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全死了,也無所謂

王璐爬到望遠鏡旁,湊到鏡口往外望去--喪屍潮再一次停頓了下來,在鋸片麵前被割裂、切碎,在縱貫整道防線的數十米寬的範圍內,遍布著無數這樣的圓柱體,王璐似乎都能在高樓裏聽到那嗡嗡的電機聲,沒有一隻喪屍能靈活地躲避這些圓柱體,因為它的前後左右到處都是高速旋轉的鋸片。喪屍的行動本就木訥,就算是有智屍在後方指揮,也不可能做出靈活的躲閃動作,它們幾乎是麵對麵地直直地撞上了圓柱體。

彈藥,是有限製的,但是,隻要能源充足,機械總是能永遠不停地運轉下去。嗯,不對,如果運轉部件過熱,機械也會停止。隻是,需要犧牲多少選民才能讓這些圓柱體停下來?王璐不敢想像。

他的視線挪向第一道火力封鎖線,堡壘的大炮依然在怒吼,不斷地有選民倒下,殘肢碎肉屍液已經完全蓋住了廢墟的地麵,選民在上麵蹣跚而行時甚至會不自覺地摔倒在地。

已經有多少選民倒在第一道封鎖錢上?一千?一萬?不,也許真正死亡的選民絕對數量不會太多,但是徹底失去行動能力的選民肯定會超過十萬計吧。因為它們是直挺挺迎著炮火衝鋒的,那些指揮它們的智屍們甚至連臥倒這樣簡單的躲避炮火的命令都懶得發出。

麵對圓柱體封鎖線,又需要犧牲多少的選民?

王璐閉上了眼睛,他雖然也和自己曾經相遇相識的高智商智屍一樣,打心眼裏看不起選民,嘴裏唱著什麽“喪屍和智屍是一家”的高調,但在心裏其實隱隱地並不把它們當做同類的物種,但是,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數量的選民在自己麵去犧牲--該死,那不叫犧牲,那是送死。

突然,有人推了王璐一把:“你在發什麽呆?快。將收割者的位置記錄下來。”

原來這叫收割者,這個名字很貼切,那鋸片就是死神收割選民們的鐮刀。

王璐睜開眼,看到徐傑不顧暴露自己的身影,趴在窗口。死死盯著前線。手裏快速地在地圖上標注著記號,王璐稍一打量,這才發現,他標注的是收割者的精確位置。他連忙有樣學樣。將自己看到的位置標了上去。

很快,大量份標注著不同收割者位置的地圖通過腦電波,從別的智屍處發了過來,一張收割者全圖拚成了。

徐傑很快在地圖上,自己和王璐防線的當麵。劃了一個圈:“這些收割者,就是我們兩人負責摧毀的任務。”

王璐問道:“怎麽摧毀?是用炸藥嗎?”

徐傑搖了搖頭:“我們的炸藥有限,可不能浪費在這裏,當然是用選民。”

王璐了然於胸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是用那些武裝選民嗎?這倒是個好辦法,它們身上穿著厚重的盔甲,收割者的鋸片一定拿它們沒辦法吧,搞不好硬生生鋸上去,反而把鋸片弄壞了。”

徐傑依然搖頭:“選民武者是我們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也不能輕易消耗了,再說,你當堡壘的遠程火力是吃素的?不等選民武者靠近收割者,堡壘的狙擊手就會將它們幹掉,盔甲再厚。也擋不住能射穿裝甲車的特製子彈的。”

王璐一怔:“可是用普通的選民--那得死多少才能讓收割者負苛過重毀壞啊。”

徐傑道:“當然不會用普通的選民--你看見紅領巾沒?”

“什麽?”

“紅領巾啊,就是你小學時掛在脖子上的紅領巾。”

王璐從望遠鏡裏看過去,果然發現了在黑壓壓的選民群中,有不少選民戴著紅領巾。

有紅領巾並不稀奇。生化危機爆發時,許多孩子變成了選民。它們脖子上的紅領巾不知為何,卻比普通衣料要耐用,風吹日曬下,居然能一直保持至今。

隻不過,王璐現在看到的紅領巾卻異常鮮豔,並不象時日過久已經褪色、破碎的樣子,那分明是新近才掛上去的。

徐傑道:“這些戴著紅領巾的選民,是我們經過特殊處理的,我們在它們的體內植入了大量的金屬件,等會兒你指揮它們去擁抱收割者,收割者的鋸盤擊打在它們體內的金屬件上,時間一長,肯定會損壞。”

王璐皺了皺眉:“這樣真的能行?”

徐傑聳了聳肩:“嗯,我們做過試驗……當然,需要化不少時間,不過時間在我們這邊不是嗎?”

王璐默默地在望遠鏡裏看了半晌,突然問道:“為什麽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戴著紅領巾的都是些個子比較矮的學生或老人喪屍,按理說,個子高大的喪屍體內埋藏的金屬件更大更多,更能損壞收割者的機件吧?

徐傑淡然道:“因為老人和孩子個子小,不容易引起堡壘狙擊手的注意,收割者區域已經非常靠近堡壘了,進入了狙擊手的射程範圍,他們可不會愚蠢到任我們破壞收割者的地步,雖然不能用炮彈炸,但用子彈一樣能有效阻擋我們對收割者的破壞。用老人和孩子的話,能更隱蔽地行動……你等會兒要注意,破壞收割者時,先用大量普通選民衝上去遮擋堡壘的視線,然後再指揮紅領巾衝上去,讓它們死死抱住收割者,這些選民雖然大腦不靈光,但執行這樣簡單的命令卻是沒問題的。”

在短暫的停頓後,喪屍潮再一次向收割者發起了衝擊。

星星點點的鮮豔的紅領巾點綴在黑壓壓的喪屍群中,是那樣的顯眼,從表麵上看,它們與普通喪屍毫無異樣,但在它們的體內,則被智屍們塞入了大量金屬件--長柄螺絲刀、鈑手、鐵釘、鐵棍,甚至,是整支的鍍鋅水管。

王璐翻看“紅領巾”們的記憶得知,智屍們一開始還對它們進行精確的手術--剖開胸膛,切斷肋骨,替換上金屬條--但智屍們很快發現,這樣做非常沒效率,於是他們直接剖開喪屍們的肚子,胡亂將收集到的金屬件塞了進去,象水管等長條物。更是直接從喉嚨裏直捅到屁眼。

王璐相信,如果自己就在那些紅領巾身邊,一定能聽到它們前行時,體內金屬件互相撞擊發出的叮當聲吧。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孩子在王璐指揮下撲向了一台收割者,它伸出細瘦如蘆柴棒一樣的胳膊。努力想抱緊冰冷的金屬表麵上滿是喪屍碎肉和屍液的收割者。在刺耳的鋸聲中,孩子的軀體四分五裂,它體內的金屬件飛濺出來,落得滿地都是。然而收割者身上,卻連一道劃痕都沒有。

這真是無謂的犧牲。

徐傑在旁邊嘀咕著:“這樣子不行,現在收割者剛啟動不久,運行狀態非常穩定,我們還需要大量的普通選民不間斷的衝鋒以讓它們機件因為長時間運轉而過熱。到那時候,紅領巾的效果會更好一些。”

智屍們很快通過腦電波達成了共識,喪屍潮的攻擊變得更有節奏,先派出幾波普通喪屍,集中圍攻最前排的收割者,迫使後方的操作者不斷提升鋸盤運轉速度,然後,將紅領巾夾雜在普通喪屍中去“深情”地擁抱收割者。

這樣反複又單調的攻擊不知持續了多久,王璐發現喪屍潮中的紅領巾越來越少。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台收割者發出了吱嘎的尖叫聲,幾個紅領巾幾乎是同時撲了上去,碰一聲爆響,一股青煙從這台收割者內部噴了出來。

成功了。紅領巾的犧牲終於換來了看得見的成果。

徐傑看起來也很滿意,他對王璐道:“我們第一次遇上收割者時可吃了大虧,那時候隻知道推著選民們往上衝,無差別攻擊。結果堡壘裏的王八蛋讓收割者輪換著休息,以冷卻內部高速旋轉的馬達。死了好多夥伴,硬是沒衝突這道防線。現在好了,有第一台就有第二台,我早就說過,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選民。”

堡壘裏的指揮者也發覺了前線的突發狀況,立刻進行了調整,部分前排運轉時間過久的收割者再次縮回了廢墟裏,看起來是需要冷卻機件,但智屍們早就已經在地圖上標明了每一台收割者的精確位置,他們派了大批喪屍守候在收割者藏身之處,甚至指揮一些身高力猛的喪屍用石塊猛砸收割者的頂蓋,還有的喪屍將懷裏抱著的汽油桶倒在了地上,然後點火,企圖用火烤壞收割者。

收割者在設計之初,就已經考慮到了受各種攻擊的可能,喪屍們的這幾下自然不可能毀壞它們,但智屍們其實並不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能不能破壞收割者,他們隻是需要現場越亂越好,好掩護紅領巾們的攻擊。

堡壘指揮者的判斷果然出現了失誤,他派出了狙擊手攻擊那些看起來鬧得最歡的喪屍們,職業軍人果然身手不凡,一聲槍響就有一隻喪屍栽倒,然而,喪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哪怕槍聲已經連綿響成了一片,收割者防線智屍們依然逐漸占據了優勢。

不斷有收割者發出爆響後罷工,有的甚至連鋸盤都崩壞了。

還沒有冷卻完畢的收割者不得不再次升上來,彌補防線上的漏洞。

然而,大勢已經不可扭轉,在付出了比炮火封鎖線更慘重的傷亡後,喪屍潮終於淹沒了收割者防線,最後一台收割者在一陣古怪的尖嘯聲中嘎然停止了運行。一隻紅領巾老頭喪屍的下半身已經被徹底鋸成了碎片,但它的上半身胳膊依然緊緊摟抱著收割者,就像擁抱著它的初戀情人。

“我們贏了嗎?”王璐問。

“還早著呢。”徐傑道:“這下堡壘那些縮頭烏龜總該鑽出來和我們真刀真槍的幹了,好戲,還在後頭呢。”

戰場上,突然詭異地沉寂了下來,沒有了炮彈的爆炸聲,電鋸的嗡嗡聲,子彈的尖嘯聲,甚至,連喪屍們無意識的嘶吼聲,也停了下來。

“來吧!來吧!狗娘養的!堡壘裏的雜種,真刀真槍幹一架啊!”徐傑腦電波中的狂暴不僅讓王璐感應得清清楚楚,就連他負責指揮的那區域喪屍也感應到了,它們不安地**起來。

堡壘,動了。

確切地說,是堡壘的牆動了。

一成不變的,連綿不絕的灰色牆體輕微震動著,打開了一個又一個大門,門內。隆隆開出了一輛輛車輛--正是王璐熟悉的裝甲壓路機,隻不過,這次壓路機旁邊護衛著坦克車和輪式裝甲運兵車。

從王璐所在的樓裏看過去,遠方的裝甲集群如甲蟲一樣大小,但這些“甲蟲”能像折牙簽一樣。將擋在它們前麵的喪屍折斷。不同於固定不動的收割者,它們對喪屍的殺戮,更有主動性,行動也更靈活。可以想見,跟隨在旁邊的坦克和運兵車,可不是來打醬油的。

離喪屍潮前鋒還有百米遠時,代表人類戰爭最高水平的鐵流突然停頓了下來,無數的炮口、槍口瞄準了對麵的喪屍潮。

徐傑如今正在“主人翁”視角。他不屑地道:“我還真高看堡壘一眼了,這樣快這些雜種就把家底給掏出來了--衝啊!”

衝啊!

無聲的呐喊通過腦電波以光速傳達到了前線所有喪屍腦海中,無論是孩子還是老人,是青年還是殘疾,所有的喪屍以最快的速度向鋼鐵戰士猛衝過去。

這是最正確的戰略,隻要堡壘投送的火力密度不足以抵銷喪屍潮的數量,那麽最終的勝利,終將是智屍們的。

黑潮奔湧,如巨浪一樣向堡壘的裝甲集群拍擊過去。百米的距離並不算遠,博爾特隻需要跑不到10秒,喪屍雖然慢,但也隻是幾個呼吸之間,跑在最前麵的喪屍已經離一輛坦克隻有5、6米遠了。

裝甲集群沒有動靜。一點動靜也沒有,沒有開炮,沒有開槍,甚至連哪怕一粒小石子。也沒有從鋼鐵戰士的隊伍裏扔出來。

“有鬼!快停止衝鋒!”王璐脫口而出,情急之下。他甚至用腦電波向所有的智屍“群發”了這一信息。

京城們的智屍回複得很快,“有病”、“丫你腦殘啊”、“停個屁啊,誰停下來誰就準被踩死”……總算有個把智屍還能客觀的回複:“不管堡壘有什麽花招,這個時候隻能衝上去了。”

衝上去了,最前麵的一隻喪屍伸出的胳膊已經觸及了壓路機巨大的輾子。

幾乎就在一眨眼間,轟隆隆一連聲的巨響傳來,王璐在樓裏也被震得直打晃,一排排煙柱在喪屍潮和裝甲集群之間衝天而起,徐傑叫道:“是地雷。”

王璐嚷道:“不,不是地雷,是、是陷坑!”

陷坑,不,應該是陷溝,一條與堡壘的牆平行的陷溝,在一連串的定點爆炸後,喪屍潮的腳下出現了一道寬有20多米的超級大陷溝,無數的喪屍在觸及裝甲集群之前,就滾落到了溝裏。

陷溝有10多米深,幸運的是,底部並沒有任何裝置,沒有竹簽,也沒有毒刺,更沒有什麽倒置的三角釘,底部隻是一條匆匆挖就的,隻經過簡單的平整,還沒有固化處理的泥地。除了最早一批喪屍倒黴得摔折了脖子胳膊腿外,落進陷坑裏的喪屍大多活動如常。

這、這簡直是如兒戲。

這條陷溝就工程量來說,並沒有什麽出奇的,任何一條現代的人工運河都要比它宏偉得多,唯一可稱道的是,陷溝上麵的偽裝布置得相當到位,直到喪屍潮踩上去時,定向爆炸才炸掉了上麵薄薄一層水泥板。

可是這樣一條如護城河的陷溝,其作用似乎也和古代的護城河一樣雞肋,除了遲滯喪屍們的進攻外,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王璐扭頭問:“有沒有什麽器具,能讓溝裏的選民們爬上來?”王璐知道,讓如此多的喪屍從陷溝裏爬出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多數喪屍至今活動能力依然很弱,攀爬高梯一直是個致命的弱點,他想了想:“要不我們還是命令選民們將這條陷溝填一道斜坡出來吧,反正周邊多的是碎瓦礫。”

徐傑盯著前線頭也不回地道:“哪裏用得著這樣麻煩?直接讓選民們將這條小尿溝給填平了不就完了。”他一揮手:“衝啊。”

站在陷坑邊的喪屍們繼續衝鋒--往溝裏跳,象下餃子一樣。

徐傑搖頭晃腦道:“古人有投鞭亂流,今兒有老子們驅屍填坑。我倒要看看堡壘,是你挖坑厲害,還是老子填坑速度快,有種你再挖啊,你挖多少,老子給你填多少。”

王璐終於忍不住了:“這根本沒必要,我們隻要在陷溝裏用瓦礫填出幾條通道就能前行了,這樣直接用選民的肉體去填,根本就是浪費。”

徐傑抬頭瞟了王路一眼:“王璐,不是我說你,你從小地方來,眼界還是不夠開闊啊,用來填陷溝的選民們又不是都會死,何況就是全死了,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