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笑急匆匆的走進來,明快的臉色閃過竊喜:“主子,榮側妃來了。”

靳佩瑤緊忙跪直了一些,雙手合十在唇前,閉著眼睛誦讀起經文。

“行了,在我麵前,你就別裝這種樣子了。”榮燕雯走了進來,順手解開了係在頸前的絲帶,脫下披風。“扶蘇,把咱們帶來的東西交給嫦笑。”

“是,側妃娘娘。”兩個丫頭一塊應聲,退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瞧瞧,倒是挺有意思的。”榮燕雯倒覺得這裏也挺別致。牆上掛著幾幅形態各異的蘭花圖。

家具擺設都是素雅的顏色,就連靳佩瑤跪在膝下的團墊也是淡淡的青藍,素樸好看。

以為她是故意取笑,靳佩瑤慪紅了臉。“榮側妃一向喜好奢靡,哪裏見過這樣簡陋的擺設。”

“簡陋有簡陋的好。”榮燕雯看她一臉的不高興,嗤笑了一聲:“怎麽,現在不給人看你的孝心了?方才經文不是誦讀的正起勁?”

“榮側妃不辭勞苦走著一趟,就是為了笑話妾身?”

“當然不是。”榮燕雯故意打趣她:“我可是念在咱們姐妹一場,特意給你送細軟過來。”

靳佩瑤聽了這話,更覺得生氣:“東西既然送來了,妾身就不留側妃多坐。”

榮燕雯就不信她沉得住氣:“好吧,既然你要清心寡欲,安靜誦經,我也就不多打擾。”

起身要走,對方卻先一步站起來,堵在了門口。

“從那寧婢子一入府,你就對她百般袒護。是覺著我沒有用處了,才要扶植新人吧!榮側妃,你可別忘了,她是皇子妃的親妹。姓寧的就沒有不陰毒的,怎麽樣,才短短半月不到,她就和你一樣是爺的側妃了!”

靳佩瑤說話太過用力,額頭上的青筋的顯露出來。“你這不是搬了石頭打在自己腳麵上?未免愚蠢了些!”

“愚蠢的是你,看不清形勢。”榮燕雯冷著臉:“我已經三番幾次的提醒你,不要太過逞強。那寧氏,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她有什麽不簡單的?”靳佩瑤嗤之以鼻。“不就是會跳個舞,會哼個曲。伺候人的手腕比你我都厲害麽!”

走到一副蘭花圖麵前停下,榮燕雯指尖輕輕摸了摸那畫裏別致的蘭。“正因為我早看出了這些,才必須對她好。否則她三下五除二收拾的就不光是你了。”

似乎挺有道理的。

靳佩瑤略微一想,臉色就緩和了不少。“側妃你唱白臉,叫妾身唱黑臉也無妨。可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就這麽便宜那賤婢。”

“所以呢?”榮燕雯看她捏著一把恨,像是有了什麽主意。

靳佩瑤快步走過來,壓低了嗓音:“這事從前我隻是懷疑,後來偷偷問過宮裏,十之八九。”

湊近了榮燕雯的耳畔,她幾乎氣聲將所知表述了一遍。

榮燕雯的指甲朝那蘭花上一戳,留下個清晰的彎弧。“怪不得那溫氏這麽厭惡她,還不惜在三殿下麵前出言指責。也怪不得蘇氏罔顧自己的命,想法設法的要寧側妃難堪!”

“身為女子,誰能忍受自己夫君心裏,惦記旁人的婢子。”靳佩瑤氣得牙癢:“姑母讓人偷偷送過消息,說宸貴妃娘娘在皇上麵前沒少提她的德行有虧。皇上最在意咱們爺,想來不多日,就會傳召那寧婢子入宮,一看究竟。”

“好。”榮燕雯點了點頭:“她若是能全身而退,便算是咱們小瞧她。”

“得了吧,還全身而退呢!”靳佩瑤翻了個白眼。“照我說,這一回,一準兒叫她有去無回。”

二皇子府,滄浪園。

“阿嚏——”

門沒敞開啊,怎麽關著窗,沒什麽風還會打噴嚏?

“這會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寧璞玉拿手帕揉了揉鼻子:“妙音你去給我煮碗薑茶來,肯定是昨天夜裏著了涼。”

“要奴婢說才不是著涼呢。”妙音一臉的嫌棄:“肯定是有人背地裏藏了什麽壞主意,正在心裏嘀咕著怎麽算計您。這能不打噴嚏麽!”

不高興的白她一眼,寧璞玉的語氣有些生硬:“都說了別再胡說八道,你就是不聽。我自己煮薑茶去。”

“別別別呀,小姐,我這就去還不成麽!”妙音賠了笑臉:“我這就去。”

她出去關上了門,沒有馬上就走,而是靜靜的站在門外屏息聽著。

寧璞玉倒是沒有多這個心,召喚芽枝過來:“從前在寧府,妙音就總是這樣幫我。久不久的,成了習慣。有時候難免愛替我強出頭,你別在意。”

芽枝連忙搖頭:“不不,奴婢不敢。妙音姐姐也是為側妃您著想。都怪奴婢不好,善作主張。好好的幹嘛把甘草梅丟進茶壺裏,還差點就害了側妃您蒙受不白之冤。妙音姐姐怪奴婢,也是奴婢笨拙,咎由自取,不怨旁人。”

“別這麽說,若不是她們衝著我來,也不會連累你被人懷疑。”寧璞玉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道:“她說什麽難聽話,你都別往心裏去。回頭我會說她的。我信你。”

這樣柔柔的寬慰,叫芽枝動容,撲通就跪了下去:“奴婢一入府就在榮側妃房裏幹粗活,寧側妃娘娘不但不嫌棄奴婢身份低微,還這樣的維護、信任。芽枝這條命就是側妃您的,往後當牛做馬也要好好伺候您。”

“呸!”門外,妙音做了個口型沒出聲,氣呼呼的扭頭走了。

心道,這小丫頭片子可真會溜須拍馬這一套!

“好了。”寧璞玉拉著她起來,湊巧抬頭,看見門外恍惚閃過人影,心頭一驚。

“芽枝,你去打盆水進來。我洗洗手。”

“是,奴婢這就去。”芽枝不明所以,步伐輕快就推開了門。

門外沒有人,寧璞玉也就明白了。指定是妙音的心結沒解開,還在疑心這丫頭。

回頭還是找個機會,慢慢的和她說說。

馮铖正好過來,看門開著就在外頭行了個禮:“寧側妃安好。”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陪爺出去了嗎?”寧璞玉招呼他進來。“裏麵說話。”

“爺要辦的事情辦完了。奴才回來的時候經過門房,有您的一封信。”馮铖雙手遞上。

寧璞玉好奇的接過來:“誰會給我寫信,哦,多謝你。”

“側妃客氣,奴才先行告退。”馮铖對她是越來越客氣,總覺這位側妃,是他見過最不簡單的女人。

信紙上,寥寥幾行字,看的寧璞玉心驚肉跳。

“宮裏有埋伏,性命攸關,謹慎行事。”

寧璞玉再看那信封,是用蠟油燙了封好的,並沒有什麽特別。

可是她不懂,這送信人為何要將宮裏有埋伏的事告訴她!難道是希望她轉告冷衍麽?

還是說,信給自己才不起眼?

正想得入神,芽枝端了水盆走進來:“側妃娘娘可以淨手了,奴婢還在裏麵加了些花瓣。聽說用這個洗過幾回,玉手會變得更加柔嫩呢!”

寧璞玉把信折好,裝回了信封裏。“挺香的呢,我試試。”

聽見有人走進來,寧璞玉和芽枝一同回頭看。沒想到走進來的竟是冷衍。

“奴婢給爺請安。”芽枝緊忙行了禮。

寧璞玉沒來得及擦手,也屈膝見禮:“爺怎麽自己過來了?”

馮铖不是剛來過麽!有什麽話不能吩咐他帶過來。

“滄浪園有爺不能去的地方?”冷衍語氣不那麽好。

這是吃了火藥?寧璞玉笑臉相迎,他卻這種態度。“是誰得罪我們爺了?”

她擺一擺手,示意芽枝先出去。

冷衍沒做聲,沉靜的看著她。

“房裏沒有別人,有什麽話爺您就吩咐吧。”

“從前在寧府如何我不管,但既然是在我府中……”冷衍凝眸看著她,一字一字說的鏗鏘有力:“凡事適可而止。”

“什麽意思?”寧璞玉二丈和尚摸不著頭。“我做了什麽咄咄逼人的事情?”

“你心裏明白!”冷衍的臉色不似往日那麽溫和,眸子裏迸出了寒星。

這樣的他,看起來很陌生。

寧璞玉差點就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壞事。

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並沒有啊。“爺,明人不做暗事,我有什麽不對,你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

他轉身拂袖,絲毫不願意多待。

“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呢。”寧璞玉別他憋得胸口悶。“早晨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又跟誰欠你二百兩銀子似的。莫名其妙。”

他這一走,寧璞玉心裏就更加打鼓了。

一封奇怪的信,忽然改變的態度。

難不成這裏麵有什麽文章?

“小姐,薑湯煮好了。”妙音笑嘻嘻的進來:“奴婢剛才瞧見個側影,是二殿下來過了吧?二殿下就是放不下您,才回府就趕緊過來瞧了。”

“你說什麽?”寧璞玉豎著耳朵,隻聽見“才回府”這幾個字。

“奴婢說……”

“別說了,都不要緊。”寧璞玉皺眉:“給我換身衣裳,咱們得出去逛一圈。”

“什麽?”妙音嚇得差點把薑湯碗掉在地上,托盤一斜,灑了不少出來。“小姐,您……您別想了。二皇子府規矩嚴明,沒有爺的恩典,所有女眷一律不許出府。您要買什麽,隻管叫小廝跑一趟!”

“我什麽都不買。”寧璞玉揚了揚眉:“你去偷兩套小廝的衣裳,咱們喬裝出府。”

“不好吧!”

“那我一個人去了,你可別跟著!”寧璞玉打定主意:“我今天非出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