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智屍有愛的一天

連接用冷水毛巾洗了兩把臉後,王路的眼睛依然是紅紅的,不斷向外淌著眼淚。

然而透過蒙朧的淚眼,看到麵前喧嘩著亂哄哄磕著頭連聲向自己道歉的智屍們,卻是哭笑不得,心中更有著一層淡淡的悲哀,如果自己有一天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為了恢複感覺,也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來吧。

“行了,起來吧。”王路沉聲道:“我不喜歡看見人家磕頭。”他頓了頓:“再說,我自己也不知道促進的秘密何在,大家有緣聚在一起,就算是集思廣益互相探討吧。”

這時潘靜峰越眾而出道:“黃使者這話在理,不瞞各位,我昨晚連夜去了裏嶴村,果然在那兒找到了黃使者夫妻在那兒生活的遺跡,眾所周知,裏嶴村多年前就廢棄了,那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更不要說活人了,黃使者能進化成如今這模樣,絕對不象聖餐論所說的那樣是靠吃活人覺醒的。”

譚櫻在旁邊幫腔道:“黃使者集思廣益這話說得好,其實對使者的進化,沒有人說得清楚,除了聖餐論我想大家也隱約聽過北方傳來的‘他’的所做所為,這裏麵的真真假假又有誰分辨得清。這次難得大家相聚一堂,在座的各位,都是靠自己摸索才覺醒的,大家也不必藏著掖著,有什麽進化覺醒的心得,都拿出來說道說道,由黃使者給我們把把脈,多少總有點好處,賽過原來那樣沒頭蒼蠅一樣亂整。”

王路瞟了潘靜峰、譚櫻一眼,得,這兩夫妻太有心機了,居然還去裏嶴村摸了自己的老底,隻不過這樣一來,也誤打誤撞更好地掩飾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他們一翻說辭又打又拉又吹又捧,把自己高高架起來,一時還真沒法當場說出個“不”字。

這時。馮臻臻到後麵廚房倒了洗臉水回來,王路瞟了她一眼,無論如何,先要保證她的安全。王路拉過馮臻臻的手:“各位。我妻子生性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有什麽事,就由我來和各位交流就是。我希望。能確保她的安全。”

潘靜峰、譚櫻和眾智屍對此倒無異義,對他們來說,麵對兩個強大的使者也挺有壓迫感的,雖然不知王路為什麽要求確保妻子的安全--這樣強大的使者,誰敢惹她啊--可既然人家提了這個不算要求的要求,自然沒口子答應。

譚櫻忙道:“那就請孫美萍使者在我家好好休息休息吧,黃使者你放心。這樓門一關,沒任何選民使者能進門。”

王路扭頭瞟了馮臻臻一眼,馮臻臻輕咬著唇看著他,王路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順手把折疊小刀塞到了她掌心裏,這才轉頭對眾智屍道:“既然說了是集思廣義,昨天我就曾和潘靜峰、譚櫻說過,有心想看看他們兩位的日常生活,再結合我自己的經曆,看看有什麽共同之處,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再來細細分析進化覺醒的差異。各位既然遠道而來,正好一想去現場看看。”

潘靜峰、譚櫻齊齊點頭:“就怕耽誤大家的時間,平時這個點兒,也正是我們夫妻外出勞動的時候,那就麻煩黃使者和大夥兒一起跟我們來吧。”

王路也不回頭看馮臻臻,大步出了門,看著譚櫻把小樓大門關上,這才跟著潘靜峰和眾智屍,向村外走去。

小路下村的百多隻喪屍鄉親們早就已經“起床”,在村口老老實實集合等著,其實村口不止這百多隻喪屍,還有數百隻喪屍挨挨擦擦擁擠著並不寬敞的山道上,王路瞟了一眼就明白,這些外來的喪屍肯定是智屍們隨身帶來的保鏢,看上去都比較強壯,有的還配備有武器和自製的盔甲,他在心中搖了搖頭,這保鏢與其說是防人類幸存者偷襲,但也有提防智屍同類的意思,嘿,這智屍之間,也並不象表麵上看過去那樣無私友愛啊。

他這時也已經將新來的眾多智屍細細觀察了一遍,這些智屍的覺醒程度也不一樣,有的智屍連語言功能也沒恢複,但象剛才衝著自己扔辣椒包的智屍,就顯然聰明多了,有時自己的視線轉到他身上,還會向著自己點頭哈腰打招呼。

潘靜峰衝著王路道:“黃使者,那我們就開始了?”王路剛要點頭,突然頓住了,他點了點集合在一起的喪屍鄉親道:“它們天天都這樣自覺集合嗎?還是你們刻意教的?”

譚櫻坦承道:“並不是刻意教的,以前選民們滿山坡亂轉,我和老公怕他們無意中受傷,就將他們招集回來,但稍一放鬆,他們就又跑出去了,就象不聽話的孩子一樣,隻能一次次再叫回來。黃使者你知道,選民以前身手並不靈活,掉到溝裏或坡下,還得我和老公辛辛苦苦背出來,可不知道多少累。隻不過時間一長,選民們慢慢變得聽話起來,如今象晚上回家休息,早上集合基本不需要我們多操心了。”

王路饒有興趣地嗯了聲:“有意思,難道說,這選民也會學習?”

這時,新來智屍中有隻女智屍嘀咕了一聲,她的語言能力並沒有恢複多少,王路聽不清,但他卻接受到了對方的腦電波--巴甫洛夫。

王路道:“你是說這是巴甫洛夫的應激反應嗎?倒有點道理。選民們再怎麽說,也比狗要強吧。”心中卻是戒心大起,他媽的,山溝溝裏的白癡智屍居然知道巴甫洛夫,看起來自己忽悠的重任不好辦啊。他卻忘了,這智屍都是二度生化病毒的受害者,他們能熬過生化病毒襲擊初期,個個都有兩把刷子,心智毅力都在常人之上,絕不能小視之。

王路衝潘靜峰、譚櫻道:“兩位請繼續。”

也不見潘靜峰、譚櫻呼喊,百來隻喪屍邁步走上了山道--這是用腦電波在指揮。

王路裝模作樣看著潘靜峰、譚櫻將喪屍鄉親一路帶到一條小溪旁,然後--然後開始喝水,洗臉。

譚櫻在旁邊解釋道:“雖然我們還沒見過選民因為不喝水而渴死的,但我們想著,身為生物,喝水總是不會有錯的。所以依著以前生活的習慣,每天都要喝一定量的水。除了洗臉,每星期還洗一次澡。把身子弄幹淨點,總是不會有錯的。”

王路倒是第一次見到喪屍這樣“精細”的生活,一時來了興致,仔細看著。喪屍們喝水洗臉的姿勢也大不相同,有把整個頭埋到水裏牛飲的,也有用手掌捧著水慢慢喝的。洗臉則多跟阿貓阿狗差不多,潑了水在臉上抬手亂抹,多半把水都潑到了衣服上。

王路的目光突然一凝,他看到,一隻6、7歲的小智屍,洗臉最是像模像樣,隻見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塊長條形的破布。放在水裏浸了浸,然後將濕布揉成一團在臉上亂抹。王路不動聲色皺了皺眉,這樣子,倒和幼兒園小班3、4歲的孩子差不多。

這時譚櫻走到了那小智屍身邊,輕聲道:“小餘軍。來,阿姨教你,這毛巾浸了水後,要攤開來才能擦臉。”說著接過他手裏的布團,攤開,平鋪在叫餘軍的小智屍手上,然後才托著他的手往臉上擦。

王路死死盯著--這叫餘軍的小智屍難道這樣聰明,譚櫻教一教就能學會了?

小智屍餘軍再一次將毛巾浸到了水裏,撈出來,揉成團,往臉上抹--王路鬆了口氣,果然,白癡就是白癡。我就說喪屍不可能這樣聰明。

譚櫻卻很耐心,又反複教了小智屍餘軍幾遍,直到喪屍鄉親們都洗涮完畢,整隊上路,才停了手。

王路問道:“譚櫻啊,我看你對這個叫餘軍的小選民倒是好。”

譚櫻道:“他是我姐姐姐夫的兒子。”

原來是外甥,一家人啊。

王路問:“哪幾個選民是你的姐姐姐夫?”

譚櫻搖了搖頭:“他們不在,生化病毒爆發時,都在外地打工。”

又是一個在生化病毒的衝擊下家庭破碎妻離子散的例子啊。

王路點了點頭:“有你在,這孩子也算幸運。”

譚櫻道:“黃使者,你是沒看見那孩子剛變成選民時,追著還是活人的我和我老公滿山跑,張著嘴想吃我們的樣子咧。唉,原本這孩子今年這個時候,就該上小學一年級了。”

王路沒話找話地問道:“教選民喝水洗臉,你們倒也有足夠的耐心。”

譚櫻道:“山溝溝裏,也沒其他事好做,如今連個電視廣播都沒有,隻不過是打發打發時間。”

王路突然道:“沒有電視廣播,卻有電台。”

譚櫻知道,這是王路在責怪自己夫妻通過電台招來眾多使者逼宮,她倒也坦然:“黃使者,對不住,那電台隻是我老公以前業餘時的一點愛好,以前搞運輸時到處跑車,就買了個電台方便聯係同行。”

王路點了點頭,是有不少大貨司機買電台的,除了聯係業務,有時候還互相通知路況,躲避檢查。是自己小看了人家,真把潘靜峰、譚櫻當成不知世事的山裏人了。

這時,潘靜峰已經帶著喪屍鄉親來到枇杷林,這裏的活兒其實王路昨天已經見過,部分喪屍綁上扇子驅鳥,部分喪屍撿地上掉落的果子,看著潘靜峰給驅鳥的喪屍劃定固定的路線,給檢果的喪屍圈定撿拾的範圍,王路突然問:“如果有野獸出現它們會不會亂跑?”

譚櫻明白王路的意思:“是會亂跑,以前看到樹上的鳥兒時,鄉親們也會追著亂跑,結果把果林和莊稼地糟蹋地一塌糊塗,有什麽辦法呢,我們兩夫妻隻能一次又一次地教,時間長了,就好多了,如今總算是有點模樣。”

接下來,潘靜峰又帶著喪屍們去了玉米地、水稻田、土豆田,這些莊稼種的麵積不少,可考慮到村裏有百多張嘴,可也不夠吃的。王路看著長勢不錯的玉米田,讚道:“這玉米長勢不錯,想來你們兩夫妻化了不少功夫。”

譚櫻道:“種這玉米鄉親們幫了不少忙。”

王路道:“這玉米也需要驅鳥嗎?”

潘靜峰在旁邊道:“倒不是驅鳥,鄉親們還是幹了不少事兒的。”

王路這時倒好奇起來:“他們又能幹什麽正經活了?”驅鳥撿果子可不算什麽正經活兒,在王路眼裏,這些喪屍糟蹋的枇杷比它們保護的還多。

潘靜峰道:“我演示給大家看看。”說著,他跑到山坡處的一個窩棚。取來了一堆家具,一一塞到了一隊喪屍手裏。

王路一看,卻是鋤頭、化肥袋、水壺等物。

在潘靜峰命令下。幾隻喪屍排成一排,然後,開始種玉米,帶頭的喪屍用鋤頭在地上一鋤。鋤了個淺坑,後麵第二隻喪屍一彎腰,在坑裏放了個小石子--這是代表玉米種子。第三隻喪屍從化肥袋裏抓了把代表化肥的泥土,撒在坑裏,第四隻喪屍用一個木杷將泥土蓋上坑,最後第五隻喪屍手一傾,將水倒在種子窩裏。

5隻喪屍,一隻喪屍一個動作,不多也不少。非常簡單,沒有多餘的動作,卻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會兒,就種完了一行地。

王路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讓王路來指揮一隻喪屍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那絕對不行,光教它辨別各個不同作用的工具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王路見過奚加朝指揮喪屍,光做做臥倒、起立的動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其實說起來並不複雜,隻不過是人人熟知的流水生產線分解的原理而已,但王路沒想到潘靜峰、譚櫻居然將這道理用到了喪屍身上,這喪屍,根本就是生產線上的機器人啊。

王路靈光一閃,著啊,說起來,這喪屍還真有點象機器人,不吃不喝一天24小時都能工作,身體笨拙,隻能做些固定的簡單化的動作,頭腦不清,隻能接受很原始的程序。

王路問譚櫻:“這些選民還能做組合起來做更複雜的動作嗎?”

譚櫻搖了搖頭:“不行了,這種玉米已經是極限了。倒不是選民們做不到,而是我和老公指揮不了超過5隻以上的選民,雖然我們在工作中能利用腦電波下令,但工作行程分解到5隻喪屍後,就已經到了指揮的極限,再多一個選民,就不知為什麽,生生亂了套。”

五隻喪屍嗎?王路若有所思地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指頭也是5個,這5和5,難道有什麽巧合嗎?

潘靜峰和譚櫻又演示了一會兒喪屍村民們如何挖陷阱、下獸夾等活兒,這都是些粗笨的活計,但分解開來,一隻喪屍專管挖泥,一隻喪屍隻管裝筐,上麵一隻喪屍拎筐,再來一隻喪屍搬運泥土,倒也頗為流暢。

潘靜峰、譚櫻一邊指揮喪屍幹活,一邊時時打量王路,王路曉得,這是指望自己有什麽金玉良言,可他肚子裏哪有什麽實貨,隻能故做高深,一味得頭,卻不發一言。

潘靜峰、譚櫻一一演示完畢後,又帶著喪屍鄉親們回村,分肉分瓜果進食,然後打發它們回家。

譚櫻目送走最後一隻喪屍進入村宅後,扭頭對王路道:“黃使者,這就是我們夫妻一天的日常生活。”

王路知道,自己必須掏點幹貨出來了,不僅是潘靜峰、譚櫻,還有20多隻智屍也巴巴瞅著自己傳經送寶呢。

王路大刀金馬坐在曬穀場的正中央,瞅著潘靜峰、譚櫻和一眾智屍,突然道:“麻煩各位排個隊,依照智商覺醒程度排列。”

如果這個命令是對普通活人而下,肯定會起一翻爭執,因為誰都不會承認自己智商不如別人,但對智屍而言,卻沒什麽好爭論的,通過腦電波、語言能力以及肢體的靈活度等指標,從智屍很快排成了一個橫排,這其中,潘靜峰、譚櫻夫妻自然是在最前麵。

王路點了點頭,咳嗽了一聲:“吃過人肉的,請跨前一步。”

3隻智屍站了出來,它們原本在橫排中的位置並不靠前,有前也有後。

王路道:“怎麽,大夥兒隻有這幾個吃過人肉嗎?”

那個扔了王路一袋辣椒麵的智屍道:“黃使者,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原本就少有外來人,我們變成使者前,還是被選民追獵的對象,等自己變成智屍後,更沒有吃人的機會了。”

王路一拍大腿:“著啊,各位,在探索進化秘密之前,我們先需要正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聖餐論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一指站出來的3隻智屍:“這三位是吃過人肉的,如果按照聖餐論,人肉吃得越多,進化覺醒程度越高,可大家也看到了,這三位的進化程度,在你們中間並不突出。我想問問大家,現在你們還相信,吃人肉得進化嗎?這不是跟信春哥得永生一樣可笑?”

忽悠,王路大忽悠開場,這場忽悠的中心任務,就是讓智屍們打消吃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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