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炮打司令部
我情不自禁向收費站外的裝甲部隊看去,隻看了一眼,我就瞪大了眼睛――收費站的公路延伸處,正橫七豎八躺著許多汽車的殘骸,被炮彈撕碎的汽車的殘骸,有的車輛,還在燃燒,冒著滾滾黑煙。╔?╗
我敢打賭,那公路上散落的黑乎乎的玩意兒,是人的殘肢!
我操!我操!收費站的駐守部隊在向老百姓開槍開炮!那些車輛,都是普通的私家車啊!
一股怒火騰一下從我心頭躥起,額頭青筋直跳,他媽的,這裏的指揮官是誰?!老子要崩了他!他居然敢向老百姓開槍動炮!
但我很快又冷靜下來,這事兒,有蹊蹺!
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子弟兵這名字這可不是叫的,如果真有當官的命令手下的戰士無緣無故向老百姓開槍,非被人打黑槍不可。
我突然想起師長的開火命令,那條古怪得有點荒誕的命令,似乎隱隱有了答案。
就在這時,突然,一輛麵包車從前方開了過來,車子開得簡直像孩子遙控的玩具車一樣,歪歪扭扭的。
收費站的大喇叭突然響了:“前方的車輛注意!注意!立刻停車!立刻停車!”
麵包車還在一頓一頓地前行,警告聲再次響起:“再不停車,我們要開槍了!”
這並不是嚇唬人,我遠遠看到收費站卡口處和戰士們紛紛端起了槍,高射機槍也已經平放,坦克的炮口正在移動。
麵對一輛麵包車,戰士們卻如臨大敵。
我的手心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輛麵包車,不知為什麽,在我眼中那平淡無奇的麵包車,卻要比我們訓練時的假想敵――白頭鷹的M1A1坦克還可怕。
麵包車還在前行。
“噠噠噠。”一陣槍聲。麵包車車前濺起一股股煙塵!
警告射擊!
然而,麵包車卻並沒有停。╔?╗還在緩緩繼續前進。
一聲令下,自動步槍、機槍、高射機槍雨點一般射過去。
幾乎是分秒之間,麵包車就被打成了一堆爛鐵皮,車頭冒著煙。停了下來。
我半張站著嘴,氣都喘不上來。
他們殺人了?他們殺人了!
無論麵包車裏有多少人,他們現在全都死了!死定了!車身上被射得像蜂窩一樣,那高熱的子彈撕開車體就像熱刀捅黃油一樣輕易,而裏麵的人被高機射到,不會比牙簽結實多少
一車人,就這樣死了。
就在這時。匪夷所思的一幕在我麵前發生了――麵包車裏突然一陣晃動,緊接著,幾個人從破碎的車窗戶裏爬了出來。
他們――是怎麽的人啊?!
其中一個腹部受了傷,一大串的腸子拖了出來,在爬出車窗時,一截腸子掛在了車窗上,他卻混不在意,落地後笨手笨腳爬了起來。腸子一直從車窗掛到了地上,可他還是在前進,似乎自己腳下落著的不是腸子。而是一條褲腰帶。
還有一個女人臉上有道大大的傷口――可那傷口,明顯不是子彈造成的,倒像是被什麽動物啃過的,她的一隻腳沒有了,那是高射機槍子彈造成的,斷口處露出了骨頭的白茬子,可她依然在一步步往前走,那斷骨戳在地麵上,似乎根本與自己無關。
更多的人影從破鐵皮盒一樣的麵包車裏鑽出來,他們個個身上帶傷――絕對是足以致命的傷害。但他們卻依然在前行。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剛才部隊的那番射擊,我一定會認為這是電影在拍特技鏡頭。
沒有人會受了那樣嚴重的傷而不死。
除非,他們不是人!
又是聲令下,槍聲再次響起。
這次不是連發,而是幾聲點射。
我清晰無比的看到,那個斷腿女人的胸口肩膀爆起幾朵標誌著子彈擊中的血花。╔?╗然而她隻是晃動了幾下身體,繼續一拐一拐前進,隻到一顆子彈將她爆頭。她才倒下。
收費站的守衛部隊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做這活了,幾個優秀射手逐一將剩下的人爆頭。
最後一聲槍聲響過後,收費站前再一次平靜下來,隻有麵包車還在劈啪燃燒著。
我不知道全師有多少弟兄看到了這一幕,但當我鑽回車內時,看到同樣臉色鐵青的車長和駕駛員,隻憋出了一句話四個字:“生化喪屍!”
我們師進入京城後,不斷有命令下達,各個作戰單位被分別派至不同的地段,正像師長所說,京城裏還有別的部隊,我們不時能聽到05自行炮的射擊聲,還看到了一兩架直十在低空飛過。
我的戰車,和連裏的10多輛坦克一起,被命令在一所京郊的立交橋上堅守,命令很簡單――不許任何車輛行人從立交橋通過。
如果有任何人硬闖,那就開槍。
開槍。
是的,開槍。
就象收費站我們看到的那一幕一樣,開槍。
就像我們入城後聽到的處處槍炮聲一樣,開槍。
我知道,我會開槍的。甚至有必要還會開炮。
不但我會,車長、駕駛員,都會。
因為我們這個年代的年輕人,都看過《生化危機》這部係列電影,沒人比我們更了解,生化喪屍是什麽玩意兒。
10多輛坦克排在立交橋上,現在,並沒有車輛甚至行人出現,想來在市中心,還有更多的卡口,用槍炮封鎖一切。
工兵正在立交橋下忙碌,他們在布置炸藥,如果守不住,那就炸橋。
我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炸橋對喪屍可沒用。
隻有爆頭。╔?╗
當然,最好是在變異前爆頭,變異成喪屍後,風險太大了。
我瞄了眼車長,他身上配備的自衛武器是把92式。
而我和駕駛員的95式,則放在坦克內壁的槍架上。
在坦克內使用95式,遠不如92式方便。
一直盯著數據顯示屏的車長突然道:“你小子炮打得不錯,輕武器射擊就太爛了,當兵這樣多年。就沒拿過一個優秀。”
我一驚,正想條件反射地去抓槍架上的95式,車長已經抬起了頭,他的鼻孔裏。流著血――黑色的血。
他笑了笑,笑容是如此慘淡:“你要是想殺我的話,最好是快點,等我變異了,就來不及了。”
我的手僵在當場,嘴裏冒出了句很蠢的話:“你知道我要幹什麽?”
車子吸了吸鼻子:“老子又不是白癡,擺明了。昨晚咬我的那個集卡司機,就是喪屍,我已經中招了。”他扭過頭,對駕駛員道:“你小子也中招了吧?還在發燒嗎?”
駕駛員慘白著臉:“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現在很想把你們兩個吃了。”
車長看向我:“快去向班長報告吧,我們兩個都不行了。趁我們沒變異前,給我們一個痛快的。”
我突然把已經握在手裏的95式扔到了地板上,歇斯底裏狂笑起來:“我操。我們三個怎麽就這樣倒黴呢?”
我卷起了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一處牙痕,那處牙痕。正在滲出黑色的**:“這是那個集卡司機咬的。”
我、車長、駕駛員,齊齊在車裏狂笑著。
停住了毫無意義的笑後,我問車長:“怎麽辦?要不要報告師長?”
車長搖了搖頭:“沒那個必要了,我後來又接到了幾條命令,命令所有感冒發燒人員全部集中,戰鬥中如果有被咬傷的人員,第一時間采取管製措施後,也統一集中處理――領導們也不是傻瓜,他們知道京城裏發生了什麽,也知道我們部隊裏發生了什麽。╔?╗”
駕駛員喃喃道:“你們說。我們師裏有多少人發病了?”
車長抱著頭道:“不知道――少說也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多。”
我苦笑著道:“不過像我們這樣子一車戰鬥人員全中招的,估計極少。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不是我偷偷去查看那輛集卡車,你不會感染的。”我對車長道。
車長擺了擺手:“其實。我今天早上起來時也有些咳嗽。”
車裏一時沉寂下來,半晌,我歎了口氣:“好霸道的生化病毒。”
車長突然站起身,關上了兩個艙蓋,取過一把鈑手,一陣猛砸,將門把鎖給砸壞了。
咣當,他將鈑手一扔:“就讓我們死在這輛坦克裏吧,就是死了,也不能出去害人。”
駕駛員喃喃道:“我們現在就要自殺嗎?”
車長看看我:“你有什麽打算?”
我感到鼻孔濕濕的,手一抹,攤手一看,是黑乎乎的**。“老子現在還不想死,死之前,總要幹掉些喪屍才不虧本。”
車長把手裏的92式往地板上一放:“誰要是變異了,另外兩個人就殺了他。最後變異的人,自己覺得不對勁了,就自殺。”
“中!”我和駕駛員都點了點頭。
我們將榴彈入膛--高射機槍因為封閉了艙蓋,已經不能用了--而麵對喪屍,穿甲彈恐怕更不合用,榴彈最起碼能撕裂喪屍的身體,就算不爆頭,也能嚴重影響它們的活動。
我們處在市區外圍,聽著市區裏緊一陣鬆一陣的槍炮聲,不時有隊伍從別處開進來,然而成建製的不多,最大的一支車隊,也隻是營級規模的。他們的車輛明顯不夠,有些戰士就坐在坦克和裝甲車頂,握著槍,沉默地注視著我們的坦克,擦肩而過。
我能夠猜得出原因--並不是京城周邊的部隊正好都在實彈訓練中的,生化病毒爆發時,營房裏密集的戰士們互相感染率就更高了,在一團忙亂中,能夠帶出隊伍,整理好裝備,在缺少後勤的情況下,一路把隊伍帶到京城,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更可悲的是,天知道隊伍裏多少戰士已經被感染了,隻是現在還沒表現出症狀而已。
誰都不知道這生化病毒是如何出現的,我都懷疑這空氣中到處是生化病毒的病原體,要不然,怎麽解釋這樣凶猛的感染率。
算了,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我們唯一剩下能幹的,就是戰鬥。
突然。我發覺市區傳來的槍炮聲消失不見了。
我側耳細聽--槍炮聲還在,隻是,我們當麵一塊區域的槍炮聲突然停頓了。
我咽了口唾沫--失守了嗎?
前麵所有的防線都已經完蛋了嗎?
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了。
一直盯著周視瞄準鏡?的車長突然道:“來了!”
我撲到下反穩像式瞄準鏡前--果然。遠遠的,立交橋通向市區的延伸段處,冒出了一些黑點。
125毫米高膛壓滑膛坦克炮在我操作下緩緩轉動,我冷靜地報告曾經在訓練中報告了無數次的詞:“目標已進入瞄準線。”
“等候射擊命令。”車長道。
負責指揮這處立交橋陣地的是二連的連長,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連長沒有負責指揮,唯一的解釋是,在昨晚收容高燒病人的行動中。很可能連長就是收容對象之一。
瞄準鏡裏的目標越來越清晰了。
是一支車隊,帶頭的,是幾輛ZSL92式輪式步兵戰車,而後麵,卻是黑壓壓的社會車輛。
我問車長:“要不要換穿甲彈?榴彈對92式可不怎麽行。”
車長還沒回話,電台突然呼叫起來,是明語。
“我是第38集團軍第113師副參謀長楊旭?,正帶著我防區內的群眾撤離。前麵的是那支部隊?請你們讓一下路。”他的聲音中滿是疲憊。
是人。不是喪屍。
38軍--京城的衛戍部隊。
想來生化病毒爆發後,他們一直戰鬥在京城的最前線,最核心。可現在,這支王牌軍也頂不住了。
帶著防區內的群眾撤離,說明他們已經完全失守了。
電台裏傳來二連連長的命令:“請你方均速通過。”
113師副參謀長楊旭帶領的車隊繼續前進,我的瞄準鏡裏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社會車輛裏的老百姓的身影,一個駕駛著銀色伊蘭特的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哭泣,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臉上滴落;一輛SUV裏,天窗被打開了,一個女的像瘋子一樣探身出車窗。大喊大叫著什麽,因為距離遠,我聽不清,但光看她的眼睛,我就知道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已經完全擊倒了她。
更多的人臉上。都是一臉死灰。他們隻比喪屍多口氣而已。
我突然忍不住,一把搶過了電台:“楊參謀長,到底發生了什麽?京城裏,到底怎麽樣了?!”
“他已經死了。”楊旭並沒有任何隱瞞,他報了個名字。
那是家喻戶曉的國家領導人。
但這還沒有完。
“他們也死了。”
又是一串名字,都是天天上新聞聯播的大人物。
楊旭最後道:“我的兵都打光了,昨天在救護老百姓時,許多戰士被咬了,那時候我們還不能確定這是生化病毒,於是又有更多戰士在睡夢中,被自己床邊變異的戰友襲擊。沒有彈藥,沒有後勤,到處都是喪屍,打死一隻喪屍,就有更多喪屍冒出來,一處防線被突破,那兒的戰士就也變成了喪屍。我們的戰士越來越少,而對麵的喪屍卻越來越多,甚至前一刻還在和你並肩戰鬥的戰友,也變成喪屍向你撲來。”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我們救出來的老百姓,轉移到安全地段。”他苦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知道哪裏是安全的。”
這支逃亡的車隊經過了我們的防線,楊參謀長在和我們告別時突然道:“你們也走吧,京城,守不住的。市區中心已經全部淪陷了,你們這樣一條單薄的防線,又能堅持多久?走吧,走吧,這已經不是我們理解的戰爭了,以前的所有作戰訓練,在這場戰爭上毫無用處。撤退,撤到安全處,找出新的和喪屍作戰的方法,再回來戰鬥。”
不得不說,他的話很有道理。
然而二連連長拒絕了,原因很簡單--上級沒有命令。
沒有命令,擅自撤退,就是逃兵。
我們絕不會當逃兵,哪怕麵對喪屍。
逃亡的車隊離去後,二連連長下達了一連串作戰命令。
幹吧!就算是死,也要多殺死幾隻喪屍。
車長突然道:“師作戰指揮部已經有段時間沒和我們聯係了。”
他那麽一說,我也注意到了,看起來,師部也凶多吉少了。
空****的立交橋上,熱浪讓光線變線,看過去,路麵都在扭曲、抖動。
瞄準鏡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影子。
影子晃動著,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那,是個小女孩。
7、8歲大。
穿著一條印著四葉幸運草的背帶花格小裙子。
小女孩光著兩隻腳,鞋子不知何時跑丟了。
她張著胳膊,搖搖晃晃向防線跑來。
車長突然罵了聲:“該死,孩子,快跑!快跑啊!”
我從瞄準鏡裏看到,在孩子數百米遠的身後,冒出了一批黑壓壓的身影--是喪屍,是很多很多喪屍。
喪屍群,正追逐著小女孩的身影,向我們防線撲來。
我的手指按在了發射按鈕上:“要不要開炮?”
車長斷然反對:“不行!太近了!彈片有可能誤傷那個孩子!”
就在這時,我從瞄準鏡裏突然看到,一道身影從隔壁一輛99式坦克裏爬了出來,撒腿向那個小女孩子跑去--是二連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