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人家的腿腳哪裏比得過正壯年的軍人,眼見那戰士就要追上老幹部,呯,又一聲槍響,那個戰士頭上冒出一個血洞,一頭栽倒在地上!
那徐錦根,一到幹休所,就連開兩槍,一槍殺平民,一槍殺戰友,然而,老幹部們在最初的震驚後,卻恍然大悟――一定出大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
老中將瞪著掮著槍匆匆小跑過來的徐錦根:“小徐,哪個國家打過來了?!”
徐錦根麵容古怪:“老首長,不是入侵,是生化危機!現在來不及說這個了,我隻能告訴你,地方政府已經全部癱瘓了,全市,不,全國、全球都已經進入了無政府狀態,艦隊司令部已經下達了十一號作戰方案!我是保衛處特意派來轉移首長們的。”
老中將怒吼了一聲:“放屁!十一號作戰方案是我參與製訂的,這個方案一經實施,沒有一處地方是安全的,轉移?轉移到哪裏去!?還有,什麽是生化危機,哪是什麽狗屁玩意兒,是生化武器襲擊嗎?他們真的有這樣大膽子襲擊我們,就不怕我們核報複嗎?!”
聽到十一號作戰方案,在場的老幹部都變了臉色。
這個作戰方案,是在2004年製定的。
此前一年,全球暴發sars病毒,其中發病最劇烈的,就是國朝。當時,關於sars是白頭鷹人為製造的生化武器的說法在朝野流傳,而古怪的是,官方對這一謠言,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事實上,如俞明海這樣的相當級別的高級幹部卻知道,當時中央緊急研究發現,如果國朝真的遭遇細菌生物生化戰,目前所有的抵抗手段都不堪一擊。其實,在sars期間。政府部門做出的一係列舉措,都隻能起到類似醫學上的“安慰劑”作用,也就是說隻能安定人心,而不能從源頭上杜絕病毒的傳播――在火車站出入口架一隻遙感式電子體溫計。可阻止不了可以在空氣中傳播的病毒。而當時那所緊急建造的醫院,更是用人命換人命,所有在裏麵工作的醫護人員,都知道,壓根兒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病人自身體質強,就扛過去了。體質弱的,就是等死,而負責治療的醫護人員,也在賭,賭自己會不會被傳染。
也就是在這背景下,十一號作戰方案出台了。
這個作戰方案的背景,就是當生化武器在大陸上大規模傳播,軍隊也受到感染時。軍方進行一係列的作戰行動,保家衛國。
十一號作戰方案,是死中求活的方案。當時的作戰設定要素之一,就是我們的一線部隊有30%以上的戰士,感染了病毒。
30%,這在一般的軍事意義上,已經可以判斷一支部隊失去戰鬥能力了。
所以,十一號作戰方案,是最後的抗爭!最絕望的抗爭!
徐錦根慘笑道:“不,不是他們襲擊我們,事實上,我從艦隊保衛處趕來時。最新得到的信息是他們,以及全球都遭遇了襲擊!”
老幹部們也是人,聽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切,個個都變了臉色,他們圍著徐錦根正想追問更多的細節,突然見到徐錦根頭一低。哇哇地嘔吐起來,吐出的血,居然是黑色的。
徐錦根古怪的笑了幾聲:“該死,輪到我了嗎?果然和電影裏一模一樣啊。”接著,他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將手裏的自動步槍塞到老中將手裏:“老首長,快跑,跑出市區,跑到農村去,到山裏去,到海島上去,那兒的喪屍會少一點。記住,千萬不能被它們咬傷,咬傷了你也會變成怪物,還有,打它們的腦袋,才能致它們以死命――就像這樣。”
說著,他撥出了隨身佩戴的手槍,頂在自己太陽穴上,呯一聲,他的屍體重重摔倒在地上。
現場一片家屬和工作人員的尖叫聲,幾個老幹部這才發現,那徐錦根背後的軍裝早就撕裂了,背上有幾個血肉模糊的傷口。那傷口,不是子彈造成的,不是刀棍造成的,倒像是,被咬的,被牙齒,咬的。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生化危機隻是部電影,我陪我的小外孫一起看過,可那是科幻片,怎麽可能是真的?怎麽可能是真的!”有個老幹部失態的喃喃自語。
俞明海撿起了徐錦根自殺倒地時脫手扔出的手槍,四下掃視一圈,斷然道:“我們不能再呆在這裏了!”
是的,幹休所已經不安全了,不知是剛才的槍聲還是這裏死傷多人傳出的血腥味,外麵的大街上,又搖搖晃晃走來幾個醉漢司機一樣的人,隻不過,這次老幹部們人人看出了異樣――因為其中一個來者,胸膛有個觸目可見裏麵肋骨的大洞,可它依然在行走。而與此同時,幹休所保衛科方向也蹣跚而來幾個戰士――幾個渾身是血正在嘴裏咀嚼著什麽肉的戰士。
有人慌急地提議:“趕緊上大巴走。”
立刻有人反對:“往哪裏走,情況不明胡亂行動,簡直就是找死,軍事學院裏的課程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老中將斷然一揮手:“去我家,固守,弄清情況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有人指了指那些蹣跚而來的怪物:“萬一被它們包圍怎麽辦?”
“蠢,你看看它們,連槍都不會用,我就不信光憑兩隻手能弄開我家的大門。”老中將指了指其中一個倒拖著步槍的戰士怪物。
這時也由不得大夥兒多考慮,幹休所裏此時還有40來號人,大夥兒在怪物包圍上來前,撒腿就跑,躲進了老中將獨門獨院的一個小別墅裏。
大鐵門一關,果然,追上來的怪物除了把門擂得咚咚響,根本進不來。
許多人癱坐在院子裏,幾個家屬突然嗚嗚地哭起來,進別墅的人中,有剛才被咬傷的哨兵和一個老幹部,老中將指著他們道:“單獨弄個房間,把他們安置在那兒。二樓衛生間裏有藥箱,有誰懂醫的給他們趕緊包紮一下。”
那個曾和外孫一起看過生化危機電影的老幹部喃喃道:“如果徐錦根說得沒錯,他們很快也會變成門外的怪物了。我們不能留下他們……”
老中將理也不理他:“大家都跟我來書房,接下來該怎麽行動。我們得議一議。”
幾個老幹部跟著老中將,來到了二樓的書房,老中將一進門,就拎起書桌上的保密電話打起來,然而,好半晌他才放下話筒,“電話打不通。”
“戰備值班室的電話試試看。”有人說。部隊機關裏,戰備值班室是24小時都有人的,老中將搖了搖頭,“我打的就是戰備值班室的電話。”
老中將滿是老年斑的手有些顫抖,他當了一輩子軍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你甚至不知道敵人來自哪裏。
老中將指了指看過電影的老幹部:“你給大家夥說說。那個生化危機,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幹部立刻將自己記憶中的電影內容都說了,著重講了喪屍的特點。所有的人都麵麵相覷。
有人拍了一下膝蓋:“如果真是這樣的病毒。根本打都沒法子打。兵營駐地裏,人口是最密集的,一傳十十傳百,那傳染速度是爆炸性的。”
“部隊裏站崗放哨的如今都是空槍,要子彈還得層層報批,戰士們拿著燒火棍,怎麽和這些怪物們打,再說,初期情況不明,誰忍心對自己的戰友下手?完了完了。部隊肯定垮了,你看看徐錦根,他背上那幾個大傷口,分明是那什麽喪屍咬的。他可是在機關!機關裏都喪屍遍布,更不要說營地裏了。”
外麵隱隱傳來幾聲巨響,也不知是什麽爆炸了。
俞明海插話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義了。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有人提議,還是坐車去最近的駐地,隻要把戰士組織起來,弄到彈藥,喪屍並不可怕。
但立刻有人反對:“你剛才是沒對付過那個司機,它變成喪屍後,力氣大得不得了,我們的戰士天天高強度訓練,變成喪屍後,就更難對付了,現在還去軍營,就我們這些老頭老太,打得過那些喪屍嗎?還沒等你找到槍彈,就已經被它們吃了!”
俞明海提醒道:“別忘了,還有十一號作戰方案,如果這個作戰令已經下達,現在軍營裏最出色的戰士們可都不在了。”
大夥兒立刻沉默了下來。
老中將想了想道:“咱們先把幹休所裏的武器集中起來,我知道,大家手裏還藏著幾把家夥,都趕緊拿出來,組個戰鬥小組,先把堵在門口的怪物消滅,然後去保衛科,搞更多的槍支彈藥。”
雖然根據條例,退役後的老幹部必須上交槍支,但總有人偷偷藏下來,軍人嘛,槍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對這一現象,部隊裏對這些老首長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隻要不把槍帶出幹休所就行。
幾個老軍人個個都掏出了槍,隻是,子彈卻很少,畢竟,那槍是把玩用的。
老中將也不客氣,點了幾個年紀輕一點的老幹部的名,帶上槍支和充足的子彈,執行第一次戰鬥任務,消除幹休所裏的喪屍,收複保衛科。
拿著上了膛的槍,俞明海似乎又感受到了自己親自駕著戰機在藍天飛翔的戰鬥的**,“走,我就不信了,它們肉長的身體還能擋得住子彈。”
一個7人組成的戰鬥小組殺了出去,大門一打開,在一陣射擊聲中,撲過來的喪屍倒了一地,個個都是頭部中彈,大夥兒雖然上了年紀,可這樣近距離內爆頭還是沒問題。
老中將聽著外麵的槍聲,卻並沒有半分欣喜之色,他再次舉起電話,拔了個號碼,鈴聲一遍遍地響著,卻始終沒有人接。
老中將剛要放下話筒,“喂!”一個粗暴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隨著這聲“喂”字,話筒裏還傳來一陣陣激烈的槍聲。
老中將神色一凜,他打的,可是直通中樞的電話,可從話筒裏傳來的槍聲證明,連這共和國最守衛嚴密的堡壘,也已經槍聲陣陣。
“報告。我是原東海艦隊司令員兼南京軍區副司令員李宏,東海艦隊正受到攻擊,請一號首長指示。”老中將似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作戰室,正在向中央領導請示。
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極為粗暴:“一號首長已經死了!該死。也許不應該說它死了,它一個小時前剛剛吃了我的一個兵!”
老中將李宏眼前一黑,中樞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正想再說什麽,話筒裏粗暴的聲音急促地道:“不管你是誰,你在哪裏,戰鬥,他媽的去戰鬥!”
咣。電話被擱下了。
老中將李宏顫抖著手放下了話筒。
完了,這個國家,完了,不,這個地球,完了。
無論哪個國家,哪個政府,哪個政黨。在這可怕的生化病毒麵前,隻有潰敗一途,從中央到地方政府。從各職能部門到軍隊,在同一時間,全部失守。
就算是偶然有極個別地方還在抵抗,可覆滅卻是早晚的事。
也許,隻有十一號作戰方案才能拯救這個國家。
但這希望,卻實在太過渺茫。
老中將李宏突然咳嗽起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半晌,咳嗽才平複下去,他攤開手。手心裏是黑色的**。
果然,在病毒麵前,什麽王侯將相,都是個屁,一號首長感染了病毒,而自己。也同樣感染了病毒。
老中將李宏是昨天開始咳嗽的,當時他並不在意,人老了,有點小病是正常的,因為老伴走得早,他一直是孤身一人過日子,日常檢查身體的幹休所醫生可能因為醫院裏事多,一時也沒來,老中將隻是自己吃了些消炎藥。
但是今天上午開始,凶狠的高燒就讓老將軍日漸不支,原本他已經打算通知醫生上門診治了,卻沒想到,生化病毒將末世毫不留情地揭開在他麵前。
老中將李宏打開了一個抽屜,裏麵是把槍,一把貝雷塔m92f,這是他出訪時,外賓送的禮物,一直沒有上交過。象牙握把上,刻著精細的花紋,這是件藝術品,而不是殺人的武器。
李宏握起了槍,對著書桌對麵的牆瞄了瞄,槍雖然隻有1.5斤,但對他這個已經80多歲的老人而言,卻沉重了點。
持槍的手,在顫抖,自己已經老了。老的,已經不能再戰鬥了。
而且,也不知道這具身體還能撐多久。
是的,身為軍人,為祖國戰鬥而死是最好的死去的方法。
但是,李宏不希望自己死後,變成那個司機一樣的怪物。
李宏握著槍,站起了身,走出書房,向樓下走去。
樓下客廳裏,家屬們和工作人員擠在一起,看到老軍人握著槍下來,還以為他也要去參加戰鬥。這時,別墅外的槍聲已經稀疏了下來,似乎那支由老軍人組成的戰鬥小組還挺有戰鬥力的。
但李宏知道,這隻是表象,子彈太少了,老頭子們撐不了多久的。
其實,就算是老軍人們成功取回了保衛科的槍彈,這所幹休所也維持不了多久,原因很簡單,除了自己,還有別人也生病了。李宏瞟了一眼自己家的保姆,她今天上午也在咳嗽――也許是自己傳染了她,但也有可能,她是從外麵被傳染的。麵對無所不在的病毒,人類的一切抵抗,都是這樣虛弱無力。
老中將問道:“那兩個受傷的人呢?”
有人指了一下一樓的客房,老中將握著手槍大步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喧嘩,老軍人們組成的突擊隊回來了,他們手裏拎著好幾把自動步槍,看起來攻打保衛科的行動很順利。
但是,老軍人們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喜色,在隊伍的最後,一個老幹部被俞明海等人架了進來。他受傷了。
腿上,被咬了一口。
受傷的老幹部正是那個陪著外孫一起看過《生化危機》電影的老頭。
老頭子倒也硬挺,咬著牙對圍過來的家屬道:“操,年紀大,不服老不行了,胳膊腿都僵了,近距離開槍還失手了,被那些王八蛋臨死前咬了口。”
俞明海沉著臉:“快,去拿藥箱來,多找些酒精來,趕緊消毒!”
受傷的老頭慘笑道:“老俞,算了,沒用的,如果真象我電影裏看到的,我很快也會變成怪物的,喔,它們叫喪屍來著。”說著,顫抖著手就要拔腰間的手槍。
俞明海一把奪過他的槍:“你做什麽?”
受傷的老頭突然瘋狂的大叫起來:“殺了我!殺了我!你們也看見保衛科的戰士們都變成了怎樣的怪物!老子當了一輩子的兵,不想死了也不得安生!快殺了我!”
客廳裏正在鬧成一團時,呯!呯!兩聲槍響。
槍聲,是從客房裏傳出來的,關著受傷的哨兵和另一個老幹部的客房。
眾人都是一愣,這時,客房的門打開了,老中將李宏慢吞吞地走了出來,他的手裏,握著還在冒煙的槍。他的軍服上,濺著不少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