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狹路相逢
今天第一更送上,照例拜票。昨天晚上寫*,太難寫了。所以剛剛才起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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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方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站在這條橫跨巴蜀大地與關中山川,把兩大天府之國連通為一的險絕金牛棧道之上。詩仙李白《蜀道難》名篇中那些壯絕千古的字字句句,便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楊昭胸中。當其時也,身臨其境,披襟當風,這小王爺不由得心神俱醉。當下他停下腳步,不再匆忙趕路。竟就站在這險象環生的絕地之上,負手屹立,放懷盡情觀賞起眼前鬼斧神工的奇景來。
刹那間,連日來因為亡命奔逃而積累的身心疲憊,仿佛全都隨風消逝,再亦了無痕跡。
然而就在那呼嘯穿越山澗的狂風之中,忽然又多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雅幽香。香氣撲鼻,楊昭瞳孔登時猛地收縮,易經玄鑒內力隨心運轉,瞬即進入到完備萬全的戰鬥狀態。他霍然轉身,向身後自己剛剛過來時的方向,放聲招呼道:“梵小姐,妳又來了。”
梵清惠飄逸若仙的身姿,嫋嫋婷婷地應聲從山壁之後走出。明豔清麗的臉龐上一派安然,就仿佛這裏並非隻要稍微走錯半步,就會跌落萬丈深淵摔成粉身碎骨的懸崖絕壁,而是鋪設百花地氈,用無數奇珍異寶得裝飾富麗堂皇的美居華廈。輕笑道:“從五丈原到金牛棧道,穿山越嶺,幾百裏渺無人煙。小王爺自小鍾鳴鼎食,竟然也能夠挺得過來。這份心誌之堅,實在令清惠十分佩服。”
“這也沒什麽。反正隻要捱過開頭一兩天,以後就慢慢習慣了。”楊昭無所謂地聳聳肩,目光向梵清惠身上那套始終片塵不染,潔白如雪的素裝衣袍瞥了兩眼。再低頭看看自己,卻是衣衫襤褸,十足一副叫花子模樣。不禁苦笑道:“反而是梵小姐追了楊某這麽幾百裏路,衣服依然整潔得好象立刻可以去出席宴會一樣。這份本事,才真是叫楊某望塵莫及,甘拜下風呢。”
“雕蟲小技,倒教小王爺見笑了。”梵清惠以平靜的語氣淡淡道:“隻是‘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步難’這句話,如今小王爺也該深有體會了吧?卻不知道小王爺為什麽仍要一路南下流連,始終不肯北返呢?”
楊昭苦笑道:“我倒是想回家,可惜被梵小姐妳擋住了路啊。喵的,這幾天吃野果吃得牙都酸倒了,梵小姐妳都不知道,我現在多麽渴望能夠來隻燒雞,啊,還有外加紅燒蹄膀。”
梵清惠嫣然道:“小王爺說話當真風趣。區區口腹之欲,又算得上什麽?但小王爺假如肯隨青惠而去,那麽能得滿足的,當不僅僅隻是口腹而已。”言語間不經意地抬起皓白玉腕,輕輕撥了撥鬢邊那幾縷被狂風吹得淩亂的柔滑青絲。
霎時間,楊昭隻覺得心弦劇震,不由得湧現出一分“驚豔”的感覺。就連凝聚好半天的鬥誌,也隨之泄了過半。這慈航靜齋的傳人,舉手投足間都充塞著萬種風情。而且絕無絲毫邪異媚俗之氣,真真切切是聖潔若仙。甚至可以說,根本不必出劍,單憑笑容,她亦已能擊敗這世界上超過九成以上的男人。
可惜無論多麽驚豔也罷,梵清惠給予楊昭的感覺,始終抵敵不過他胸中那份已經根深蒂固的定見。略顯渙散的眼眸在半秒之後急遽收縮,又再恢複了清澈和淩厲。他嘴角微往上牽,展露出一抹諷刺。道:“梵小姐果然高明得很。對了,我記得大興皇宮裏的宮廷教坊司右教習這個職位,至今還是空缺呢,不如還是妳跟我回去怎麽樣?保證高薪厚祿,從此生活無憂喔。比起梵小姐現在這樣,風塵仆仆地在江湖上到處跑來跑去,一千倍不敢說,好上九百九十九倍,那還是有的。”
所謂宮廷教坊司,用現代話解釋就是皇家舞蹈團兼歌劇院。左右兩名教習,就相當於正副院長了。不過當時歌伎優伶的地位極低,通常由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賤籍充當。楊昭這樣說話,卻不折不扣,是種極嚴重的羞辱了。
梵清惠城府再深,頃刻間麵色也不由得微變。但隨即卻又恢複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笑道:“小王爺美意,清惠心領。隻是卻恐怕誤人子弟,實在不敢拜受呢。閑話便到此為止,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們這就動身如何?”
楊昭心中凜然,笑道:“對啊,廢話說完,現在確實該是打架的時候了。仔細算算……這已經是我們第幾次交手了呢?唉,梵小姐,連累妳不能安心休養,可實在對不住得很呐。”
梵清惠惋惜一歎,道:“小王爺憐香惜玉。清惠委實感激。這金牛棧道地勢奇險,清惠傷勢未痊,出手之際恐怕難以收發自如。如非不得已,清惠實不願在此地與小王爺交手。”
楊昭嬉皮笑臉道:“是麽?我倒覺得在這裏打架更加好玩呢。對了,據說從這種懸崖絕壁往下跳的話,可以得到比男女上,床共享雲雨之歡,還要刺激千萬倍的高,潮。甚至曾經有佛家高僧籍此得以證果大道呢。不知道梵小姐聽說過沒有?”
梵清惠麵色不禁微紅,拂袖一頓足,嗔道:“哪有這種事?小鬼胡說八……”
一句話未完,驟然無情火勢熾烈高漲,從正麵瘋狂撲噬而至。楊昭並攏的雙掌掌心浮現出巨大的赤紅〖離〗卦形相,似火龍騰空直撲。隻是第一招,他已經不留絲毫餘地全力進攻。
靜齋的宗旨,是講究色即是空。所以梵清惠萬萬不會隻因為聽見楊昭講了兩句男女之事,就此心神失守而忽略了當前大敵。剛才那種靦腆姿態,講到底不過是誘敵手段而已。然而楊昭出招時殺氣之洶湧凜冽,委實大出意料之外。刹那間梵清惠芳心微顫,竟然不由自主地,將眼前的大隋小王爺和當日那位強絕當今,威嚴莫犯的摩訶葉兩者形象相互重合起來。
靜齋心法,最重守心。一旦心靈出現破綻,那麽不僅從此再也沒有機會上窺無上天道,而且更會大幅度倒退。最嚴重時,甚至散功成為廢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梵清惠意識到這一點,登時駭然驚覺,不假思索並指點出。劍氣長江的滔滔劍勢,再不是像往日般滂湃怒湧,而是束銳集中,以點破麵,更顯無堅不催。
電光石火之際,劍指不偏不倚,恰好點中楊昭合攏雙掌之間的部位。卦象形相不堪重創轟然潰散,楊昭挾帶熊熊離火的兩臂被迫左右**分,中路立即空門大開。梵清惠朗聲嬌叱,和身直進。不過劍指去勢畢竟向上偏了兩分,這一劍最多隻會把楊昭右肩琵琶骨挑斷,卻終於免去了穿心之禍。
猛招被破,危在旦夕。大隋小王爺卻仿佛早有預料,麵色絲毫未改。他左臂離火不滅,右臂卻驟然運起坎卦水勁。水火相生,真炁生生不息,源源無盡。驟然化掌為指,由直變曲,曲肘護住自己肩膀之餘,刁手迅速劃圓成圈,不但卸解了劍氣長江的淩厲猛攻,更貼身前去乘虛突襲,挖目破喉,無所不用其極。
七式冰火螳螂拳之一:螳螂問心圈!
悶哼聲中,血花飛濺。梵清惠忍痛反掌拍出,借力向後急躍,把彼此距離拉開逾丈。喝道:“小王爺,你、你……何時……”聲音顫抖,一時竟再說不下去了。隻見在她光潔的前額處,赫然已被楊昭剛才那著螳螂勾手,劃出了一道長長血口。
自從當日楊昭在五丈原逃跑以來,梵青惠始終死咬在後,緊追不舍。途中兩人先後交手過不下五、六次,雖說因為傷勢拖累,一直未能把這小王爺擒下。但對於易經玄鑒的先天八卦掌功夫,梵青惠卻每一招每一式都已經盡數爛熟於胸。沒想到這番八卦掌被破,楊昭竟能夠突然變招,使出了當日大興城躍馬橋頭,那名天竺僧所最拿手的螳螂刁手。
高手過招,勝負往往隻相差在毫厘之間。梵清惠傷勢所累,功力隻能提升至顛峰水準的六成。縱使仍能壓得住楊昭,優勢卻並不十分明顯。小王爺怪招突出,攻其無備,果然一擊得手。這道傷口不過損在皮肉,不至於使她戰鬥力出現下降,可是出現在靜齋傳人本來出塵脫俗的絕美臉龐上,卻更倍覺觸目驚心。
“焚琴煮鶴,大殺風景。”楊昭回手摸摸自己麵頰上那道已經結疤的劍痕。那是當日五丈原上逃脫時,被梵清惠劍指所傷。到今日總算是報回一劍之仇了。卻重重歎口氣,道:“這門螳螂刁手的功夫,我也是初學乍練,所以出手之際很難收發自如。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楊某也實在不願意用它來對付梵小姐呢。實在對不起啊。”
這番話正是梵清惠剛才說過的。楊昭再倒回來學了個十足十。用意顯然是想更加激怒對方,削其鬥誌,分其心神,自己方才好從中取利。隻可惜,他還是太低估了靜齋傳人的堅忍。
梵清惠麵色徐徐平靜下來。她從懷中掏出手帕和傷藥,迅速止血敷好傷口。淡然道:“小王爺用不著道歉。技不如人,清惠無話可說呢。”頓了頓,續歎道:“小王爺武學天賦驚人,短短時日實力提升之快,若非親眼所見,實教清惠難以置信。假若再這麽下去的話,隻怕不出十年,小王爺必成天下第一高手。”
楊昭心中微覺得意,道:“不敢。其實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資質也就普普通通而已。眼下之所以能夠有點兒進步,還是全靠了梵小姐這一路上的嚴格督導啊。”
這倒不是純粹客氣話。幾百裏逃亡之旅一路下來,生死壓力下不斷以戰養戰,非但實戰經驗大大豐富,內力也提升了許多。和當日在極樂寺時候相比,楊昭的實力確實可以算是突飛猛進了。
梵清惠微微一笑,道:“小王爺自己努力罷了,此卻與清惠無關。”忽然垂袖探臂。其短如舌,其薄如紙的一柄短劍自動滑落掌心。她橫劍當胸,淡淡道:“我靜齋之中,世代相傳有兩口利器,俱是通靈神兵。一曰〖色空〗,現下在清惠的師妹手中。另一曰〖飛翼〗,正是小王爺眼前所見。”
楊昭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看這架勢,梵清惠是要動兵器了。這柄飛翼劍寒光閃爍,靈氣逼人。雖然不是天神兵,但至少也達到了地神兵的級數。假如自己能夠把少林四大神功之一的金鍾罩練到十一關水平以上,那麽倒也不怕。如今麽……卻又另說了。當下強笑道:“果然是柄好劍。”
梵清惠全然地不為所動,歎息道:“這種神兵利器,殺氣太重。不但有傷天和,更大違我佛門慈悲本意。所以清惠自下山以來,即使當日與令師摩訶葉交手,也未曾動用此劍。可是小王爺身份特異,關係更是重大。今日清惠若不能借地利拿下小王爺,恐怕他日再無如此機會。形格勢禁,不得不然。清惠無奈,惟有欺小王爺赤手空拳,占一占這兵器之利了。恕請莫怪。”
對方把話講得如此明白,那是顯然下定決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好吧,反正事到臨頭,避無可避。楊昭幹脆把心一橫,反而更加鎮定下來。冷冷道:“不怪。我他,媽,的當然不怪。”左右刁手輔以離火坎水二卦威能,上身微沉,形如螳螂蓄勢待發,沉聲喝道:“梵小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