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各有各的算盤

?對喪屍智屍來說,不存在睡覺這碼事,但在小路下村,一到了夜間,所有的喪屍都老老實實回到各自的家中,安然躺在**。?

譚櫻對此的解釋是:“到了晚上也沒什麽事好做,與其無所事事地亂動,有可能損壞身體,不如讓大家都躺在**休息休息。”?

王路突然想到一個細節,忍不住問道:“你們夫妻給選民穿上衣服,也是為了保護它們的身體嗎?”?

譚櫻點了點頭:“是的,選民們的身體畢竟不是傳說中的金剛不壞之身,風吹日曬蟲叮蚊咬,再加上在山林裏活動磕碰刮擦,難免會弄壞身子,所以我們弄了些衣服布料給他們裹上,多少能護護身子。隻是選民們畢竟不懂得保護自己,更不要說愛惜衣服了,所以衣物的磨損實在太快,我們以前收集的衣服眼看快用光了。”?

王路點了點頭:“兩位都是有心人啊。”?

潘靜峰道:“都是鄉裏鄉親的,雖然選民們不會說話,可有時候用腦電波翻看他們的記憶,還能看到自己小時候在村裏調皮搗蛋的模樣,能照顧就照顧他們一點吧。”?

潘靜峰和譚櫻把王路和馮臻臻請上了三樓一個房間,裏麵就隻有一張光禿禿的床,連席子都沒有,這倒不是兩夫妻刻薄,王路上樓時,留意了一下其他房間,也都是如此簡陋,看起來潘靜峰和譚櫻為了照顧鄉民,真是傾其所有。--這要放在以前,怎麽也是學習雷鋒標兵,弄個最感動最可愛稱號啥的。?

和王路、馮臻臻告了別後,潘靜峰和譚櫻轉身下了樓,王路能感應到,這對智屍夫妻出了家門,不知往何處去了--他可不相信這對夫妻會放鬆對自己兩人的監管,定是在暗中有什麽布置。隻不過如今雙方相處還是很和諧。暫時不到翻臉的時候。?

直到感應不到潘靜峰和譚櫻了,王路才急切地對馮臻臻道:“事兒不好辦啊,我的身份讓這兩隻智屍給誤會了,還以為我是什麽天外高人,半逼半求什麽狗屁的進化辦法,倒把你拖進水裏來了。唉,早知道就不吃這勞什子的枇杷了。”?

馮臻臻卻不急,王路是假智屍。她可是貨真價實的,但這話不能挑明了和王路說,隻是兩人的生命危險卻是不存在的。話說回來,她倒是對潘靜峰和譚櫻很是讚賞。?

馮臻臻柔聲道:“你也不用急。我看潘靜峰和譚櫻並沒有多少惡意,隻是關切進化--這也怪不得他們,身為智屍如果聽說有可能退化成喪屍,任誰也會急。”這倒是公正之言,就連馮臻臻也不能免俗,當初就是聽了王璐胡說八道不吃聖餐會退化成喪屍,馮臻臻才義無反顧地闖入崖山。?

馮臻臻勸道:“我看潘靜峰和譚櫻倒也是兩個好--好智屍,你看,至今沒吃過人肉已經算難得了。更了不起的是,身為智屍卻對喪屍沒有歧視,費心照顧他們飲食起居,光這一份心,就是放在末世前,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他們雖然是智屍,本性卻是善良的。”?

王路嘿了一聲。想要說什麽,終於還是長歎了一口氣,喃喃道:“他們這一對夫妻,倒和王達有些相似。”?

馮臻臻一愣,王達這名字,潘靜峰和譚櫻剛才說過,她忙問道:“你認識王達?”?

王路撓了撓頭,將自己殺王達的事簡要說了說。最後道:“王達是個好智屍,不,就算是身為人,他也是個好人,但我不得不殺他,因為這樣一隻智屍的存在。將讓喪屍種群越發壯大,進而威脅到我們人類。”?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王路對殺王達一事有點遺憾,但並不會內疚,他坦然說出來,以為馮臻臻也能理解,但令他想像不到的是,馮臻臻居然滿臉漲得通紅,怒視著王路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做?”?

王路傻了眼,不知道馮臻臻好端端的發什麽脾氣,他不解地道:“怎麽了?你這是發什麽火啊。”?

馮臻臻不知該說什麽好,因為她突然發現,在自己和王路之間有著一道巨大的鴻溝--異類,對兩人來說,對方都是異類。馮臻臻曾經刻意想遺忘這一點,而且兩人的**也讓她相信人和智屍並無隔閡。人類和智屍一起生活,並不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妄想。?

然而王路剛才輕描淡寫述說王達之死,卻給了馮臻臻當頭一棒,因為王路在述說殺王達時,是如此的理智,他並不是因為害怕、恐懼、仇恨而殺王達,而是為一個高尚的目的--為了全人類的生存而殺王達。他的思想是如此偉大,行動是如此高尚,可做的,卻偏偏是這樣一件卑鄙無恥的事。?

因為,王路以高尚的名義,殺了一個無辜者!?

馮臻臻傷心欲泣,人是人,屍是屍,她永遠和王路不是一路人。?

白娘子不該愛上許仙,馮臻臻一樣不該愛上王路,人獸戀是禁絕的,人屍戀更是變態的。?

王路還在不解馮臻臻突如其來的憤怒,他伸出手去碰馮臻臻的肩頭:“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馮臻臻肩膀一側,硬生生讓開了王路的手,一言不發,轉身上了簡陋的麻,麵向裏,背向王路躺下。這身體語言再明確不過--別碰我。?

王路啞然,他撓了撓頭,剛才自己並沒有說什麽過份的話啊,看了看馮臻臻的背影,他聳了聳肩膀,算了,還是想想明天怎麽打發潘靜峰和譚櫻這對好奇智屍寶寶吧。?

唉,難啊,自己得在短時間想出一個反聖餐論而行的理論,不過,聖餐論太可怕了,它這是鼓動所有的智屍向幸存的人類發起不死不休的進攻啊,不行,自己不知道還罷了,既然知道,就要想方設法減輕聖餐論的流毒。?

王路正在苦思冥想,突然一怔,自己這是怎麽了?何必為人類的生存而擔憂,自己早晚是要變成智屍的,如果真象聖餐論所說。自己也應該大吃特吃人類促進覺醒才是。?

不,不對,自己體質特殊是無所謂,可陳薇和王比安、謝玲他們呢?一想到在聖餐論的鼓動下,智屍們帶著無窮無盡的喪屍一波又一波衝擊崖山,陳薇、王比安、謝玲變為它們進化的補品--王路就禁不住打個哆嗦。?

一定要想個辦法出來,將聖餐論批倒倒臭,這是大毒草。一定要鏟除,不僅要鏟除,而且還得用別的理論來代替它,沒錯。別的理論,能夠讓智屍不熱衷於吃人的理論。?

黑暗中,王路呆坐在房間內,馮臻臻躺在**,各想各的心事。?

與此同時,在小樓外,山道邊,潘靜峰和譚櫻也在注視著在黑夜中悄無聲息地小樓,半晌。潘靜峰道:“老婆,你說,他們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他?”?

譚櫻道:“你是說大夥兒在電台裏謠傳的那個以吃使者為生的他?”?

潘靜峰點點頭:“你沒看見這黃塞文和孫美萍進化有多驚人嗎?他們居然有感覺!有感覺啊!”?

譚櫻搖了搖頭:“那也有可能是他們裝出來的,你別忘了,在傳說中,先知王璐的表情也很豐富,但那是因為他原本是演員。懂得怎樣調整自己臉上的肌肉做出適當的表情來。”?

潘靜峰反駁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孫美萍倒還好,她老公黃塞文散發出的腦電波可做不了假,如果不是你硬撐著,好幾次我已經想退縮了,就這樣放手讓他們離開。你可別說他們的腦電波也是做假的,他們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增幅腦電波的儀器。”?

譚櫻沉默了半晌道:“老公,即使他們很強大。也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吃使者為生的他,首先電台裏傳來的消息,那個他是在北方,我們是在南方,他就算千裏迢迢趕過來,也不至於巴巴跑到我們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山村。就是為了吃我們夫妻兩個。其次,傳說中他是一個人的,而現在人家是一對夫妻,人數就對不上了。最後,我能感應到黃塞文對我們的戒備,但卻並沒有殺意。”?

譚櫻頓了頓:“如果黃塞文和孫美萍真想吃我們,對我們暴起攻擊,你認為我們有多少機會逃脫?”?

潘靜峰沉默了,他知道老婆話中之意,低等級智屍對高等級智屍的天然服從性是個無法回避的問題,雖然高等級智屍無法對低等級智屍做到生殺予奪,但潛在的影響卻是不容忽視的,如果雙方真的以命相拚,那這種服從性會帶來致命的後果。?

潘靜峰老老實實承認:“那個黃塞文太強大了,我幾次偷偷試探他的腦電波,都被擋了出來,好像我碰上的是一堵牆,不,是一堵巨岩。你還記得我們磕頭時,也不知怎麽惱怒了他,他散發出來的腦電波讓我的腿直發軟,如果當時不是早已經跪在地上,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洋相。”?

譚櫻道:“所以我對你說過,對他們不能力敵,隻能智取。”?

“智取?智取什麽?”潘靜峰道:“老婆,我到現在還搞不明白,為什麽你遇到黃塞文和孫美萍後,就讓我一定要將他們留下來。這樣厲害的人物,還是讓他們早點走的好,我們兩人自己過逍遙日子不好嗎?”?

譚櫻點了潘靜峰一指頭:“你啊,真是笨,聖餐論雖然流傳很廣,可是真是假誰都不知道,吃人--是那樣好吃的啊,真當幸存者定居點的武裝是吃素的,不要為了幾口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的血肉,卻打生打死自己小命先完蛋了。倒是這黃塞文和孫美萍,他們兩人的進化是我們所知道最完美的,這樣現成的老師你不請教,還等什麽?”?

潘靜峰呆呆地道:“你強留下人家,真是為了學進化的本領啊?我還以為你隻是說說而已。可是,萬一人家不肯告訴我們怎麽辦?打又不打不過,留也留不住,不是空歡喜一場嗎?”?

譚櫻道:“光憑我們兩個,當然留不住這樣高等級的使者,不過,不是還有人多勢眾這句話嗎?”?

潘靜峰搖了搖頭:“就咱們村裏這百來位鄉親,哪裏稱得上人多勢眾?不說喪屍從來沒膽子攻擊智屍,真要打起來,鄉親們不叛變投敵算好的了。”?

譚櫻道:“誰提咱村裏的那些鄉親們了?我是說臨近幾個村裏的使者們,咱們通過電台將他們叫來。等明天早上,一起向黃塞文和孫美萍請教,他們看在那樣多人的麵上,總不好當場翻臉吧?”?

潘靜峰腦電波劇烈波動,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不是便宜那些使者們了?”?

譚櫻道:“我知道你的想法,那些使者和我們非親非故,平時除了偶爾在電台裏通通話,也沒有別的聯係。如果黃塞文和孫美萍真掌握著使者進化覺醒的方法,那他們是白白撿了個大便宜。可你也要想想,光憑我們兩人,能不能獨占這樣眾人矚目的‘便宜’?”?

潘靜峰雖然變異成智屍比譚櫻慢一步。但他生前畢竟跑過運輸,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比村裏麵埋頭種田的鄉民聰明得多了,他想了想道:“好,就這樣辦,咱們還得想法子派個使者到裏嶴村看了看,黃塞文和孫美萍是不是真的住在那兒。”?

王路和馮臻臻自然不知道潘靜峰和譚櫻趁著夜色,已經布下了如許多手腳,兩人一夜無眠。次日旭日東升,就聽到拍門聲:“兩位起床了沒?”?

王路早就感應到譚櫻的到來,朗聲道:“門沒關,進來吧。”?

譚櫻進了門:“山裏沒什麽好東西,準備了點早飯,兩位勉強墊墊肚子吧。”?

王路也不客氣,叫上馮臻臻一起下了樓。譚櫻果然準備了些早點,比昨天的晚餐還要豐盛,除了一些水煮肉,還有玉米、番茄、青瓜、土豆等物,看起來是連夜采摘來的。?

王路看著豐盛的早餐,不由一陣頭痛,這雖然不是鴻門宴,可也不是好吃的。人家態度這樣誠懇,自己總得拿點幹貨出來,可問題是自己苦思了一夜,卻沒想出反聖餐論而行的理論。?

他咳嗽了一聲,掩飾地道:“那個,你老公潘靜峰呢。請他過來一起吃吧。”?

譚櫻道:“我老公去辦些事了,一會兒就來。”?

王路剛問道:“一大早他去辦什麽事啊……”臉色突變,猛地從餐桌前站了起來,將馮臻臻往自己身後一拉,對譚櫻嗬斥道:“你們想幹什麽?!”?

這一聲怒喝伴隨的腦電波讓譚櫻渾身情不自禁戰栗,她忙道:“黃使者,我們沒有惡意,那隻是些朋友,別的村莊的使者。”?

王路其實早就已經感應到了,遠處來了20多隻智屍,進化程度高低不一。?

譚櫻解釋道:“黃使者你們遠道而來的消息不知怎麽傳出去了,附近村莊的使者都說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向進化程度這樣高的使者請教,所以一早特意趕來,還請兩位不要見怪。”?

王路瞟了譚櫻一眼,知道這些使者根本就是她招來的,目的就是借人多勢眾逼宮詢問所謂的進化的秘密。他媽的,居然這樣聰明,有著種花家農民特有的狡黠。可自己又不能因為人家客客氣氣上門討教而發火。?

這下慘了,來了這樣多的智屍,自己和馮臻臻更不好脫身了。?

這時間,潘靜峰已經帶著眾多智屍來到小樓,看著王路的臉色,他也知道被看穿了夫妻倆的小動作,到底還是有些畏懼高等級智屍,喃喃不知該說什麽。這並不奇怪,氣勢這玩意還真存在,你讓一個村民和省長講話,他都有些戰戰兢兢的語不成調。一般新聞媒體裏當著中央級大官還能說話利索的貧困戶,都是經久鍛煉的,因為無論哪個地區,都會有這樣的長期貧困家庭,經常得到上級領導的慰問,慰問一多,也就習以為常了。這倒並不是做假,這些人是貨真價實貧困戶,但得到的資助也較多,更知道媒體喜歡聽什麽話,對著話筒講出來的話都能上人民日報頭版。?

王路雖然怒意勃發,卻也不能當眾發作,他瞟向新來的20來隻智屍,剛想著說幾句什麽開場白好,突然智屍群中有一隻智屍越眾而出,劈手向王路扔出一物。?

王路猝不及防之下,臉上被扔了個正著,那物突然爆開來,揚起一團紅灰的煙塵,馮臻臻被這突然的襲擊嚇得尖叫一聲,一股強大的腦電波散發開去,撲通一聲,那隻襲擊王路的智屍當眾跪了下來。?

就在這時,滿臉都是紅色的王路劇烈地打了兩個結結實實的噴嚏,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20來隻新來的智屍齊聲喧嘩起來:“他有感覺,他真的有感覺!天哪,原來使者真的能進化到這一程度!潘靜峰沒有騙我們!”?

王路抹了把臉上的紅色粉末,他這時也已經發現了,襲擊自己的隻是一包辣椒粉--那隻智屍,隻是想借此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感覺。?

譚櫻這時已經端上了水和毛巾來,馮臻臻一把奪過,親手細細替王路洗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