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卦山,虛離山莊。

蕭青峰正在演武堂內閉目養神感悟刀意,從接任掌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練刀,因為他迫切的想體會那種手中無刀心中有刀的境界,可是這種境界又豈是一朝一夕間便能領悟的。

大西北的冬天,冷風如刀。

演武堂外虛離門的弟子們正凝練氣息在這呼嘯的北風中站樁。越是這樣的大風天想要凝聚心火難度就越大,這也正是練習虛離掌法的一個好方法。

“喝!”眾多弟子一齊發掌,灼熱的掌力讓周圍的空氣出現了一瞬間的蒸發升騰。在這一刹那蕭青峰身處寒風中,也感到了微微的暖意。

“閉關兩個月,你的心境並沒有什麽提升。”蕭青峰剛剛走進師父的院子便聽到了師父那蒼老的聲音說道。

蕭青峰歎息了一聲說道:“師父說的沒錯,我也不知道為何,心始終靜不下來,始終抓不住心中那似有似無的刀意。”

“你不知道為何?”翁隱單手握著魚竿依然在那已經凍結了一層薄冰的水缸中‘釣魚’。

麵對師父的反問蕭青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翁隱的手腕輕輕一抖,就將那已經凍在冰中的魚鉤‘哢’的一聲抽離了出來,他將魚竿放在一邊背負著雙手走進了屋裏。

“汪汪汪!”蕭青峰剛剛走進屋中,笑笑便親切的叫了兩聲,它搖著尾巴來到蕭青峰腳邊,用頭蹭著蕭青峰的腿。

蕭青峰能夠感覺到笑笑的身體因為寒冷的天氣而微微的發抖,他彎下腰輕輕的撫摸著笑笑的頭。

接著他又關懷的問翁隱道:“這西北天氣幹燥風冷如刀,師父在這裏生活的可還習慣?”

翁隱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笑著說道:“這裏的天雖然冷,但是人心卻不冷,尤其是無論我什麽時候回到屋裏,這桌上的茶都是熱的。”

沒錯,雖說茶是熱的不代表人心就是熱的,但是如果茶是涼的那麽人心就絕對熱不起來。

“大家因為你的存在,心都變的火熱,但你的心呢?”翁隱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

蕭青峰還是不說話他感覺到笑笑脫開了自己的手掌,然後用力的抖動著身體就好像剛剛沾了一身水的狗,想要抖掉身上的水珠一樣,笑笑想抖掉的是什麽?難道是自己掌心的冷氣?

翁隱看了看笑笑又說道:“現在你的關懷都不自然的散發著一股涼意。這一切都源於你的仇恨,如果你想讓自己的心境有所提升,就必須讓仇恨消失,如若不然你就要永遠也離不開那把殺人的刀。”

“血海深仇除非手刃仇人,要不然又怎麽可能讓仇恨消失?”蕭青峰是絕對不會將仇恨忘記的。

翁隱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去報仇?”

“越快越好。”蕭青峰冷冷的回答道。

“但憑你一人之力,仇人又遠在姚國草原,且不說你現在的功力能否與翟星然抗衡,就是想在茫茫草原找到當年的仇人都十分的難。”翁隱說道。

“沒錯!所以我還在等。等一個能讓我到他們麵前的機會。”蕭青峰說道。

“這個機會不是你自己能夠創造的,所以你就得等。等姚國下次來攻打晰音城的時候那幾個殺手再來?”翁隱的語氣給人感覺這是一種幾率渺茫的僥幸等待。

“這種可能也存在,但我等的不是他們來。”蕭青峰麵對師父的疑問淡淡的回答道。

“哦?那你究竟等的是什麽?”翁隱問道。

“等著炎華國主動出擊的那天!”蕭青峰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平穩但是心中卻已有些激動。

“炎華國?被姚國攻襲侵擾了這麽多年,你們炎華國除了被動的防守,何時反擊過?”翁隱對蕭青峰的話不以為然。

“以前雖然沒有!但是以後一定會有。”蕭青峰說道。

“以後?是什麽時候?還要等多久?”翁隱又問。

“用不了多久”蕭青峰的語氣很堅定。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翁隱接著問。

“因為我相信我大哥!他身上不但背負著家族的血海深仇,同時還背負著晰音城所有在守城戰爭中喪生同胞的仇恨,還背負著炎華國民族的榮譽,所以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親自率領炎華國大軍衝向姚國的草原,報仇雪恨!”蕭青峰堅定的說著,語氣讓人感覺他剛才所說的就是一個必定的事實。

翁隱已經無話可說,這種兄弟間信任和了解的情感讓翁隱歎服,在這一刻就連他自己也被蕭青峰感染,好像自己也背負上了和對方一樣的責任和使命。

蕭青峰來找翁隱,本是想得到師父的開導,但是沒想到最後卻是他給了師父深刻的感觸。

良久之後翁隱感歎道:“到達武學的最高境界究竟是太上忘情,還是心懷天下,一個人做到無欲無情固然不易,但是要做到將國家、民族、甚至是天下都變作自己的責任!那又是何等的情懷。”

“你並不是一個將領,你的心中也不像你哥哥那樣背負了那麽多神聖的使命,但你的人格卻擁有著如此強烈的感染力,即使我並不了解你大哥,但是聽了你的話我也願意相信你大哥絕對會成功,我就在這等著,等到你們兄弟兩人馳騁姚國草原報仇雪恨的那天。”翁隱說道。

自從接任大典過後,蕭青山就回到了軍營,這幾年裏他也一直住在城北的軍營中,每日跟外公學習帶兵打仗的經驗,然後操練由投入軍營的虛離山莊弟子組成的蕭家軍。

閉關兩個月蕭青峰見過了師父又問候了母親和大娘娘。黃昏時分蕭青峰吃過晚飯決定去軍營探望哥哥和外公。

易成從馬廄裏遷出了玉逍遙和自己的馬,然後到演武堂拿上了一直用白布包裹著的夜殺刀。

手中捧著刀騎馬跟在蕭青峰身旁,下了虛離山兩人一路慢慢的向城北大營行進。

“我去軍營探望外公和大哥,又不是去比武!你帶著我的刀幹什麽?”蕭青峰問易成。

“一個刀客或者一個劍客,他們的武器從來都不會離開身體半步,掌門您不是這樣嗎?”易成問道。

“你說的沒錯!可我並不是一個刀客,刀在我心中隻是一把武器,殺人的武器。”蕭青峰淡淡的說著。

易成點了點頭答道:“屬下明白了!”

蕭青峰微微一搖頭說道:“我自己都沒明白!你卻明白了?”

易成笑了一聲又道:“該屬下明白的東西,屬下明白了,不該我明白的,我自然就不會明白。”

聽了易成的話蕭青峰忍不住又問道:“哦?那你說說該明白什麽?又不該明白什麽?”

易成繼續笑著說道:“身為屬下應該明白掌門的話,所以我知道了您是想告訴我,以後陪您出來的時候可以不帶刀。但是屬下並不明白這刀,和掌門您心中的境界,所以我就不用去了解。”

蕭青峰此時也不由的一笑歎道:“說的好!隻需要明白自己該明白的東西能做到這點就可以了,等有一天我的心中再也不需要這把刀時,我便將它送給你,到時你就可以去了解其中的境界。”

兩人一路聊天一邊策馬慢慢行進,冷風呼嘯的西北荒漠上沒有人煙,但是此時蕭青峰卻忽然勒住了馬,易成見掌門停住也立刻停下問道:“掌門?怎麽了?”

蕭青峰沒有說話,他坐在馬上靜靜的矗立不動。易成不明所以,四下張望了一下忽然發現就在他們前方出現了一個孤獨的身影,正朝他們走來。

從北方吹來的風中夾帶著一股肅殺的氣息,難道這殺意是那個人散發的?易成的精神忽然緊張起來,他盯著那個正一步一步的朝蕭青峰和自己走進的人。

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一個消瘦的青年包裹在寬敞的鬥篷之下,在大風中這人的步伐卻是那麽堅定,每一步邁出和踏下就好像有著自己獨特的節奏,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那人走過蕭青峰和易成身邊的時候微微抬了一下眼一掃兩人便走了過去,易成看著他走過不禁疑問悄聲對蕭青峰說道:“掌門!這條路隻通向咱們虛離山莊!”

蕭青峰點了點頭,易成又疑慮的問道:“這個人一身殺氣,他到虛離山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已停住,因為那個人又轉身走了回來。

“你是從虛離山莊出來的?”他衝著蕭青峰冷聲問道。

蕭青峰轉過馬頭答道:“沒錯!我們剛剛才下山!”

那個人看到蕭青峰的臉,那一直眯著的雙眼忽然睜大了少許又問:“你也用黑布蒙著眼!”

蕭青峰又淡淡的答道:“是的!因為我是個盲人。”

“虛離山莊的掌門也是個盲人!”那人的雙眼忽然閃出一道精光,語氣堅硬的說道。他迎著風說話但是話音卻穿透了狂風的阻礙清清楚楚的傳到了蕭青峰的耳朵裏。

蕭青峰還是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就是蕭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