徹底的投身軍營跟隨外公學習排兵布陣行軍打仗之法。因為他更加渴望的是成為一名征戰沙場的將領,他希望以後能夠訓練出一隻屬於自己的強大軍隊,用這隻隊伍和姚刑對戰沙場一決勝負,從而改變國家戰力薄弱的情況。
這一日蕭青山正在晰音城北的軍營中與士兵一同操練,朝廷卻忽然頒來詔令因天源河又發洪水,並且災情嚴重所以讓鎮西王調撥部隊協助朝廷派遣的災情巡察使前去賑災。
天源河每年汛期都會發洪水,水情或大或小,因此最易發洪水的水段居住的人都會在汛期到來之前搬走。每年朝廷也不會派人前去賑災,隻是等汛期過了水情自然也就穩定。
但是今年卻還未等汛期到來天源河便發了洪水,並且水勢也比往年大的多,許多還沒有搬走的百姓全部被洪水淹沒,造成了重要的災情。所以才特派鎮西王前去救災。
蕭青山知道這個事情之後便決定跟著外公一起去,鎮西王自然不會拒絕外孫的請求,因為這也是鍛煉人的一個機會,因為人在磨難中的成長才是最快的。
父親故去,弟弟又不在身邊,蕭青山擔心母親和二娘牽掛自己,所以當天夜裏特意回到山莊中將去救災的事情告知了母親,和二娘。
此時蕭青峰去鶴頂山治眼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家中的人不免都有些擔心。因此他的母親阮婷婷得知蕭青山要去救災的地方距離鶴頂山不遠時,便交代蕭青山找機會去鶴頂山看看蕭青峰眼傷治療的如何了,也好叫自己和他大娘放心。
其實就算二娘不交代自己,蕭青山也會去鶴頂山看弟弟,如果弟弟的眼傷治療無望就接他回來,如果正在治療中便告訴弟弟家中一切安好,叫他安心治傷。
第二天一早,蕭青山便跟隨外公出發前去救災,至於他們如何調撥部隊人手這些事就不細說。
單說鎮西王率領救災部隊來到洪水泛濫的天源河下遊時,那水勢不但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越來越猛,將遠離河床的官道都給淹沒了。附近村莊全部被衝毀,數萬百姓葬身大水之中僥幸逃脫的也都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鎮西王親自帶領士兵為這些災民發放急救的帳篷和糧食,並讓蕭青山另外帶領一支隊伍在洪水外圍尋找,看看還有沒有生還的災民。
水是我們人類不可缺少的能源,同時也可化為我們無法阻擋的災難,它孕育了無數的生命,而這些生命又被它無情的摧毀。
蕭青山帶著百人的救災小隊繞著北方官道的南側那些被洪水衝毀的村莊外圍一路查詢,此時距離發洪水已經過去了數天,大批生還的災民已經全部向南方逃去,但是蕭青山仍在路上見到了不少三五成群的老弱災民。
看來這些人都是沒有兒女的孤苦老人吧,看到這些老人和身體殘障的人蕭青山心中不禁感慨,天災無情、人亦無情!麵臨生命的威脅又有誰會去管那些與自己無關的人呢?
就在他帶領著隊伍繼續繞過洪水波及的邊緣向西縱深的路上,忽然聽到了聲馬的嘶叫聲,蕭青山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不禁的讓他的心中一驚。
隻見前邊不遠處一匹雪白的駿馬正朝他狂奔而來,蕭青山認得這匹馬正是弟弟去鶴頂山時他送給弟弟的玉逍遙。但是現在隻剩下這匹馬悲叫著朝他跑來!而他的弟弟呢?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侵襲到他的心頭。
玉逍遙一直跑到他身旁低著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悲嘶,蕭青山知道這匹寶馬深通人性且具備靈智,看它樣子鼻息深重四蹄顫抖無力,應該很多天都沒有休息過了。
而且這是自己心愛的寶馬良駒,弟弟無論如何也不會隨便將他舍棄,它也更不會離開弟弟。但現在隻剩下它孤零零的一匹馬徘徊在洪水邊緣,難道......蕭青山不敢再想下去,因為這種種跡象都足以說明弟弟是被洪水衝走了。
玉逍遙的聲聲悲嘶,讓蕭青山的心一直的向下沉,他知道如果被洪水衝走定然生還渺茫,無法言喻的悲傷已將他的心拉像了無底深淵。
“啊!!!!!”他仰天發出一聲悲天徹底的狂吼!
跟隨他的士兵都不知為什麽蕭青山看到了一匹馬便忽然像瘋了一樣狂吼起來,眾人都不知是怎麽回事,隻見蕭青山雙眼布滿血絲狀若瘋虎用力一夾馬腹,拚命的朝洪水方向奔去。
這時眾多士兵才意識到情況不妙,紛紛策馬在後追趕心中還都猜測著蕭青山為何如此。
可蕭青山駕著馬已經奔出數十丈,後麵的士兵根本追趕不上。
而他**的戰馬麵臨著濤濤的洪水似乎也感覺到了害怕,在距離還有十多丈遠的地方忽然前蹄揚起急停而立。馬雖停下了但卻並沒有阻止蕭青山的前進,他翻身下馬繼續朝洪水狂奔。
蕭青山此時已經喪失了理智,父親和三弟已經死了,而親眼目睹了三弟死亡的他,那顆心早已被劃傷了重重的一條傷口,現在完全靠著複仇的意念和對弟弟的希望這兩種力量支撐著才沒有崩潰,所以他絕不容許自己的二弟再離他們而去。
一個經曆了九死一生的戰爭都沒有倒下和崩潰的男人,如今卻因兄弟之情而崩潰要跳入洶湧的洪水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一個黑衣少年騎著匹黑色的駿馬朝他奔來,與其說是奔來到不若說是隨風飛來,因為那匹馬實在是太快了,它全力的飛奔竟沒有絲毫的蹄聲,馬快而馬上的人出手更快,一人一馬化作一條黑影在蕭青山要投入河中的一刹那黑衣少年將他拉起。
那匹黑馬又跑出幾丈遠的距離才收住了速度停下,蕭青山被輕輕的放到了地上,他雙手扶地喘著粗氣側過頭來看那個剛剛救下他的人。
黑色的衣服,沒有表情的臉,和那冷峻的眼神。
劉琢站在那裏看著濤濤的河水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那匹玉逍遙,此時他的腦中和剛才蕭青山所想到的完全一樣。
“劉琢!”蕭青山氣憤的怒喝了一聲然後暴起身形一拳打在了劉琢的臉上,將他打倒在地。
劉琢沒有還手,他躺在地上那雙冷峻的眼睛空洞無神,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朋友蕭青峰死了,因為他的疏忽讓蕭青峰被無情的洪水所淹沒。
“劉琢!我將青峰托付給你!而你.....而你卻做了什麽?!”蕭青山沒有繼續追打劉琢,而是頹然的站在那裏憤怒的喝罵著劉琢。
劉琢還是一言不發,他知道自己沒有說話的資格,無盡的悲傷此刻已經全部變成了自責讓他已無法原諒自己。
蕭青山罵著罵著忽然伏在地上失聲痛哭:“青峰!青峰!你.....你怎麽能就這樣走了!二娘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還如何能夠承受這種沉痛的打擊?”
鎮西王接到部下報告蕭青山的事情之後,立刻趕了過來。
此時伏地痛哭的蕭青山和躺在地上就好像一個死人一樣的劉琢,讓鎮西王莫名其妙。
“青山?發生了什麽事?”鎮西王走到他身旁關切的問道。
“外公.....青峰......青峰被洪水......”蕭青山嗚咽著已經泣不成聲。
“什麽!”聽到蕭青山的回答,鎮西王大驚失色。他立刻焦急的追問:“你說青峰遇難了?是時候的事?”
蕭青山伏在地上已不再說話,鎮西王擔憂的看了一眼茫茫的洪水哪裏看到見人影:“你們快說是怎麽回事!”
站在周圍的士兵聽到鎮西王的問話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回答,士兵中走出一人身材魁梧的壯漢,這壯漢正是曾和蕭青山一起死守晰音城城關最後活下來的六個人之一,他凶悍的臉龐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麵對鎮西王抱拳稟報道:“啟稟王爺!剛才青山看到了那匹白色的駿馬在這洪水旁徘徊!然後就失去了理智拚命衝來,關鍵時刻那名黑衣少年忽然出現救了他,然後青山又將那少年一拳打倒在地,接著兩人便一個趴在地上哭,一個躺在地上不說話!”
這個壯漢語言非常簡短,一句廢話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隻是把自己眼中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鎮西王聽了他的話之後點了點頭,因為那匹玉逍遙就是他送給青山的,而後來青山把這馬送給了青峰他也知道。此時看到了這匹馬他也就自然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鎮西王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對那壯漢說道:“把青山帶回營裏。”
鎮西王自然不會像青山一樣痛哭流涕,因為一個人如果已經活了五六十年,就會看淡很多東西,尤其是一個曆經過無數次生死戰鬥的人。自己的外孫青峰估計已經被這無情的洪水所淹沒了,死者已矣但活著的人呢?活著的人還要好好的活著,繼續承擔這份喪失親人的悲痛!鎮西王隻能把這種悲痛放在心中。
一直沉默不語的劉琢忽然叫了一聲師父,而跟隨鎮西王一起來的胡康此時正站在劉琢的身旁。
他並沒有對劉琢說任何埋怨和批評的話,他知道事情發展到這樣也絕不是這個徒弟所想的,但是他還是要問,為什麽蕭青峰會被洪水衝走。
在劉琢的心中好朋友蕭青峰的死,雖然怨自己但他不對任何人有所歉疚,因為他的朋友隻和他自己有關,所以無論是蕭青山還是鎮西王他都沒有當做一回事。
可是胡康的問話他卻不能不回答,因為那也是他所認可的師父,和蕭青峰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樣重要。
他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麵對師父低著頭將天源河發水,天降暴雨母親舊傷複發內力全失,以及蕭青峰獨自離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師父說清楚。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旁邊的青山和鎮西王也都聽的清清楚楚,此時他們除了無奈的感歎再也無話可說。
“青峰就是這樣,他從不肯讓人為難,尤其是自己的好朋友。”蕭青山悲聲說著已經騎上了自己的馬然後牽著玉逍遙回到營中。
鎮西王率領著軍隊走後,隻留下了胡康和劉琢,他們都是深明大義之人,自然不會把蕭青峰的事全部怨在劉琢身上,可蕭青山走的時候也沒有和劉琢說一句話。
“青峰少爺遇難的事你也不要太過自責,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的眼睛被姚國殺手打傷,所以你若真的當他是你心中最重要的朋友就要更加刻苦的練功,有朝一日握固真經大成便可替他報仇了。”胡康輕輕的拍了拍劉琢的肩膀安慰道。
劉琢點了點頭眼神仍似那麽空洞,神情木訥像是想什麽事情暗自出神。
“哎!”胡康一邊感歎著一邊搖了搖頭:“沒有其他的事,為師就先回軍營了。你也不要在這執著尋找了,這麽多天都沒有任何消息你的心也已盡到。如果還是過意不去,就等著洪水退去之後看看能否找到青峰少爺的屍首吧。”
胡康走了,留下了劉琢孤零零的站在這裏,他已經在這裏找了很多天,自從蕭青峰離開那天他就不顧師姐的阻攔來到這個洪水泛濫的河段,夜以繼日的尋找,每天不到困的已經睜不開眼的時候都絕不睡覺。今天白天在這裏尋找時正巧碰到蕭青山,順手將其救下。
然後看到了玉逍遙才知道蕭青峰已經遇難,自責、埋怨、悔恨、這些個複雜的情感從來都沒有在劉琢的心中產生過,但在他人生的第一個朋友離他而去時,讓他一下子就嚐到了這些滋味。
雖然已經痛不欲生,但是劉琢明白師父的話還是有道理的,青峰走了他臨走前最大的遺憾一定是未能親手報得殺父之仇,劉琢決定要幫助朋友完成這個遺願。從今之後回到山莊潛心練武自不必說。
鎮西王和朝廷救災的效率還是很快的,大多數流亡的災民也在臨時的救災物資送到後暫時安定了下來,一轉眼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蕭青山終於跟著鎮西王回到了晰音城,由於虛離山莊蕭戰已死,晰音城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固若金湯。
所以朝廷就派鎮西王暫時居住晰音城鎮守城關,鎮西王自然是義不容辭,正好他可借此機會好好傳授蕭青山帶兵打仗的經驗。
話說蕭青山這一走就是半年,蕭青峰的母親阮婷婷更是擔心兒子的情況,此時她還不知道蕭青峰在天源河洪水中遇難的事,所以一聽說蕭青山賑災回來立刻前來詢問。
關於這件事情,鎮西王早都交代過不要告訴蕭青峰的母親,怕她承受不了這打擊從而想不開而做傻事。因此蕭青山隻能聽從外公的安排編了一個謊話,說自己在救災期間已經去過鶴頂山看望青峰,他眼傷雖然可治但是卻需要很長時間,而且必須要李夫人每天親自施針,雖然不知道能否成功但是最快的療效也要在三年後才能有所體現。
三年!阮婷婷相信了蕭青山的話,母親的兒子的思念雖然很深重,但是她更關心的是兒子的傷勢,在她心中隻要兒子的眼睛能夠治好比一切都重要。
這個謊言的期限是三年,但是三年之後呢?我又該如何對二娘解釋?而我又能夠欺騙她多久?蕭青山每當想到這件事他都忍不住想要把真相告訴二娘。
但弟弟青峰已經離去,在這個世界上他已不省下幾個親人。雖說他和青峰是同父異母阮婷婷和他並無血緣關係,可蕭青山依然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絕不想她的心在受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