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話 夢醒時分

從踏入比叡山的那一天起,我的棋局就已擺開。.“國士”的建立、琉球的開國、日本的換血、大東亞共同體的奠基,每一步,每一個棋子都在按我的意誌鋪展著。二十餘年的努力,終使成功近在咫尺。有時,我覺得這世上已無人能與我匹敵。

直到今天,我才突然覺,原來這些皆是黃粱一夢。

【第九十七話 夢醒時分】

“琉球群島全境現已為我軍封圍,請不要試圖反抗,限你們在五分鍾內投降。”

“類似這樣的通告在這片天空上響起,已是第三次了吧。”披頭散的屍田一西望著海麵上如夏日蝗蟲般密麻的星條旗,自語道。“投降?嗬,誰會投降啊!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了,豈有不拚死一搏的道理!”他站起身來,對手中的通訊器說道:“投降免談,我們但求一戰!”

“哦?就這點軍力也敢誇下如此海口?”佩裏眺望著那霸港岸邊勉強成隊的琉球軍艦,不禁笑。這麽薄薄的一層窗戶紙竟想擋住美軍的堅船利炮,實在是傻得可愛。“琉球人不會是瘋了吧?”一旁的艦長調侃道。“不,對美國本土采取軍事打擊可是前所未有的重罪,他們大概知道即使投降了也會受到軍事法庭的死刑審判,打算負隅頑抗,破罐破摔了。”佩裏笑著指揮全軍做好戰鬥準備,“很好,我這就成全你們!”隨著開戰的口令傳達到每一艘美軍艦艇裏,各艦主炮皆仰起了高傲的頭,航母上的-47式無人戰機也已準備起飛。一場強弱懸殊的屠殺就要開始了。

“蒹葭先生,我們真的要迎戰嗎?”一個琉球軍官打著哆嗦問。此時的那霸政廳裏,無處不籠罩著死亡的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溢著膽怯、退縮,唯有屍田仍保持最初的表情不變——決絕。“要硬拚我們當然贏不了。但我還有其他法子。既然他們已一口咬定是我們射核彈襲擊了美國,這個誤會恐怕永遠也理不清了。那麽,就讓琉球放下負擔,真正扮演一回我們在美國人心目中的既定角色吧!”他拿起通訊器,用公共頻道對美軍說道:“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在你們開始攻擊之前,我有一些話要說。”

“眾所周知,去年愛神共向外界出售了七枚核彈。其中一枚從這裏射,打到了芝加哥。剩下的六枚如今仍下落不明,你們認為它們會在哪裏呢?”“這。。。這是什麽意思?!”聽到屍田的話,佩裏驚出一身冷汗。“實不相瞞,那六枚核彈也在我手上。”屍田繼續說道,“我要是說我對貴國遭受核打擊一事並不知情,打到芝加哥那枚核彈是突然自動射的,你們一定不會相信我。但這就是事實,琉球被人陷害了!我們向愛神購買核彈並非是想挑起戰爭,而隻是為了單純的加強國防。如果你們願意講道理,就請立刻返回美國,對這次事件進行詳細調查,琉球也會積極配合你們,直到查出真凶為止;但你們若無視我的好意,執意要進攻,那麽我也會采取最激烈的反抗,誓死捍衛我國的領土!你們叫我法西斯也好,叫我恐怖分子也好,事實擺在眼前——現在我想消滅貴國的某些城市,隻需一分鍾;而你們能否在一分鍾內攻下琉球呢?開戰與否,最終的決定權在你們,還請慎重考慮。”

“檢查一下他說的是否屬實!”佩裏命令道。他身邊的艦長和技術人員們立刻打開核能檢測設備,不一會兒,六個閃爍的核子輻射圈便映入他們眼簾。“可惡,從愛神流出的核彈竟然真的全都在他手裏!”佩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自信滿滿的表情也蒸到了九霄雲外。原來,早在屍田以蒹葭的身份出仕琉球時,他就把手頭的所有核彈一同運了過來,作為必不得已時的殺手鐧分置在群島的六個軍事設施裏。 這,就是琉球的最後防線。“混蛋,這裏簡直就是第二個丘比菲城了,還敢說你們和愛神毫無關係嗎?”佩裏怒道,“快,通知五角大樓,讓他們在我國所有大中型城市架起反導彈裝置,絕不能讓這幫恐怖分子得逞!”軍士們聽令,立刻著手向美國打電話,艦長室裏一片忙碌。這時,通訊器裏再次響起了屍田的聲音:“對了,順便提醒你們一聲。如果你們想靠在所有主要城市使用反導彈裝置來阻止我,我勸你們還是別費這心。因為接下來要怎麽射核彈全憑我的心情,我可能把核彈分別打到六個城市;也可能把六枚核彈全都射到同一個城市。反導彈裝置也許能擊落一兩枚核彈,但你們有把握擊落全部六枚嗎?”

這番話說到了佩裏的心坎裏。反導彈裝置在防衛針對同一個目標的數彈連時,極有可能會失誤。已經遭受了一次核打擊,且又總統懸缺的美國根本冒不起這個險。“協督,炮艦和戰機皆已準備妥當,是否開始攻擊,請求指示!”“美國的朋友們,我再問你們最後一次,是否撤軍?”——麵對雙重催促,佩裏頓時失去了判斷能力。攻,則可能會使美國再次被蘑菇雲籠罩;不攻,則無法向白宮作交代。無論是進是退,等待著他的都是懸崖峭壁。他嘴裏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暫緩。。。暫緩攻擊。”

“如何,已做出決定了嗎?”屍田見美軍遲遲未有進攻,得意地問道。“是,我方撤退需要時間,請稍作通融。”佩裏嘴上雖這樣說,實際上他心中卻做出了一個算不上策略的決定:他打算拖延時間,趁機打電話給“魯斯”,把是否撤軍的決定權交給“魯斯”。這樣,就算事後上層怪罪下來,至少可以有人幫他背黑鍋。“恩,就這麽辦。”佩裏擦擦額上的汗珠,剛想拿起聽筒打電話,電話突然自己先響了起來。“協督先生,我們剛攔截了一架意圖飛往那霸的直升機,上麵的人要求和您講話。”電話裏的士兵說道。“是什麽人?”佩裏問。“一個臉上有燒傷的亞洲男子和一個坐輪椅的白人,他們似乎是琉球政府的重要人物。”“什麽?!”聽完士兵的描述,佩裏兩眼放光,連忙道:“快,快帶他們來見我!”

數分鍾後,兩個“客人”在士兵的護送下登上了美軍旗艦亞利桑那號。他們是“永井千成”和李鳴。此前,“永井”奉屍田之命前往日本去救被扣押的李鳴。很明顯,這次行動成功了。但不巧的是,他們偏偏在這個時候回到了琉球領空。“啊,李總統!原來剛才一直在通訊器裏跟我放狠話的人不是你麽?”佩裏問道。李鳴剛想接話,一旁的“永井”卻搶先說道:“是的,那人是琉球的臨時執政者。李總統遠離琉球的權力中心已經很久了,此前他被日本捕獲,一直在做俘虜,我剛把他救出來。”“哦?”佩裏轉向二人身邊的美國兵,問,“和他們一起在直升機上的還有誰?”“除飛行員外,還有一個女人和幾個特工模樣的男人。”“那是我的部下和李總統的夫人。”“永井”再次搶話道。“琉球共和國行政院長,永井千成先生是麽?你很愛說話嘛!”佩裏看著手中的資料說,“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你們現在是我的人質。我終於有和琉球談判的籌碼了。”

“不,沒弄清楚的人是你。”麵對佩裏不甚友好的態度,“永井”毫不慌張,麵帶微笑地說,“我們的飛機在從日本起飛前,我就已獲知美軍包圍琉球的消息了。我們並非一時不走運被你們逮住,也並不是你的人質。而是我主動到這船上來的。”“嗬,有趣,我倒想聽聽一隻‘主動’撞到蜘蛛網上的小蟲來此有何貴幹?”佩裏語帶譏諷地說。“我來此,是為了幫你渡過難關。”“永井”找了張椅子坐下,“剛才琉球方麵是不是以核彈為威脅,要求你們撤軍?我知道那六枚核彈的具體位置。”他翹起二郎腿,動了動手指,說,“喂,還不給我和李總統送點茶或咖啡什麽的過來嗎?”佩裏臉色一沉,吩咐士兵端來兩杯咖啡,問:“你的意思是,你要告訴我琉球的核彈藏在哪裏?”“不僅如此。”“永井”喝一口咖啡,道:“我的人已分別身在那六個地點,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奪取據點,把核彈轉換到休眠狀態,使其無法射。”“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佩裏對眼前這個突然到來的人質所說的這番話感到異常驚訝。“相信你們也知道,最近由於政見不合,琉球內部已分化為兩派。目前在那霸與你們對壘的那家夥是一派,向愛神購買核彈,以及對美國射核彈全都是他的主意;而我,則是與他對立的另一派。換句話說,我是親美派,是你們的戰友。”

“是。。。是嗎?”佩裏忍不住內心的喜悅,態度生了18度大轉變,笑著問,“你的人凍結核彈需要多長時間?”“做完一整套程序大概得要半小時。不過使那霸政廳裏那個恐怖分子手中的控製鈕無效則隻需要幾分鍾。”“那。。。那太好了!請快動手吧!”佩裏興奮道。“等等,事情沒這麽簡單。”這次說話的不再是“永井”,而是從剛才開始便一直銜口不言的李鳴——

“我們不可能白白送你這樣一份大禮,我也有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