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狙擊

周春雨一一應了,他道:“封所長你先去,我會很快帶人追上來的。”

封海齊扭頭看了看依然濃煙翻騰的崖山後山:“也不用帶太多人,人質營救任務光人多可沒用,需要精幹的有經驗的人手。崖山也要安排保衛力量,你回去後,還要安排人手將山火撲麵,這火一旦蔓延開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把整座整座山頭燒成火焰山,甚至禍及鄞江鎮都有可能,千萬千萬小心。”

周春雨一一應了,他皺著眉道:“也不知道這山火是怎麽燒起來的?”

封海齊道:“我看十有八九是馮臻臻搞的名堂,她身在重重包圍中,隻能依靠山火來向我們報警,唉,真是個有膽有識有……”他原本想說句“有情”,可瞄了王德承等人一眼,硬生生將話吞回了肚子。

馮臻臻和王路之間隱秘的感情糾葛,還是不要公之於眾的好,要不然,崖山平白不知又會起多少風波。

周春雨將自己的單打一塞給了封海齊,又示意沙林將他的槍也給了王伯民,子彈更是兜底掏了出來塞給了兩人,封海齊手持雙槍搖了搖頭:“哪裏用得著這樣誇張,我又不會就這樣冒冒失失就和對方拚命,隻是個追蹤任務而已。”

周春雨沉著臉道:“封所長,除了入侵者,你們還要當心喪屍和智屍,不多帶點武器,我怎麽放心。”他還有句話沒出口--對方可是現役軍人,你隻是退役多年的老家夥。在崖山鎮鎮場子還行,真刀真槍幹起來。那可是要命的。

“保重!”周春雨最後道了聲,帶著王德承等人扭頭就向崖山疾行,他要在第一時間組織一支精幹的隊伍,返回來支援封海齊。

封海齊示意王伯民背著四支槍跟著自己,沿著水渠摸索前進,兩人淌水而行約莫2、3裏路,封海齊突然停住了,他俯身摸了摸水渠邊一叢倒伏的雜草:“奇怪。”

王伯民對潛行追蹤一無所知。他背著沉重的槍努力警戒四周,但一路行來,並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倒是遠處零星有喪屍在晃悠--不知為何,崖山周邊如今很少看到喪屍。王伯民並不知道,這是鄭佳希的功勞,她自從定期喝上王路的血後。覺醒程度越來越高,自覺無以回報,就天天跑到崖山外圍清理驅趕喪屍智屍。

這時聽得封海齊嘀咕,他忙問道:“封部長,有什麽問題嗎?”

封海齊直起腰,眺望著遠方:“入侵者的逃跑路線太奇怪了。”他返身指點道:“如果他們進入水渠是想擺脫我們的追蹤的話。那麽走出2、3裏路已經能達到這一目的了,這時,他們就該上公路,坐上來時的車輛,快速遠離。隻要上了車。我們再想追蹤就難多了。可奇怪的是,他們在這裏居然轉向了農田。而沒有上公路。”

王伯民靈光一閃:“我知道了,肯定是他們的交通工具出了問題,他們不得不徒步前行--封部長,你以前訓練我們曾經說過,外出行動如果不得不徒步,就要沿著公路,在田野裏走,這樣既不會迷路,又能避開公路上的喪屍,喪屍在田地裏的追擊速度比在公路上要慢得多。”

但王伯民很快又迷惑了:“可是,封部長,我們一路過來,並沒有在路上看到被入侵者廢棄的可疑車輛啊。”--這一帶是崖山武裝部的重點巡邏區域,王伯民就帶隊來過好幾次,這路上每一輛遺棄的車輛他都認得,剛才沿水渠一路過來,並沒有看到有新的交通工具。他喃喃道:“難道說,那些入侵者的老巢就在我們崖山附近?”

封海齊斷然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如果甬江市有這樣一支強橫的武裝力量,我們不可能一無所知,我懷疑,他們是外來的。”

“外來的?”王伯民撓了撓頭:“外來的幸存者,為什麽要跑到我們崖山來捉王隊長?”

封海齊讚許地點點頭道:“你這話問到點子上了,我也正在奇怪,這些入侵者的所作所為意圖何在?如果他們隻是想簡單的消滅崖山,那何苦費心活捉王隊長?一槍殺了他不更簡單?聽老俞頭說,他們還給王隊長做了手術--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些入侵者,來頭非小。”他抬起頭,輕聲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他們下手的對象就絕不止崖山一處,月湖,哼哼,可能也有客上門了。算了,老頭子我還不想管這些閑事呢,小王什麽都好,就是這件事我老頭子有不同意見,與他合作,總是與虎謀皮,風險太大,如果能借那些人的手徹底除了他,反倒是件好事。”

封海齊的話近似耳語,王伯民並沒聽見,他隻是焦急地張望著四周:“封隊長,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封海齊道:“外來入侵者不可能沒有交通工具,我懷疑崖山後山腳下的那把大火,肯定和這事兒有關,可惜火太大,沒法仔細搜索相關線索,不過,如今他們失了交通工具,隻能徒步前行,倒方便了我們追蹤。跟我來,他們自作聰明進入田野,還費心掩蓋了行蹤,卻沒想到遇到老頭子我,嘿,玩的都是我年輕時玩過的把戲。我們很快就能追上他們。”

封海齊掏了把溝泥,在水渠邊的幹地上抹了個痕跡,畫了個箭頭,留給周春雨等後來者,繼續帶著王伯民追蹤下去。

兩人在田野裏或慢或快前進著,入侵者用了很多方法掩蓋自己的蹤跡,有時就連封海齊都會追丟了線索,兜了不少冤枉路,但幸運的是,封海齊最後總能找到正確的方向,他自稱這是老兵的直覺。

兩人離崖山越來越遠,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但看前進方向,入侵者卻是往市區而去。周邊的喪屍漸漸多了起來,封海齊和王伯民自然不舍得用槍,隻是用斧頭殺了好幾隻。

王伯民抱怨道:“這些該死的喪屍,礙手礙腳的真討厭。”

封海齊卻搖了搖頭:“咱們還得謝謝喪屍呢,你想想,入侵者比我們人多,肯定會受到更多喪屍的襲擊,喪屍對他們的幹擾遠遠超過給我們造成的小小的不愉快。嘿。老頭子我猜得不錯的話,很快我們就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了。”

王伯民為了方便封海齊細心搜尋入侵者的蛛絲馬跡,一直堅持將四根單打一背在自己身上,饒是他年輕力壯,這一路跋涉下來也累得夠嗆。

一陣傍晚的涼風襲來,王伯民情不自禁挺了挺腰,讓風更多的吹在臉上--就在這時。輕不可聞的“撲”的一聲,隨著微風傳過來,這聲音極輕,比一隻螞蚱跳草叢裏大了不了多少,然而封海齊卻勃然變色,幾乎是聲音傳到耳中的一瞬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腳踢在王伯民胯上,同時自己也隨著這一踢反震之力,重重摔倒在地,連續幾個翻滾。遠離了原地。

當--昏暗的夜空下響起一聲脆響。

王伯民被封海齊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得重重摔在地上。雖然是鬆軟的田地,依然摔得他眼冒金星,嘴唇都咬破了。

王伯民掙紮著剛想起身,旁邊傳來封海齊急促的低語:“別動,有狙擊手!”

王伯民一驚,突然想起自己摔倒時聽到當的一聲脆響,他反手一摸掮著的槍,這才憑手感發現,其中一杆單打一的鋼質槍口外壁上,居然有個痕跡--子彈擊中的痕跡。

繼而王伯民才發現自己的肩膀火辣辣地痛,他伸手一摸,在左肩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是血,自己受傷了!

王伯民立刻明白過來,剛才有狙擊手向自己開了一槍,幸虧封海齊反應快,給了自己一腳,要不然,這一槍就不是打在肩膀和槍管上,而是直接在自己腦袋上開個洞了。這一槍,子彈擦肩而過,劃破了衣服,在肩膀上拉出了一條淺淺的血槽。

封海齊的聲音再度傳來:“王伯民,有沒有受傷?”

王伯民低聲道:“出了點血,不礙事。”

封海齊鬆了口氣:“千萬別動,狙擊手盯著你呢,因為你身上帶著槍,他將你當最危險的目標了。”

這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農田,並沒有什麽小土包可以躲藏,最近的一條土埂也在10來米開外,王伯民把頭幾乎埋到了泥土裏,一動不敢動。他倒是有心將背上的槍解下來,向封海齊扔過去,可因為不知道狙擊手躲在哪裏,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封海齊和王伯民一動不動,而對方也一樣毫無動靜,現在雙方比的就是耐心。

封海齊似乎是為了給王伯民打氣,他輕聲道:“別怕,對方隻有一個人,想來是入侵者留下來狙擊我們,想拖延我們的追蹤速度,嘿,又是老一套,部隊撤退總是要留下阻擊人員的。看來入侵者人員不多,如果留下兩個狙擊手,我們就死定了。”

王伯民心想,現在對方就算隻有一人,咱們好想也快“死定”了,到現在為止,連對方人在哪裏都不知道。他咬牙想了想,微微抬起屁股,想將身上的槍解下來--手裏有武器,才能真正的“不怕”。

當,又是一聲脆響,王伯民背上的單打一再次被擊中,他死死趴在了田裏,恨不能掏個洞將自己埋起來--我操,這狙擊手的眼睛也太尖了,光線這樣昏暗,雜草又是這樣茂盛,都能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封海齊連忙問道:“王伯民,別動,千萬別動。時間在我們這一邊,等周春雨帶人趕來,這個狙擊手就死定了。”

封海齊知道,自己這完全是在胡說八蛋,也就是哄哄王伯民這樣的雛兒,時間,並不在自己這一邊。

崖山如今的第一目標就是救出王路和馮臻臻,而不是殺死入侵者斷尾求生扔下的這個狙擊手,時間拖得越長,入侵者跑得就越遠。到時候,就算是殺了狙擊手。也無濟於事。

封海齊有點焦躁,狙擊手用了消聲器,自己聽不到槍聲的來源,無法定位,連反擊都做不到。難道就這樣僵持下去嗎?

就在這時,封海齊眼角突然看到幾個身影,他凝目一瞧,卻是幾隻喪屍。正搖搖擺擺地從公路上走下來,爬下路基,穿過田埂,淌過溝渠,向田野走來。

它們前進的方向,正是封海齊和王伯民藏身之處。

封海齊稍一轉念,就想明白了喪屍們所為何來--它們一定是嗅到了王伯民傷口流出的新鮮血液的味道。正順著氣味,追逐而來。

該死,放在平時,這幾隻喪屍根本就不是自己和王伯民的一合之敵,可現在,因為被狙擊手壓得死死的。自己和王伯民根本無法對抗來襲的喪屍。

封海齊沉聲道:“王伯民,快,把傷口掩蓋起來!”

王伯民奇道:“你說什麽?”

封海齊急促地道:“有喪屍來了!”

王伯民一個激靈,馬上曉得是自己傷口的血腥味招來了喪屍,大夥兒因為追蹤入侵者太過匆忙。並沒有帶上野外必需的滾蛋機,可怎麽對付喪屍啊。唯一的辦法是快速處理一下傷口。阻止鮮血的流出,隻是現在又哪裏找得到什麽醫療用品將傷口處理一下--對麵的狙擊手也不讓啊。他一咬牙,狠狠心,從田裏抓了一把厚厚的爛泥,啪一下,捂在自己肩頭的傷口!

眼前性命交關,自己雖然穿著防彈衣和頭盔,可要是被喪屍圍上了慢條斯理細細啃,偏偏又不能還手,這一身烏龜殼早晚擋不住,至於傷口的感染--隻能過一關是一關了。

封海齊看不到王伯民做了什麽,但他發現遠處的喪屍們有些遲疑,似乎失去了方向,有幾隻在原地打著轉,還有喪屍掉頭又回到了公路上,隻剩下一隻喪屍,依然蹣跚著,向王伯民方向而來。--雖然沒有了血腥味的指導,但喪屍的前進本就沒有目的性,這隻喪屍,隻是憑著慣性前行而已。

封海齊大急,他匍匐著向王伯民方向爬了幾步,但被他的身子帶動搖晃的雜草立刻出賣了他,撲,一顆子彈劃斷幾根草莖,打在封海齊麵前的泥地裏,濺起的碎土甚至彈到了封海齊鼻梁上!

封海齊全身的肌肉頓時僵住了,好準的一槍!

那隻喪屍越走越近,突然,它停住了腳步,迎風嗅了嗅,猛然加快了腳步--它嗅到了王伯民的氣味,雖然王伯民的血腥味硬生生被泥土蓋住了,但他無法阻止自己體味,喪屍離得近了,一樣發現了他。

王伯民聽得喪屍的吼叫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連蹣跚的腳步聲都能聽到,嚇得魂飛天外,隻想立馬跳起來,橫槍就射。

這時,封海齊沉著地聲音傳了過來:“別慌,你身上的盔甲足夠堅固,喪屍一時半會撕咬不破。堅持住,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王伯民心一橫,把頭盔麵罩一合,死死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喪屍很快撲了過來,它一頭撲到王伯民身上,伸出雙手就是一陣亂撓亂抓,幸運的是,王伯民背著的四杆單打一擋住了它的手爪,喪屍低下頭的一陣猛咬,也被防彈衣給擋了下來。

王伯民拚命控製住自己,才沒有從地上一躍而起,他幹脆閉上眼,默默算起數來:“1、2、3、4……”

他居然極是信任封海齊,封海齊說了會來救自己,那一定會來救。

封海齊正在急速思考著,有對麵狙擊手壓製,想殺喪屍隻有把它引過來--他悄無聲息地仰麵向天,打開了頭盔麵罩,撥出了腰間的長柄螺絲刀,然後深吸一口氣,放聲高歌起來: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悠悠……

封海齊的歌,那不叫唱,叫吼,部隊出來的人都這樣,不講究五音,隻管聲音大小。

這一首男女情歌,被封海齊吼得如殺豬一般,在黃昏的田野上飄揚。

正在撕咬王伯民的喪屍聽到歌聲頓住了身形--地上的這塊肉,被包得嚴嚴實實,一時還真不好下嘴,倒是旁邊,又傳來食物的響動聲,它調了個頭,向另一塊肉走去。

封海齊還在胡喊亂吼,就聽到喪屍穿過野草和灌木叢的聲音,一聲貪婪嗜血的吼聲在自己身邊響起,他一側頭,就看到一隻喪屍滴著口水,向自己俯身撲了下來。

噪音一般的歌聲依然在田野上回**,其中夾雜著噗地一聲輕響,然後,歌聲停了。

王伯民驚慌地道:“封部長,封部長,你沒事吧?”

“我沒事。”封海齊道。

他依然仰麵朝天躺在地上,手輕輕回抽,將長柄螺絲刀從端端正正趴在自己身上的喪屍眼窩裏抽出來。

封海齊的確沒事,一點事兒也沒有,殺這隻喪屍,他都沒有多餘的動作--這隻貪婪的喪屍受歌聲吸引而來時,看到封海齊居然沒有關上頭盔麵罩,立刻“喜洋洋”地一頭衝過來,探頭就向封海齊的老臉啃過來。封海齊飛快地將貼著腮幫子的右拳一豎,長柄螺絲刀打磨過的尖銳刀頭就直指喪屍的臉。這隻聞香識老頭子的喪屍幾乎是自己將眼珠子撞上了長柄螺絲刀,封海齊順勢一推手腕,輕輕的撲一聲,頓時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