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胳膊肘往外拐的王比安
王路正在發怔,錢正昂扯了扯他衣袖,附耳悄聲道:“王哥,我們得把這事兒和市區新來的那些人支會一聲兒。()”
王路猛然驚醒,沒錯,現在不是自己發呆的時候,陳薇可以不管不顧繼續做照顧黃瓊這樣毫無意義的事兒,可自己得想法子把黃瓊感染生化病毒變異這件事兒的幅作用,壓製到最低狀態,錢正昂提醒得對,現在就要把黃瓊的情況通知市區新來者,要不然,他們看到黃瓊晚飯前還好好的,才幾個小時就變成這樣,那自己真是褲襠裏抹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路歎口氣:“錢醫生啊,你和我一起去吧,這裏――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等會兒見到大夥兒,你把黃瓊這孩子情況說道說道,不是我們不盡心,實在是回天無力啊,你是醫生,大夥兒更信任你的專業知識。”
錢正昂點頭道:“我明白,王哥,你放心,這生化病毒的凶險大夥兒都是再清楚不過的,隻要把話交待明白了,都能體諒的。”
王路苦笑著,瞟了一眼**的黃瓊,一跺腳,向門外而去。
剛跨出房門,王路就是一怔,隻見走廊兩側有不少門已經打開了,門後不時有人探頭探腦,看到王路和錢正昂出來,有人忙不迭縮回頭,但也有人大膽地看過來,這並不奇怪,山莊的房間之間壁板極薄,說話聲稍大點,旁邊房間就聽得一清二楚。王路和錢正昂星夜而來。又在隔離病房裏折騰出了這樣大的動靜,但凡長了耳朵的,都聽見了。
這時,其中一間房裏匆匆出來一個老人,正是老俞頭,麵帶憂色地道:“王首領,是不是黃瓊這孩子――”
王路歎口氣:“把大夥兒都叫醒吧,到餐廳集合,我有事宣布。”
半刻鍾後,所有崖山眾都齊聚在餐廳。王路咳嗽了一聲,坦率地道:“黃瓊感染生化病毒了。”
雖然大家已經隱隱猜到結果了,但聽著王路親自宣布出來,卻又是另一番感受。有人悲傷,有人狐疑,有也人擰著眉瞪視著王路的神色,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異色來。
哇一聲,有人哭起來,王路一看,卻是年齡最小的叫黃冬華的孩子。
王路也是身心疲憊,他強撐著精神道:“錢醫生,你將搶救黃瓊的過程和大家說一說吧。”
錢正昂走上前,一板一眼將黃瓊發高燒。物理降溫無效,大劑量退燒藥也同樣無效,突發驚厥,以及鼻孔流血的情況一一細說了,甚至連自己用的是什麽退燒藥也交待得一清二楚。
此時,隻要持一顆平常心的人,都明白,王路等人是盡心盡力搶救黃瓊了,王路冷眼打量著,皎口水庫的裘韋琴、李波等人。與黃瓊並沒有深交,雖然有些傷感,但更多的是同情,市區新來者眾人的反應就複雜多了,一些女人和孩子聽了錢正昂這樣詳細的解說後。臉上的憤憤之色減弱了許多,隻有一兩個男子。還是僵硬地板著臉,一幅“老子不信”。
這時,一個人影排眾而出,王路一看,卻是刀疤女張麗梅,張麗梅朗聲道:“王哥,多謝你和陳姐為黃瓊做了這樣多事,隻可惜這孩子是個沒福的,眼見著過上好日子了,卻……”她哽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不過,我有一件事想問問王哥。”
王路雖然不知張麗梅要說什麽,但想來,自己好歹和她算得上是“熟人”,以她到崖山一貫的表現來看,也不是那種有非分之想的人,相反,張麗梅多少稱得上有正義感,而且,她挑頭幾句話就承了王路和陳薇的好,當下立刻道:“張麗梅,有話你盡管問,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麗梅遲疑了一下:“是這樣的,王哥,對於二度生化病毒感染的事兒,我們以前也聽說過,可不瞞你說,還真沒親眼見過,現在黃瓊這症狀――這真的是生化病毒感染嗎?如果錢醫生診斷失誤怎麽辦?”
張麗梅這話已經算是說得客氣了,隻說錢正昂會不會診斷失誤,而沒有直指王路誤斷人命。
王路點了點頭,生澀地道:“張麗梅,你這擔心不無道理,黃瓊這孩子――我們會等她徹底變異後,才――才下手。隻要有最後一絲希望,我們就不會放棄黃瓊。”
張麗梅坦然道:“有王哥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對了,王哥,我能不能去看看黃瓊?”
王路道:“這樣吧,大夥兒等會兒選幾個代表,和黃瓊道個別吧,唉,可惜那孩子已經深度昏迷了,你們的一番心意,她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眾人很快推了幾個代表出來,卻清一色全是市區新來者,這很自然,裘韋琴等人傷心過後也就罷了手,就連鄭佳彥,雖然有些為這個自己接觸了幾天的同學傷心,可畢竟自己的妹妹也剛剛離世,還沒有多情到為黃瓊悲天愴地的地步,共有五人被推選出來看望黃瓊,分別是張麗梅、老俞頭和另三個成年男女。
王路示意這五個代表跟自己來,順便向聚在餐廳裏的大夥兒揮了揮手:“夜也深了,大家都散了吧。”
隔離房內,陳薇已經替黃瓊擦過了身子,換好了衣服,想了想,最終還是又將她的手綁上了。黃瓊瘦削的身體極輕,任她擺弄著,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冰袋將被子什麽的都弄濕了,陳薇將自己的被子給黃瓊蓋上了,黃瓊躺在**,隻露出一張小小的蒼白的臉,稍有些發黃的頭發披散在枕頭上,乍一看去,似乎是在沉睡中。
一陣腳步聲傳來,陳薇一回頭。卻見王路帶了一群人進來。她一愣:“這是――”
王路沉著臉道:“大夥兒推了幾個代表,來看望看望孩子。”
張麗梅和老俞頭都客客氣氣向陳薇點了點頭:“陳老師,你照顧黃瓊辛苦了。”
陳薇擺了擺手,不無心酸地道:“可惜,我幫不了這孩子更多的了。”
張麗梅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探手拭了拭黃瓊的額頭,剛一觸及立刻縮回手來:“好燙。”
陳薇也不答話,取過床頭櫃上的一個體溫計,遞給張麗梅,張麗梅接過手。和老俞頭湊在一起一看,居然有45度的高溫,旁邊陳薇幽幽道:“這樣的體溫已經燒了3個多小時了。”
張麗梅和老俞頭兩人都是極有生活經驗的,這樣的體溫。就算不是生化病毒,黃瓊也肯定廢,活過來,人也燒成了白癡,那腦漿早就滾得好似乎一團糨糊。
張麗梅細心,又看了看旁邊桌子上放的藥盒,果然都是小兒感冒發燒常用藥,而且都有使用過的痕跡,知道王路、陳薇等人真是在全力救治黃瓊,並不因為她是個無足輕重的孩子。而故意放棄治療,也難為張麗梅會有這樣的心思,因為崖山雖然擁有鄞江鎮衛生院,可藥品並不是無限的,用一份就少一份,說得市儈點,這比金子還貴重的藥,用在關新這樣的人身上值得,可用在黃瓊這樣的黃口小兒身上,根本就是浪費。
張麗梅和老俞頭對視一眼。兩人都點了點頭,張麗梅轉身道:“陳老師,謝謝,黃瓊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有你陪伴著她。真是她的福氣――”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陳薇胸口也有些哽咽。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另外三個男女代表突然開始翻動起靜靜躺著的黃瓊來,不但掀開了被子,甚至連黃瓊的貼身衣服都被撩了起來,露出了她凸起的肋骨。
陳薇大怒:“你們幹什麽!”雖然黃瓊早已經沒有了知覺,可這樣亂翻也太過份了。
王路在旁邊握住了陳薇的手,暗示她不要衝動,嘴裏道:“讓他們翻,讓他們看,也省得有些人總不放心,不安心。”
張麗梅和老俞頭也明白過味來,這是同來的幾個夥伴不相信王路和陳薇,想查看黃瓊身上有沒有什麽不該有的痕跡。隻是,這一番所作所為實在是吃相太難看。老俞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這像什麽話!這像什麽話!你們、你們也太過份了!”
那三個男女一來沒檢查出什麽,二來也知道自己的舉動太過囂張,這簡直和指著和尚罵禿驢差不多,就差沒指著王路的鼻子明說――阿拉不信任你。
這時被老俞頭嗬斥,臉上也有些悻悻的,裝模作樣給黃瓊蓋好了被子,強辯道:“我們這也是關心孩子的身體嘛。”
張麗梅性子直,瞪著那三個男女道:“趕緊走吧,我都替你們沒臉!”
三個男女正要出門,王路突然道:“等等,既然來了,看清楚也好,不知道這幾位看夠了沒有?”
那三個男女也是能縮能伸,當下立刻堆起笑臉:“王路和陳老師的為人那還用說嗎?真正是把黃瓊當自己家孩子在體貼。實在是黃瓊沒這福氣,這染上了化生病毒,任誰也沒辦法。”
看著那三個男女推推擠擠出了門,張麗梅漲紅著臉對王路道:“王哥,請你別把這混賬事兒放心裏去,唉,在這末世生存久了,人心眼都變了,時時都提防著別人會害他,傷他,其實,他們都不是什麽壞人,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
王路沉著臉,沒吭聲,就算是聖人,自己的一腔好心被人當驢肝肺,也有火氣咧,況且,自己好歹是崖山的首領,剛才那三個人的所作所為,根本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
陳薇沒好氣地道:“你們探望完了沒有?探望好了的話,就請你們出去吧。”陳薇故意把“探望”兩字咬得很重,這哪裏是探望,分明是來折騰,說是擔心黃瓊生死,其實是憂心自家安危。
王路當下也不客氣,手一伸,將張麗梅和老俞頭都請了出去,來到門口時,卻見到謝玲、王比安、封海齊、周春雨、沈慕古、錢正昂都在。奇的是。連王德承和蔡春雷也呆在一邊。
王路瞟了一眼王德承和蔡春雷,沒好氣地道:“你倆來做什麽?你們那幾個代表都已經看望過黃瓊了,怎麽?你們還想再去看看?”也難怪王路說話不客氣,黃瓊的突然發病,將他根基淺薄,威權不重的問題一下子暴露出來了,人家市區新來者擺明車馬表明――我們不信任你――王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說說怪話,甚至連明著趕人的事兒還是陳薇出的手。
王德承和蔡春雷對視了一眼,王德承道:“王哥。我不是來看黃瓊的,隻是想問問你有什麽事兒要我們幫忙的沒。”
王路心中一動,王德承和蔡春雷這話上道,是對自己最實打實的支持。看來市區新來者之中也不是沒有明白人,臉色就放緩了點,衝著王德承和蔡春雷點了點頭:“辛苦了。”
謝玲心急搶著道:“哥,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王路苦笑:“還能怎麽辦?等著,等那孩子變成喪屍――搞不好是智屍。”
周春雨道:“管它喪屍還是智屍,等小姑娘變異後,哢嚓一刀就了事了。王哥,我倒不擔心這個小姑娘的事,隻是――”他衝著幾個代表離去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們――”那幾個代表出房間後,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臥室。而是分頭進了市區新來者住的其他幾個房間,王路可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們正挨家挨戶在向其他人宣傳自己和陳薇菩薩心腸照顧沒福氣的黃瓊,張麗梅和老俞頭倒是能本著一顆良心說話,另外三個男女隻不過匆匆翻看了一眼黃瓊,誰知道能不能徹底打消他們的疑慮。
王路沉聲道:“今晚睡覺時大家驚醒一點。”他衝著王德承和蔡春雷點了點頭:“你們兩個辛苦一下,和周春雨擠一個房間吧。”又對謝玲道:“你護好王比安和梨頭,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開門。”
幸好,崖山眾人的房間原本就安排在一起,如果有什麽突發事件。也不至於被個個擊破。
安排好善後措施,王路重新回到房內,陳薇正坐在黃瓊床頭發怔,王路沒有多話,隻是拔出手斧。對陳薇道:“你去謝玲和王比安的房間吧,這裏有我。”
陳薇知道。王路要做什麽――等黃瓊變異成喪屍後,一斧斬首。
陳薇咬了咬唇,突然道:“讓我陪這孩子走這最後一段路吧。”
王路一怔,這樣也好,其實,從現在起,這個房間裏發生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自己要防的,是那些住著市區新來者的房間,會不會暴起發難。陳薇雖然隻是一人,但對付被綁著雙手的黃瓊,卻還是綽綽有餘。
王路道:“小心了。”便將斧頭放到了陳薇腳邊,斧頭落地時,發出了一聲輕微而卻清晰的當啷聲,陳薇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王路走出隔離房,反手關上門時,卻看到王比安和謝玲依然站在門外,禁不住眉頭一皺:“你們兩個怎麽還不進房間?”
謝玲推了王比安一把:“這傻孩子有事想對你說。”
王路心裏正煩躁,對王比安沒好氣地道:“怎麽沒一點眼色,沒見大人正在忙嗎?有什麽事兒,明天再說。”
王比安挨了訓,縮了縮脖子,卻並沒有轉身而去,強撐著喃喃道:“老爸,那個、那個黃瓊她真的救不活了嗎?”
王路沒好氣地道:“感染了二度生化病毒,怎麽救?”
王比安不依不饒:“怎麽不能救?老爸,你不是也感染過二度生化病毒嗎?你就活過來了啊。你想法子救救黃瓊吧,黃瓊媽媽犧牲了自己讓喪屍吃了,才讓黃瓊活下來的,她很可憐的。”
王路哭笑不得,王比安這孩子的同情心也太泛濫了吧,他不耐煩地道:“老爸能活下來,那是老爸有免疫力,免疫力這玩意兒是天生的,我就算想救黃瓊那孩子,也沒辦法。趕緊回房間。”
謝玲在旁邊已經扯著王比安的胳膊往房間走,王比安卻強扭過身,對著王路口無遮攔地急聲嚷嚷道:“老爸,就算黃瓊變成了喪屍,你能不能不要殺她啊,我們可以象錢叔叔養喪屍阿婆一樣,把她養起來的。老爸,好不好,好不好?”
王路一跺腳:“胡說八道!謝玲趕緊的,把這孩子帶回房間!”
謝玲生拉硬扯地把王比安拉回房間,呯一聲關上門,就伸出指頭狠狠在王比安腦門上點了一下:“你這渾小子,真正是傻透了,人家錢正昂是抽自己的血喂喪屍老媽的,你留著黃瓊變成的喪屍不殺,難道也要抽自己的血喂它?這黃瓊你才認識了幾天啊,值得你為她這樣做嗎?”
王比安撓了撓頭:“我隻是覺得黃瓊可憐嘛,再說,也可以不喂血的啊,反正喪屍智屍很長時間不吃東西也不會餓死的。”
謝玲捂著額頭:“說你啥好,記住了,你錢叔叔養著喪屍老媽那是特例,喪屍和咱們活人,永遠是天敵,等黃瓊變成喪屍後,你對它再好,它也什麽都不知道了,隻想著吃你的肉。你居然還想養著它,簡直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對姐我也沒這樣好咧。”
王比安反駁道:“姐你這話不對,一些智商覺醒的喪屍智屍還是懂好賴的,錢叔叔的喪屍阿婆就從來不攻擊錢叔叔,還有,龍王廟後山石窟的智屍也很聽我爸爸的話,就連喪屍大黑狗和小奶狗,也天天圍著梨頭搖尾巴咧。再說了,如果是姐你變成了喪屍,我也肯定把你養起來的。”
謝玲張口結舌,這算是對自己表忠心呢,還是咒自己呢?她咬牙給了王比安一個糖炒栗子:“你能啊,都敢不聽姐的招呼了,頂上嘴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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